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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嫁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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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好好请请。”

    一面又要走。

    倪子都正色道:“王老板,你也是做混扛湖的生意的,当知道我是对你客气。”

    王大老板一呆,他明白是倪子都要留下他。如他不听,就会自讨苦吃。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苦着脸。

    倪子都为何要来这一手?

    因为他觉得这姓王的老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反正他一时走不了,没事找事做。姓王的越是着急不安,他就非留下他不可。

    外面一阵吆喝,是“地方”来验尸查案了。

    朱老板已经满头大汗迎出去。

    王大老板忙道:“客爷!官家的人来了,我们到外面去。”

    倪子都道:“不必怕,有我。”

    那个年头,不怕官,只怕管,见官三分怕,已有不少人溜走,还有没走的,是想看热闹,但都有不安之色。

    老百姓是怕官,江湖人则是讨厌官,倪子都当然也不例外。

    先进房来的是“地方”与“仵作”很熟练地把人头和死人翻来覆去地查勘着。

    官府已经在正厅摆下了临时公案,吩咐带人。

    朱老板先被公差带上了问话。

    接着,就是叫倪子都问话。

    王大老板反而从容不迫了。

    官府问过话,一挥袖打着官腔:“一应干系人等,回衙候讯;闲杂人等,-律回避;检验结果,先报上来。”

    仵作跪报:“验得首级一具,非刀剑五金所伤,为江湖人物武功所致。另验得死尸一据,无外伤,为江湖人点穴致死。”

    官府喝道:“回衙!如有苦主家属,着即具状来告。”

    官府威风八面,就此开道回衙。

    倪子都成了涉嫌于系人,被带上了刑具押着。

    倪子都只好忍下一口气,他当然不便在这种情况下杀人脱身,反正只要经过官样文章,或者戴千万出面一下,就可无事。如果真有牢狱之灾,他再脱身不迟。

    只是,这一来,所过之处,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直把“潘男”倪子都咬碎钢牙,只有低头不作声。

    看热闹的人,都指点着他,说:“看!这个人好毒呀,杀了两个人-”

    在衙门公堂上。

    “三游阁”的老板章卜仁头顶冤状,老泪纵横,一直咬定呈“潘男”倪子都谋财害命,同犯则是“畏罪潜逃”的胖子戴千万。

    章老头除了口口声声要堂上为乃子屈死伸冤外,又指控“群贤栈”窝藏江湖匪类,有勾结之赚,要求堂上查究治罪。

    章老头一字-泪,凄凄惨惨,悲悲切切,俨然舐犊情深的慈父也。不知底细的人,无不一洒同情之泪。

    尽管倪子都据理力辩,依情剖白,世上决无杀人害命之后,还会自投罗网之理。

    可是,章老头咬牙切齿,说是扛湖奸诈,善于欺骗,指斥倪子都为狡辩,并要求堂上严刑迫出共犯“胖子”要倪子都供出戴千万的去向。

    结果,在惊堂本猛拍之下,堂上连叫:“用刑,不打不招!”

    三本之下,何求不得?

    名列“十三男”纵横武林,天下知名的“潘男”倪子都,竟会惨受皮肉之痛,被酷刑拷打得死去活来?

    为何?以倪子都一身功力,区区三木,报本给他搔痒都不够,手铐脚铐,无异朽木,他一举手投足,随时可以高飞远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也许是倪子都活该倒霉,自恃太甚,自己错过脱身机会。一上公堂,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向堂主密告他是扛湖大盗,武功极高,衙役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把外似粗麻绳,内面是牛筋与人发交缠的“捆仙索”把他五花大绑。

    又被人暗中点子偏穴,倪子都竟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气难提,有力难施,变成一般人一样,被毒刑搞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

    堂上一面发出签牌,捉拿“胖子”戴千万,一面吩咐人犯收监,下次再审。

    老爷退了堂。

    “潘男”下了狱。

    可怜,倪子都做梦也没想到一切都是“黄衣公子”雷光祖暗中做的好事,有计划地陷害他。

    倪子都在半夜里为内急涨醒,全身奇痛彻骨,血肉狼藉,只把他钢牙咬得格格响,还是呻吟出声。

    这时,真是虎落干阳,龙游浅水。他再后悔,也只有怪自己年灾日晦,大意疏忽了。

    他是“杀人要犯”手铐脚铐,项枷,都是对付扛湖大盗的最大、最重的刑具,还被挑了脚筋,锁了琵琶骨。

    牢狱之里.五气交蒸,何况是重囚监房,倪子都竟无法起立,一转动,痛骨髓,只好就地溺在裤子里。

    “潘男”之出名,不止于相貌英俊,还有保养得好,讲究修饰。这种人,细皮白肉,平日最重整洁,衣服华美,才能配衬英俊的相貌,相得益彰。

    现在呢,他真有生不如死的感觉,不成人形,如果此时让他面对镜子,一定吐血。

    羞惭,愤怒,支持着他不愿自绝,他要报仇,惨烈地报仇,他必须活下去,苟延残喘到有万一希望能够离开这种地方,而后就在他咬牙作响的当儿,蓦地,有轻微的步履声响,武林人本能的感觉,使他睁大眼睛。

    因为,他听出决非凶恶的狱卒巡夜,而是有江湖人到了。

    果然,步履声在逡巡,似在查看什么?

    终于,人影出现铁条交叉的“气桐”间,这个气洞,不止于通风用,还是传递囚粮所用。

    倪子都几乎忘了全身刀割剧痛,想挣扎坐起,好让外面的人看到,他还想看清楚外面的不速之客。

    他竟欲起无力,颓然惨哼出声。

    一墙之隔,咫尺天涯。

    他不敢冒失开口招呼。耳听步履已向左边移去,真把他急得一颗心要滚到喉咙口来。

    好容易,已过去的声息又折回了“气洞”外,有轻轻弹指的声音,有人悄声道:“倪大侠在哪一间?”

    倪子都如大早之见云霓,拼命挣出声来:“你是谁?我就”

    “你就是倪大侠?朋友快说。”

    “是我倪某人”

    他起初以为戴千万来救他,但声音不对。

    只听外面悄声道:“倪大侠,别急,我来救你出去!”

    倪于都几乎掉下泪来.只进出一声:“谢”

    不能再说什么了。

    只听外面一阵阵轻响,巨大的铁锁被打开了。

    一条人影闪了进来。

    黑戚戚中,那条人影慢慢摸索近前,先解开他的脚铐,再去厂千铐,取下项枷。那人好高的功力,都是被他硬生生地扭断,却不带出大的声息。

    那人低声道:“倪太侠还能走路么?”

    倪子都试着起立,只挨得一身奇疼,呻吟出声:“完了”

    那人低声道:“倪大侠,忍住,我来背着你。”

    真的把他背起来了。

    虽然因身体接触,触动刑伤,但倪子都咬紧牙根忍住了。他知道不能开口,恐万一惊动

    那人背负着他,飞身越过高大的狱墙,腾身飞驰。

    倪子都一阵眩晕的恍惚,竟自睡着了。

    翌日,整座宜昌城闹翻了天,乱如蚂蚁窝。

    昨天作成作福,威风八面,大拍惊堂木,乱打官腔的父母官,一夜之隔“头天脚地”!

    为何?先发现天大祸事的是两个内衙使女,她们一早依例伺候老爷和夫人起身梳洗,一个捧着炖好的参汤和燕窝银耳。

    她俩在房门外站着脚酸,两个丫头,人小鬼大,彼此抢着鬼脸,以为老爷在和如夫人贪欢忘起。

    可是,大半天不闻动静,连老爷的鼾声也没听到,两个y头奇怪地转向纱窗下,就着隙缝偷视。

    这一瞧又不得了“呀哟”一声,捧着的东西坠地,人也栽倒,吓昏过去。

    另一个丫头吃了一惊,一面放下手上东西,去扶那个倒地的丫头,口中骂着,以为老爷一定会叱责,房中却仍是毫无声息。

    这个丫头也奇怪极了,也就着窗隙窥看,同样的也是尖叫一声:“救命-”

    人也软瘫在地上。

    这一来,可把老妈子等惊动了,蜂涌而来,连衙役也闻声冲进来,叫唤老爷没有反应,破门而人,可精彩啦!

    只见牙床罗帐,溅满了血。那位老爷不见了,只有如夫人穿着睡鞋,赤身露体,仰成八字,躺在床沿上。

    大家还当作是老爷杀了如夫人呢?

    可是,梳妆台上明晃晃的一把雪亮匕首,插着大幅撕下的被单,鲜血书写的几行大宇——

    该员诬良为盔,滥施酷刑,本少侠特借头示惩,为天下酷吏戒!

    岳阳金汤堡辛维正留字。

    大家可呆了。

    接着,有人在衙前旗杆顶上发现了一个布包,还在滴血。

    狱吏面无人色地报称:囚禁杀人犯倪子都一名失踪,老爷的无头死尸取代了倪子都拉置。

    掌管府库的库吏来报,库银失窃大半。

    这些,就够翻了天。

    还有“三游阁”老板章卜仁和娇妾被人在床上挖了心,剖了腹。

    粉墙上留下三个血字,竟是杀人犯倪子都的大名。

    银柜也被人挖开,失窃珠宝甚多。

    “望楚楼”的工大老板志贤也是和章卜仁一样的遭遇,也是血字留下倪子都的大名。

    因此,宜昌城就够“热闹”啦“三游阁”与“望楚楼”人山人海,只有衙门里为衙役公差封锁着,大家只知老爷出了事,详情却不清楚。

    当宜昌满城风雨时,却是由宜昌北门出发了十多辆马车。

    由宜昌到襄阳,相距近千里,襄阳在汉水上游“三国”遗迹甚多,一向为兵家重镇。

    古时以“襄樊”并称,襄阳在汉水南岸,樊城在汉水之北,南船北马,以此为分界。

    凡是近半甲子的武林人物,无人不知襄阳隆中山有个“五雅庄”因为那是”四伯”中以难得糊涂出名的“糊涂伯”的居处。

    隆中山,在襄阳西北二十余里处。

    也即是“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的诸葛卧龙先生所居的卧龙山岗。

    地以人传,前有诸葛“糊涂伯”定居于此,据他自己说:因为自己太糊涂了,想沾地灵人杰之光,能够聪明一点。

    这一天的初更时分。

    有一辆马车,停在卧龙岗下,一个车把式,匆匆向岗上奔古:

    所谓“五雅庄”实际上是瓦屋几间,竹筒茅舍,完全是农家式样。

    所以取名“五雅”据“糊涂伯”对人说:因为它前有小桥流水,后有翠竹干竿,左有桑园,右有花圃,加上他这位能饮酒会弈棋雅人,可谓稚得不能再雅。

    如果以为他以堂堂”四伯”中地位之尊,以此老在武林之地位,虽未必上追王侯,也必富压将相,所居之处,一定是甲第连云,巍峨壮丽的庄院。

    如果这么想,就错了,教你大失所望。

    他不但不及公侯,也不如其他三伯,乃至于男与将相卿尉之流,任何人都比他风光百倍,气派十分。

    此老说得好:“以诸葛之智,也不过茅庐三间,我蓝成思算得老几?”

    此老可爱之处在此,使人可敬处也在此。

    别小看了这几间瓦屋,武林人物经过周遭十里,一律步行,不敢骑马乘车。

    雷光祖冷声道:“老弟,今天却‘破例’了。”

    却没有人干涉。

    本来嘛,蓝成思又没有要别人怎么样,不敢骑马乘车,也不过是武林道对此老表示敬意而已。

    这个车把式,身如箭射,很快就现身在“五雅庄”的竹篱栅门前。

    山居人家,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这时早已进入睡乡。

    寂寂葫苗,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

    栅门半开。

    车把式低头想了一下,扬声道:“蓝老在家么?晚辈深夜不速,多多打扰了。”

    汪!汪!汪!

    回答的是狗叫,它在大门侧边的狗窦中,被车把式的喊叫声引了出来,汪汪个不住。

    屋里有人迷糊惺忪地道:“谁啊?”

    显然是刚由梦中惊醒。

    车把式叹声道:“晚辈辛维正,有急事拜谒蓝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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