“怎么可能?”陈七星也惊得面色大变,急了起来“我开的就是两味最简单的驱寒化痰的药,怎么可能毒死人?”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老亲王被你害了是事实。”那管家手一挥“给我拿了!”
“慢着!”关山越现身一拦“我徒弟治了这么多病人,不可能乱下药,这事可能另有曲折。况且你们不是通察司衙门,没有权力拿人。”
“你”那管家咬了咬牙,但他带的武士中没有魄师,对关山越无可奈何,点了点头“通察司是吧?”他说着,叫过一名武士“立刻去通察司,叫他们马上过来拿人,我们在这里守着。”
陈七星面色惨白,他以前也碰到过治到一半就死了的病人,但像老亲王这样身份的却是没有。关山越道:“不要担心,你再想一想,确实没开错药吗?”
陈七星想了想,摇头:“没有,就是两味常用的药。因为老亲王年纪大了,剂量还减了一半。而且药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开了方子。”
“对啊!”关莹莹叫了起来“药都不是我们的,凭什么说是我们害的?”
关山越点点头:“药是他们自己抓的,只要开的方子没错,就不是七星的责任。”说是这么说,他的眉头却紧紧皱着。老亲王的身份实在过于显赫,即便陈七星的方子没错,硬要怪到陈七星身上,也是个麻烦。他当即叫过一名武士,急去请祝五福回来。
祝五福没回来,通察司的衙役却飞跑着来了。魄京是京城,一切刑名官司都归通察司管。陈七星只有老老实实地任他们拿链子锁了,带去衙门。
到衙门里,通判只是随口问了两句,便让人将陈七星带入牢中。这案子实在太大,可不是他小小通判审得了的。
陈七星被关入小牢,单独一间囚室,这是重犯才有的待遇。他脑中一直有些晕,在草席上坐下,这才慢慢定下神来,细细回想。那管家只将他带到外宅,二进院里另换了人,带他进的内宅,然后他开始诊病理气开药。经他以魄理气,老亲王是明显见好了的。而且,他开的药也是最简单、最常见的驱寒化痰的药。到此为止,后面就跟他无关了。药是王府中自备的,一切都没有错。
“难道是老亲王身体太虚,这点儿药性也承受不了?”他想了想,摇头“不可能。”又想“是不是老亲王寿年尽了,该着我倒霉?可也不像啊。先前察看他五脏六腑,虽然空虚,却仍有正气,只是被风寒弊住了,该还有一段时间阳寿啊?”
他左思右想,想不清楚。
不多会儿,衙役又把他押了出去。陈七星也知道这案子大,想:“莫非来了什么大官,要开审了?”
大堂上确实多了个人,却不是什么大官,而是个太监打扮的人。那通判问陈七星道:“这药箱子是你的?”
陈七星的药箱子先前被衙役收走了,他看了一眼,点头:“是。”
通判看了一眼边上的太监,太监点头。陈七星留意到了通判的眼神,心中暗觉不妙。
衙役打开药箱子,一通乱翻。药箱子里除了一些常用的药,还有一件衣服,这是陈七星备下的,但不可能有人生疑,病人呕吐啊什么的,弄脏了要换,备件衣服很正常,但那衙役却从衣服下翻到了一个纱囊。那太监上前两步,接过纱囊,打开看了一下,又到那通判面前,让通判也看了下。
陈七星一看到纱囊就觉出不对,那纱囊不是他的啊?他正等着问呢,结果那太监却什么都不说,掉头就走。他顿时就急了:“公公留步!那纱囊不是我的。”
“住嘴!”那通判猛拍惊堂木“给我押下去,戴上重镣,打入死牢!”
几个衙役不由分说,给陈七星戴上重镣。陈七星也不敢反抗,任他们押进死牢,其实还是先前那间小牢房。
“纱囊是怎么跑进我药箱子里的?谁放进去的?纱囊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陈七星心中急怒,竭力定神,细细去想。纱囊里肯定有对他极为不利的东西,而且那太监急急而来,看神情,似乎预先就知道他药箱子里有个纱囊。难道有人跟他说药箱里有个纱囊?说的人肯定和放纱囊的人有关。那会是谁呢?
“这根本就是有人要害我。可我跟人没仇啊?谁要这么害我?”陈七星心中惊怒交集,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因。
午后不久,关山越和关莹莹来了。陈七星急叫:“师父、师姐,有人陷害我。他们在我药箱子里搜出了一个纱囊,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一个公公拿走了,那肯定是陷害我的证据。”
“七星,你先别急。”关山越脸上焦急,点点头道“我知道,那纱囊里是十颗明珠。”
“啊?”陈七星大吃一惊“哪来的?我从来没收过十颗明珠啊?那纱囊也不是我的。”
“那纱囊是怎么进了你的药箱子的?”关莹莹性急,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王府内管事招供了,说是用十颗明珠买通了你。你用金针沾毒,扎进老亲王体内,毒死了老亲王。所以他们才来你药箱子里搜,结果真的搜出来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这话如炸雷轰顶,陈七星一下子就蒙了,大叫“我冤枉啊!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珠子怎么在你药箱子里?你怎么那么蠢,怎么自己的药箱子都看不好?”关莹莹情急之下骂了起来,但陈七星听得出,她其实是关心他。
“莹莹住嘴!”关山越喝住关莹莹,安慰陈七星“急没用。师父也相信,你不可能为几颗珠子,去下毒害人。”
“师父”陈七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哭,哭有什么用?”关莹莹又叫了起来。
关山越瞪她一眼,道:“七星,你想想,装明珠的纱囊是怎么进你药箱子里的?”
“我也不知道啊。”陈七星竭力收住眼泪“我刚才想过了,平时药箱子就放在家里,也没有特别留意过。对了,我刚才给押进牢中,药箱子被他们收走了,这段时间或许有可能。但他们是官府的人,应该”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关山越脸色不对,什么官府不会,太天真了,关山越可比他现实得多。
“你莫着急,师父相信你,这事一定会查清楚的。”关山越安慰他两句,急匆匆去了。这事太急,不能拖,要尽早查清楚。关莹莹自然也跟着关山越离开,临走倒是说了一句:“不要怕,师姐相信你,一定给你伸冤。”口气还是一样的大。这丫头天真啊,陈七星还吃过苦,她生下来就在蜜罐子里,长大了花容月貌,人人宠着,哪里知道半点儿世事的艰难险恶呀!
虽然知道自己确实是给人陷害了,但师父、师姐的信任,还是让陈七星急怒的心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在这世上,最亲、最近、最在乎的就是他们了,只要他们信他、亲他,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
“师父肯定去查案了,以师父之能,应该可以查出真相的。”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关山越当天没来,第二天也没来,第三天还没来。第四天,荷叶来了。
“荷叶,我师父、师姐呢?”
“老爷被宗主赶回松涛城了。小姐被看住了,出不来。”
“什么?”陈七星身子一晃。
原来,关山越出去后,将事情禀报给了祝五福。他认定陈七星是被人陷害的,要着手调查,结果祝五福坚决不许。因为案子已经惊动了天魄大帝,人证、物证俱在,天魄大帝已经定案了。祝五福不许关山越再查下去,同时对外宣布,陈七星只是松涛宗的记名弟子,予以除名。为了给陈七星求情,关山越在祝五福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祝五福恼了,出手锁了他的魂魄,让人将他押回松涛城去了。祝五福又叫人看住关莹莹,不许她出门。就连荷叶,也是在关莹莹的指使下,躲过看守的人,偷偷溜出来的。
“小姐要我跟你说,有她这个师姐在,一定会护着你的,要你不要着急。”荷叶扔下这句话后,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听了荷叶转述的话,陈七星又想哭,又想笑。他想到关山越,却是心痛,低叫:“师父,徒儿又拖累你了。”
第二天荷叶又来了,脸色却非常不好,果然就带来了极不好的消息。老亲王的死,让天魄大帝十分震怒。因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必审了,就判了一个字:剐。时间就在明日午时。至于关莹莹,被祝五福派人看死了,根本出不来。
荷叶说完急匆匆走了。陈七星仿佛傻了一般,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呆坐在草席子上。
陈七星想了很多,想到了娘,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捉泥鳅、卖水一点点苦撑的日子,想到了狗肉胡,也想到了关山越、关莹莹,有苦有乐,但乐比苦多,如果不是老天爷捉弄他,其实还算是不错的。
慢慢地,一些另外的东西钻进他脑中,这些不是他的,是幻日血帝的。他一点一点地看完了幻日血帝的全部记忆。
幻日血帝的一生,是风流放荡的一生,是肆无忌惮的一生,是嚣张跋扈的一生。一路看过去,陈七星无数次惊讶得目瞪口呆,很多想法,陈七星做梦也想不到;很多做法,打死陈七星也做不出。
天慢慢地亮了。陈七星抬头,望着天边微微的曙色,目光凝聚。
“娘,你无用的星伢子死于今日,不是斩,是剐。你可能不知道,就是一寸一寸地割肉,三千六百刀不死。嘿嘿,到时见了你,你还认得你的星伢子吗?”无声的笑,如刺骨的寒风。
“胡大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这世上,以后再也没有那个谨小慎微、苦苦求存的陈七星了。”
“但我不会死,这要感谢另一个人。”
“有无数人怨他、恨他、骂他、咒他,但在他的时代,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无视他的存在。他,就是幻日血帝。”
“今天,他会救我,我以前也怨他、恨他、怕他、咒他,但从今天起,我会感谢他。”
陈七星魄力施展,如出水的鱼一般,从重镣中脱出。这就是幻日血帝幻魄术的精妙之处,一般的幻魄术也能变形,但不能持久;幻日血帝的幻魄术不但能持久,而且能缩骨。当年幻日血帝偷师,数次被人困住,都是借着幻魄术脱身的,不想今天被陈七星用上了。
陈七星就用那缩小的身形从栅栏门中钻了出来。窗口有微光,大牢中却还是一片漆黑,正是一天中最好睡的时候。所有的犯人都在沉睡,偶尔有人磨牙,有人说梦话,居然还有人在梦中笑。
他走到外面的看守室,两个衙役也趴在桌子上睡死了。那就死吧,陈七星一手一个,捏碎了两人的喉咙,心中微有丝丝歉疚,随即刚硬起来。
幻日血帝的一生在他的脑中闪电般掠过,幻日血帝是他的第三位师父,从今天起,他要敬他、谢他、学他。
陈七星换了衙役的衣服,回到牢中,将所有牢门全部打开,嘶吼一声:“天子驾崩,新帝即位,大赦天下。都回家喽!”
早给开锁声惊动的囚犯一阵乱,随即便如烧滚的水,沸腾开来。
陈七星先一步出去,打开大门,往旁边小巷里一钻,又幻成孤绝子的模样。幻日血帝是嚣张跋扈的,也是精明细心的,傻瓜二愣子,成不了幻日血帝。
“先去看看莹莹,得跟她打声招呼,要不这丫头着起急来,咋咋呼呼的,以后跟我算总账就麻烦了。”从脱镣始,他的眼光就一直冷得像刀一样,直到这一刻,才有丝丝暖意。
陈七星回到宅子,从侧面翻墙进去,摸到关莹莹房外。房里有响动,虽然没点蜡烛,但主仆两个明显没睡。
“莫非她心里忧急,竟是一夜没睡?”陈七星倒有些心疼起来,凑到窗前,从窗缝里看进去,却是一愣。
关莹莹站在房中,就下身一条秽裤,上半身竟是赤裸着的,双手还高高举起。她的裸体非常美丽,纤柔白嫩,尤其这么举着手站着的时候,真如一管刚剥出来的葱白。
她的胸乳不是很大,但非常的挺拔,尖尖的,翘翘的,顶端一粒小小的红豆,随着呼吸,轻轻地颤抖。陈七星眼光落上去,竟仿佛是给勾住了一般,怎么也移不开了。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关莹莹这丫头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尤其夏天里,穿得单薄,一低头一弯腰,经常就是青光绽放,有时打打闹闹,碰一下撞一下也是常事。不过像这次一样全裸出来,而且双手向上,把胸脯这么高高挺着,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荷叶站在关莹莹身后,手中拿了一条长长的白绢。她将白绢从后面绕过来,裹住了关莹莹的双乳。
“用力,绑紧。”关莹莹低叫一声,似乎嫌荷叶绑得不够紧,双手下来,压住双乳,尖尖翘翘的宝贝儿给压成了两团肉饼。
眼前肉光消失,陈七星眨了眨眼睛,有些糊涂:“这丫头玩什么?平时好像没这么裹着啊,难不难受?”回想一下,确实没有。关莹莹走路爱蹦蹦跳跳,胸前那对宝贝常常比兔子蹦得还欢,陈七星可是太熟悉了。
白绢密密裹了十几圈,关莹莹自己将它扎紧,然后穿上衣服。荷叶也脱了,关莹莹给她帮忙。这丫头双乳比关莹莹的要大,不过陈七星只是扫了一眼,便错开了眼光。他心里倒是越发迷糊了,却听荷叶道:“小姐,宗主知道了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那又怎么样,还会打死我啊?”关莹莹“哼”了一声“最多骂我一顿,又不会死人。可我师弟的脑袋若没了,可就真接不回来了。”
“可可我这心里老是跳,劫法场这样的事,都只在戏里听过呢。”
“你要怕就别去。”
“劫法场?”陈七星脑子里有些发晕,好一会儿才彻底明白过来,关莹莹这么做,是想女扮男装劫法场。
看着关莹莹忙忙碌碌、有些假小子味道的身影,陈七星的眼圈慢慢红了。他抬眼望天,又想到了关山越,想到了荷叶转叙的,说关山越在祝五福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的话。
“老天爷,我们的账两清了,你虽然拼死折腾我,至少给了我师父和莹莹。老天爷,你听好了,我在这里,以幻日血帝之名起誓:这世间,任何人若敢伤害他们,我必要他后悔为什么活着,不管他是谁。”
关莹莹、荷叶两个还在屋里折腾,陈七星绕到屋前,血烈鸟挂在窗下,他取下来,打开笼子,放了一只出去。若两只齐放,血烈鸟就跑了;只放一只,就一定会回来,同时也就带来了血影。
十三血鹰是幻日血帝手中最噬血的一只鹰,十三血影则是陈七星手中最锐利、最隐秘的一把刀,虽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用,但先召来了再说。害他的人诡秘莫测,从今天起,他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关莹莹。他还想到了尸灵子,有了沉泥陷甲,活死人魄已经无用了,但尸灵子这个人有用,忠心的手下只嫌少,不嫌多,只不过暂时没法子召他来而已。
放了血烈鸟,陈七星翻墙出去,找了家布店,做了一个大大的幌子,取根竹竿高高撑了,上写三个大字:劫法场。
他估计关莹莹两个会从后墙翻出来,便在巷子口等着。果不其然,不多会儿,关莹莹两个出来了,都作男子打扮,紧身劲装,外罩宽袍,挂了剑,看上去倒是利索得紧,只是长得太俊了点儿。
“劫法场啊,有同路的没有啊,一起去啊。”
关莹莹两个刚从巷子口露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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