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解数。
要知道,三姬既有祸水之名,当然不止是绝艳迷人、红颜祸水,而是她们都生有异禀,各有妙处。
闭月姬不止婀娜冶荡,一身娇艳,骨软如绵,滑不留指,和她肌肤相接触时无不心摇神撼,不可自持。
她好比一朵飘香桃花。
羞花姬媚在骨里,初见似外冷,多看才知内热,使人先感目眩心驰,继而魂销魄荡。
她好比一朵淡艳的百合花。
沉鱼落雁姬则兼有闭月、羞花二姬之特点,另有使人一见心迷的特有娇媚,姿色比另二姬更胜一筹,不仅使人一见动心,连冷僻无情的老毒物尚且迷恋甚深,视为禁脔,可见她的魅力了。
她好比一朵浓艳的牡丹花。
而最主要的还是枕席风情,各有干秋。
由于她们都深得此中三昧,精通蛊惑内媚之术,所谓“姹女迷阳”、“素女偷元”、“摩伽心诀”和“天魔吸髓”使当之者魂不附体,连骨欲化,甘做牡丹花下风流鬼,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
她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有挑逗的威力,连眉毛也会传情,眼睛也会说话,任你铜铸金刚、铁打罗汉,也受不了她们的全力施展。
呼拉法王“御女多矣”欢喜禅不知参过多少,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当然也是百战沙场的脂粉老将,对于女人三折其肱,深知女人的心理。就因为他对女人有经验,所以,他一点也不恃强施暴,来个霸王硬上弓,而是先出之以金,再继之以酒。
金能动美人之心,酒能乱差人之意。
双管齐下,必能深得女人欢心矣。
不过呼拉在域外,所见所御,皆是蕃女。化外女人,没有中原女人的含蓄、矜持、善嗔、娇媚,当然,更不及中原女人的半推半就,欲拒还迎之妙趣了。
因此,闭月姬一展其令人魂销魄荡的风流解数,连呼拉法王也骨软筋酥,例开大嘴,连“乖乖”、“心肝”、“小宝贝”都乱叫出来了。
法王尊严扫地。
闭月姬赖在法王怀中,嗲声嗲气地:“大和尚,奴敬你的酒,送个‘皮杯儿’。”
说着,纤手斟酒,取出香巾儿,抹了抹杯口。
呼拉迷迷糊糊地哼道:“小心肝儿,什么叫做‘皮杯儿’?”
一面狗嗅骚似的在她身上乱闻、乱拱。
她咯咯荡笑着,花枝乱颤,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酒,双臂一圈,像蛇似的缠住法王的脖子。
呼拉直乐道:“原来是这样”
闭月姬檀口甫送,又忙后退。
呼拉哪肯放过。
他木椽粗的铁臂一紧,把她楼个结实,嘴对嘴地,也即吃了“皮杯儿”酒。
这是很香艳的调情韵事之一。
据五陵游赏录上载,名校书(名妓)侑酒,依长安北里习俗,双手捧盘奉酒,谓之“敬”以樱唇香口哺送渡酒,谓之“皮杯儿”以名校书之新着香舄(鞋子)斟酒传杯,谓之“莲丹流觞”
三种方式,第一种最普通,但也有亲疏之分。向生客敬酒,名妓仅亲自斟酒,或由传婢代斟,捧盘敬客,例一曲腰,或由侍婢代奉,客人例必“打赏”以金银或宫粉姻脂等物放入盘中,取酒自饮。向熟客敬酒,由名妓亲斟亲奉,例必高捧过顶,客人一手接盘,一手挽起,就在客身边陪坐,以示亲热。
第二种乃专对入暮之宾的“恩客”表示亲昵,常在名妓兰阁幽室中行之。如当众如此,则更表示两人的知心相爱。在客人是面子十足,大家艳羡,例必大发彩红,摆宴请客。
第三种乃名士风流,多在文人集会、人数多的时候,以名妓的三寸金莲余香履作为酒杯,互相传饮。当然,香履是新的,否则,艳则艳矣,香则未必,哪里喝得下酒?
现在,闭月姬以口渡酒,呼拉当然不懂什么勾栏典故,只知嘴对嘴,美人哺酒,又香又甜,好吃,好吃。
酒已咽下,仍然含着樱唇不放。
羞花姬和沉鱼落雁姬这时却都芳心紧张起来。四道媚波水旋,准备应变!
原来,闭月姬竟是想就此下手,存心不良。
她以名妓姿态给呼啦喝“皮杯儿”乃是别有企图。正好,呼拉法王贪色,趁此强行亲起嘴来。
闭月姬香舌暗渡,玉齿轻扣,把呼拉逗得口水直流“哈哈”不止。
她小腹暗暗运气,鼻中猛力屏气,香舌一阵搅动,三卷三叠“嘤”的一声,长长一吸。
这是“素女偷元”的“上吸真津”之法。
虽然只是长长一吸,已运足了真阴之气。
男人会被吸得心血上涌,好像连心肝都要冲出喉咙。同时,由于心肾相通,自生反应,真阳鼓荡,丹田火热,造成清阳上升,浊精下泄。
上升的阳气被女的吸入腹中。男的阳气一尽,全身虚脱,即使不当时死去,也如骤得大病,气若游丝,眼眶下陷,面如黄蜡,软瘫当地。
闭月姬急于求功,想以此法暗算。只要得手,呼拉势必一时失去抵抗力,她就可以趁此制住呼啦,由他身上搜寻所需之物。
她考虑,即使万一不成,她也可装作向呼拉表示温存亲热。
难怪连羞花姬和沉鱼落雁姬都紧张起来了。
她俩都知道这样十分冒险,以呼拉功力之深厚,不易对付,一个不好,难逃毒手。
可是,她俩又都有侥幸之想,如能就此得手,也可免得再受蹂躏,好早早向葛品扬交差。否则,如必须跟呼拉出关,身入虎穴,来回迁延时日,即使能够得手,也必耽误弄月老人的性命了。
因为,葛品扬交托她俩向呼拉下手的任务,除了打听昔年断肠花被害的旧案及其“忌体香”外,主要还是要取得九寒砂解药。
羞花姬和沉鱼落雁姬注视着眼前变化,一方面要准备援助闭月姬,一方面又要防备可能潜伏外面的蕃僧,说不出地紧张!
只见呼拉法王紧搂的双臂渐渐松开,满面血红,正是阳气上升的现象。
她俩眼看快要成功,刚相视一笑,欲待出手制住呼拉穴道之际,猛听闭月姬“嘤咛”一声,娇躯一阵急剧抖颤,像蛇蠕动。
她俩刚发觉不妙,娇叱未出,玉手刚起,娇躯同震,翻身栽倒,已被呼拉陡地弹指,闭了穴道。
呼啦满面红光焕发,霍地立起。
他随手一甩,把闭月姬摔到禅榻上,她已面如白纸,一息奄奄,全身瘫软,只存一口游气了。
那是真阴虚脱现象。
呼拉法王舐舐嘴,吸了一口气,哼了一声“在本座面前也敢弄花样!嘿,运气不坏!正好补益本座所失真元内力。哼哼,你们既然懂得‘采阳’之术,又会武功,是什么路道?快对本座招来。”
一弹指,解了闭月姬的哑穴。
变出意外,闭月姬苦心一惨,暗叹:罢了,想不到这蕃秃也精于此道,而且更高一筹,真是气数!
她知道,如不实说,可能要受毒刑,皮肉先受苦。甚至蕃秃一怒之下,立下杀手。但她硬是闷声不响,心中在思忖如何应付。
呼啦暴怒,吃喝一声:“来人!”
外面有人应声而入。
正是铁木落。
敢情,他早已侍候在外,或系轮值。
呼拉怪笑一声:“这三个小娘儿是哪里弄来的?”
铁木落一哆嗦,不敢隐瞒,据实说是刚在前面由巴戈、巴桑二人处捡来的现成。
呼啦哼了一声:“哪有这么巧!分明是有心送上门来的,十九是五凤帮的人。”
不愧老奸巨猾,一言中的。不过,疑心到五凤帮去,则是想当然耳。
铁木落傻了眼。
他已看出不是儿戏,如果是五凤帮派来的人,对法王有所不利,查究起来,他先有失察之罪。忙道:“待座下叫她们老实招来!”
他就要动手。
呼拉想了一下,挥手道:“看她们细皮白肉,怪娇嫩的,本座还怕没有办法叫她们招供?”
铁木落忙垂手道:“是!”心中却忖道:法王也会传香惜玉起来,莫非要施展什么“手段”?
呼拉霍地起立,狞笑着走向羞花姬。
羞花姬心中紧张,表面仍平静如水。
呼拉哼了一声:“去把那个姓冷的小子叫来,看她们是不是五凤帮的人,本座再决定如何处置她们。”
铁木落立即掉身而去。
呼拉目光闪动,嘴里含着诡异莫测的笑意。
这时,正是初更时分,白马寺中灯火全熄,一片幽暗。
外面已经换了好手戒备。
四个知客僧人被锁在一间厢房里。
突然,其中-个身形微晃,手挥处,另三个坐着的僧人一呆,都歪倒在蒲团上。
一条人影,捷如狸猫,翻窗而出。
这个冒牌的知客僧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葛品扬。他把淫魔严尚性引开,是依牯老之计行事,另有布局。
四天前他已在洛阳和祸水三姬联络好了。趁蕃僧白天疏忽之际,混进了白马寺,潜伏在神案之后。
初更前,四个知客僧人入寺休息,他冷不防闭了最后一个的穴道,以迅捷手法把他拖入神案后,换下了僧衣,戴上僧帽,低着头,快步赶上。
蕃僧们根本不把这四个不懂武功的知客僧人放在眼里,白天让他们去门外挡路,阻止香客入寺,一到上灯时分,那些睡足吃饱的蕃僧们才四散潜伏。
对这四个知客僧人,每天天黑后由他们自行回到房中,门外加上锁,就死人不管。
葛品扬钻了这个空子,另外三个僧人一天劳顿,好容易回到房中,都已筋疲力尽,房中又没灯光,说话都没有精神,哪里还有心去注意同伴?
葛品扬一出房,蛇行鹤伏。他知道,蕃僧大半在寺外四周戒备,寺中纵有留守的也不会多,只要不和他们面对面,就可混水摸鱼。
他奉牯老之命,跟踪到蕃僧落脚之处,看看这些蕃僧是留是走;在得知蕃僧们行止实况后回报牯老,好决定下一步棋。
主要的,还是想先得到九寒沙的解药。
因为如不先确切探明虚实,牯老一出面,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牯老交代他,一是假定呼拉法王等仍滞留不走,必是养伤,可以回报,以便派出人手,采取行动。如走了,必是回返西域,也好另作计较。
葛品扬因知救人第一,为了能先得到九寒沙的解药,他必须先办这件事。
祸水三姬现在既已混进来了,他有策应的必要。
他正悄悄走向后院墙,正好铁木落由方丈室中匆匆出来。
葛品扬早已隐约听到方丈室中有变,一面巧隐身形,一面考虑如何行动。
只见铁木落由侧门折向西偏院,低声喝道:“小子,出来!”
这倒把葛品扬吓了一跳。
忽听脚步声响,却是黄鹰冷必威垂着手,满面憔悴,由暗影中走出。
葛品扬一眼便看出冷必威被闭了左右肩井或其他穴道,等于常人一个。
背叛之徒,受如此虐待,真是活该!
一想他在五凤帮身为五鹰之首,又得一元指真传,身份何等尊荣;想不到昨日虎,今日犬,几乎比阶下囚还不如。
再一想到昔日情谊,而且,他的叛帮,葛品扬心中明白,皆因妒恨而起,也可说是为他葛品扬而起的。
一念之差,落到如此地步,使葛品扬有我不杀伯仁之感。
眼看铁木落带着冷必威向方丈室走去,葛品扬一阵热血冲心,欲向铁木落扑击。
他想先弹指为冷必威解穴,但,这种情势下,他实在不敢妄动。
一方面身在虎穴,一经暴露,众寡难敌,自身难保。
一方面,呼啦近在咫尺,即使救下冷必威,也难逃呼啦之手。
“小不忍则乱大谋!”
葛品扬强捺住激动,紧张得手心出汗。
眼看二人已进入方丈室。
葛品扬一点不敢大意,伏身屏息,一动不动。
只听呼拉哼道:“冷堂主,不是本座亏待,实因尚不明你的心意真伪。只要真心依附本座,自当借重。”
没有听到冷必威的回答。
葛品扬暗忖道:他的遭遇也太惨了!
只听呼拉又沉声道:“冷堂主,请你看看这三个娘儿,是何来头?”
冷必威嘶哑地开口了:“我只认识其中一个是祸水三姬中的沉鱼落雁姬!”
呼拉陡扬怪笑:“祸水三姬?她们恰好是三个,太好了,本座正要找这三个美人儿!”
说罢,哈哈大笑,好得意。
葛品扬醒悟地点点头:沉鱼落雁姬曾经跟着老毒物司马浮寄身五凤帮,难怪冷必威能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听呼拉笑声甫落,沉声道:“好!冷堂主,暂时委屈一些。本座即将有所决定,本座决不辜负你的诚意!”
旋见冷必威又被铁木落带了出来。
葛品扬心中兴起一阵感叹,人不能一步走错,如不自爱,必然取辱。现在,虽有心救他,形势上却不许可。
回途铁木落和冷心威一前一后消失侧门中。只听方丈室门“蓬”地一响,内面就已扣上了。
室内传出呼拉得意的笑声:“美人儿不请自来,多多委屈了。来!好好侍候本座,本座即日带你们回返额布尔宫。”
葛品扬屏息倾听,心中在考虑如何走一步险棋。
只听羞花姬脆声道:“大和尚,你好凶呀!”
呼拉嘿嘿笑道:“美人地为何不早说?本座一定会客客气气。”
柔媚的笑声:“大和尚,你把闭月姐姐弄得这么惨,该罚!奴给你斟酒,你先救好闭月姐姐再说吧。”
呼拉嘻嘻笑道:“慢点不行吗?”
娇嗲的声音:“奴就不同你好啦!”又道:“还有小妹子的穴道”
呼拉哈哈大笑道:“美人儿,别忙,你知道本座分身乏术,该慢慢的来!”
什么话?分明是已存戒心,却说得好听,真是狡诈。
葛品扬为之哭笑不得!这种情形实在是尴尬,如果呼拉有了防备,祸水三姬联手也不值对方一击。
羞花姬一人更是孤掌难鸣,只有在肉俎上,等待宰割了。
却听羞花姬又媚笑道:“那,就让小妹子先侍候你吧,奴家现在不太有兴致。”
葛品扬心中一动“小妹子”当然是指沉鱼落雁姬苏小怜了。
羞花姬为何要“荐贤自代”?一定有用意!
脑际电光一闪,他想起数日前在天屋山松林中的事。
沉鱼落雁姬曾经捉了一条“飞红线”毒蛇。难道羞花姬的念头转到那条小蛇身上?
沉鱼落雁姬显然已被制住,羞花姬才会这样说。
一条小蛇,能对付呼拉吗?一个不好,弄巧成拙,她们三人都会立遭毒手。
呼拉是否会俯允所请?
只听呼拉嘻嘻笑道:“美人儿,这种事不必客气,本座一定公平,不厚彼薄此。来,陪本座喝几杯,兴致自然来了!”
葛品扬心焦如焚,干着急。
他有点后悔,祸水三姬固然不齿于人,自己一时偶触灵机,布下这着闲棋,刚好派上用场。用美人为饵,本就不算高明,如果被呼拉白白糟蹋了,却不能达到自己的原定目的,实在不值,而把三姬作祭品也未免有损阴德。
他恨不得立即叫阵出手,却见铁木落又折回来了。
只听呼拉喝了一声:“铁木落,你可到外面去,本座没有召唤,不准走近!”
铁木落恭声应道:“遵命!”
人已迅即退去,却一连回头两次。
葛品扬暗暗想笑,却笑不出来。
分明呼拉已经迫不及待,要参禅了,才把铁木落支开去。
那么,自己是留下?还是离开?
离开,不放心可能的变化。留下,可能马上要做听壁脚戏的人。
只听呼啦声调有点走样了:“美人儿,来!本座兴致来了!”
羞花姬娇声道:“奴实在没有意思。”
呼啦怪笑道:“本座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自然能使美人胃口大开!”
葛品扬暗啐一口:好晦气,我却要倒尽胃口了!
羞花姬嗯嗯狐迷地道:“大和尚,奴不是美人儿,别人才是美人儿呢。”呼拉噢了一声:“谁?”
她道:“你没听说过‘三美一支花’么?”
呼拉哈哈笑道:“本座岂止知道,一支花本座早已采过啦!”
她“啊”了一声!
葛品扬也差点惊呼出声!暗叫:来了,她倒有一手,竟能绕弯子套人的话!
只听她道:“大和尚,别在奴家面前吹牛啦。”
呼拉哈哈大笑道:“本座御女无数,何吹之有?”
她哼道:“谁不知断肠花生前是天龙堡主蓝公烈的人,谁敢捋蓝公烈的虎须,给他戴帽子?”
呼啦嘻嘻笑道:“好啦,可惜那朵花已经完了。至于三美,本座此次入关东来,本也有这个打算,只恐人老珠黄,已不中看了,哪里及得上美人儿?乖乖,不要吃醋了,哈哈,你们中原女人就是爱吃醋、来吧!”
只听她一声娇呼,大约已被呼拉抱住了。
葛品扬心中好不气怒!
师父和断肠花的往事,自己确实不清楚,但,虽未见过断肠花,既是师父昔年所眷好的女人,却被这蕃秃玷污了。师父吃了亏,为人弟子者,也同样咽不下这口气!
只听呼拉气喘起来了。
她在叫:“大和尚,别这么急,快把灯熄了!怪羞人的,不怕她们看到?”
呼拉得意地邪笑:“正是要让她们瞧清楚。美人儿恁地说,本座依你!”
室中立时漆黑。葛品扬一咬牙,正要有所行动,猛听到脚步声急。
同时,隐约听到庙外扬起呼喝怒吼之声。
葛品扬刚心中一动,猛听厉声大呼:“品扬兄何在?”
葛品扬已辨出是蓝继烈的声音,又惊又喜。
惊的是蓝继烈打草惊蛇,来得太快,出声呼唤,也太性急了。如被蕃僧们警觉,势必影响到自己的安全。
喜的是蓝继烈及时赶到,正当自己孤掌难鸣、需要帮手的紧要关头。如果蓝继烈之外,尚有其他有力人手,则大可和呼拉以下的残余党羽一战。
厅外又传来蓝继烈的疾声呼喊。
葛品扬当然不便答应。
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旋风,掠到方丈室外。
注目一看,正是铁木落。
“什么事?”
显然,法王已警觉,声音十分愠怒。
铁木落忙放轻脚步,栗声道:“有人找麻烦!”
呼拉喝道:“天大的事,也不该这个时候报告。你们都是干什么的?退下!”
铁木落恭声应道:“是!”他又道:“座下恐怕是五凤帮大举来攻,不知如何被他们知道咱们在此?”
呼拉怒道:“来了几人?”
铁木落应声道:“刚来了一个小子!”
呼拉重重“哼”了一声:“一个小子也应付不了?气煞本座,滚!”
铁木落打了一个冷战,道:“是,因为那小子好像就是白发老婆子的那个孽种!”
呼拉“唔”了一声:“有这种事?快把那小狗抓下,等本座发落。”
铁木落惊然道:“座下担心白发老婆子也会来!”
呼拉哼了一声:“本座知道了!”
只听娇声嗲气的:“大和尚,该放开奴了,奴家气都透不过来啦!”
说着,娇喘吁吁,使人荡气回肠。
铁木落抓抓耳朵,十分鬼相。
只听呼拉气吼吼道:“真扫兴!美人儿,快穿好衣服,跟本座回宫享福去。”
娇嫩的声音:“大和尚,你要带奴到哪儿去呀?”
却听呼拉喝道:“铁木落,听着!火速备车,准备回去,还有,那小狗不可让他再溜掉,对本座大有用处,快!”
铁木落促声应道:“是!”他掉身匆匆而去。
只听呼拉自言自语:“如果那老婆子也倒打一耙,只好等回宫后再定报仇之策了!”
羞花姬讶然问道:“大和尚,你说什么呀?”
呼拉不耐烦的声音:“小心肝儿,快收拾好,跟本座走。”
她“哼哼嗯嗯”:“不来啦,奴家姐妹要回家去了!”
呼拉狞笑道:“美人儿,跟本座回额布尔宫,包你们一生受用不尽。如不识抬举,哼哼!”她“呀”了一声:“大和尚,是要奴家姐妹跟你出关去?”真是多此一问。
呼拉子笑道:“正是,美人儿该高兴才对。”
她道:“大和尚,奴家愿意跟你走。”
呼拉哈哈:“这才乖,快点!”
她道:“奴家还有事要安排一下,不能等两、三天吗?”
呼拉哼道:“木行!”
她撒娇道:“大和尚,看你蛮神气的,怎么好像怕了谁?一刻也不肯多留。”
呼拉怪笑道:“笑话!本座怕了谁?只有人怕本座!”
她道:“是么,那么,何必恁地急?”
呼拉嘿了一声:“美人儿有所不知,等下本座自会告诉你!”
这等于废话。
葛品扬心如油煎,也是心慌意乱。第一:他已听出呼拉已准备马上动身回返关外。如此匆促,显然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已有戒心,一发觉兆头不对,就想一走了之。
如让他免脱,更费周章,如何能及时救人?如何才能不耽误弄月老人等的性命?
如呼拉就此动身,凭自己,即使再加上蓝继烈,也无力阻截。
回报牯老已来不及了。
第二:他也听出羞花姬有把呼拉留下的打算,可是,呼拉软硬不吃,如何是好?
现在,必须有应变的“奇兵”时不我与,又担心蓝继烈寡不敌众,自己又不能轻举妄动,一时尚不便出手。
在这种左右为难,危疑震撼的形势下,他初次有束手无策之叹。
他也想先救出黄鹰冷必威,增加一个助力。但黄鹰既存心背叛五凤帮,背叛的原因又是因私人恩怨,为了黄元姐而起。自己如出手救他,他是否反会恼羞成怒?如万一再来一次翻脸无情,岂非自找苦吃?
他幻想牯老和龙门棋士等能随后赶到。
正自心神混乱间,脚步声急,铁木落又再匆匆掠到。只听他恭声禀道:“座下已经照令办事!”
室内呼拉哼了一声:“好!”又喝了一声:“那小狗呢?”
铁木落道:“那小狗十分扎手,铁木花他们正在联手对付,大约也快得手了。”
葛品扬心头为之一沉。
呼拉怪笑一声:“先把美人儿送上车。”
铁木落忙应:“是!”方丈室门“伊呀”大开。
铁木落毕恭毕敬地躬身入室。
只听羞花姬道:“大和尚,闭月姐姐快死啦,你应当先救救她。还有小妹子,也应该让她醒过来呀!”
却被呼拉怪笑截断:“美人儿,外面已有人来找死,本座等下可能还要和人动手,为你们三人安全计,还是乖乖地躺着好!”羞花姬刚呀了一声:“大”
寂然而止。
葛品杨立即知道羞花姬也被制住了穴道。
闭月姬和沉鱼落雁姬既受制于先,如今等于三姬都成了待宰之羊。
葛品扬又恨又气,暗骂:这老蕃秃真是比鬼还奸!
只听铁木落谄笑道:“这样好极了,免得碍手碍脚,座下对她们实在有点不放心!”
呼拉哼了一声:“哪个女人能在本座面前作怪?”一声喝:“送上车去,由你执御,本座先行一步!”
铁木落暴喏:“是!”接着,便见他一手挟着一个,匆匆掠出。
呼拉满面狞笑,一面扶着羞花姬,一手提着一个大皮袋,紧随出室。
葛品扬血脉债张,无奈自知量力,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还要屏息敛气。外面怒啸声起,夹杂着粗犷的怪笑。
葛品扬一听,料想蓝继烈已陷危境,暴怒作啸,忙悄悄掠出,飘身上了后殿。
他巧伏身形,居高临下一看,搏斗现场是在白马寺前左侧丛林中,受视线限制,看不清情况。只发现寺后有一辆四骑高篷黑色大马车。
呼拉和祸水三姬影子不见了,他们大约已经上车了。
而铁木落正掠上御座,引缰挥鞭,是要走了。
呼拉显然早有充分准备,才能如此快速,分明心怯牯老,决定了这条三十六计中的“上计”
葛品扬心中火急!
一方面,他要援助蓝继烈。一方面,又想不计后果救出黄鹰冷必威。
而总不能让呼拉就此溜之大吉!出手吧,实在没把握!
三方面,都刻不容缓,使他失了主意。
三方面,他觉得都差不多的重要。
蓝继烈是师父唯一爱子,历劫归宗,如万一有所疏虞,如何向师父交待?自己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帮助蓝继烈脱险。
黄鹰冷必威,虽因一念之差,反友成仇,也只是为情所误,年轻人一时想不开,钻入牛角尖,按做人之道,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岂能让他被呼拉带走,永沦不复之地?
截阻呼拉,以待缓兵他相信牯老和龙门棋士等必有部署,便是师父与师母也不会坐待他与蓝继烈孤身犯难只有这样做才能兼顾救人,并牵制敌方人手,减轻蓝继烈所受压力。
他一想到这里,立作决定。
他以最快的身法翻落地上,向囚禁黄鹰的地方掠去。结果却是不见人影,找遍了各处房间,连声呼唤:“必威大哥!必威大哥!”
“小弟葛品扬找你!”
毫无反应!
葛品扬心急如焚,他立时有两种猜测:一是已被呼拉另外命人把黄鹰带走了,甚至杀害了!二是被藏在不易发现的地方,被点了哑穴、昏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所以没有反应。
耳听蓝继烈怒吼更急。
同时,车辘辘,马萧萧,蹄声如雨,远逝如风,时机迫切,稍纵即逝,只好又电射而回。
车马已杳,已驰出数箭之外了。
葛品扬长啸一声呼道:“继烈兄,小弟葛品扬来了!”腾身向丛林中掠去。
同时,他又提气大喝道:“呼拉蕃秃已经溜走了,牯老前辈率领本帮全部人马即将来到,千万别放走这般蕃秃!”
话声中已到了现场,凌空下扑。
他的话,确有攻心奇效。
那些蕃僧正以群殴之势对付蓝继烈,眼看就要得手,一听法王已然先走,难免心慌。再听说最难惹的牯老头和五凤帮的生力军也快到了,败军之将,草木皆兵,顿时斗志大挫。
眼见葛品扬扑到,铁木花和两个蕃僧回身出手迎击。
蓝继烈嘴角溢血,目张如炬,已杀红了眼,势如疯虎,猛不可当。
葛品扬先以“天风浩荡”之式出手。
就在铁木花与另两个蕃僧满面狞笑、蓄势吐掌刹那,突然,他双掌虚接,身形骤起丈许高,弹指作啸,比电还疾。
铁木花与两个蕃僧在葛品扬双掌虚接之时,同声怪笑,迎着葛品扬来势,翻掌吐劲。
未料到葛品扬身形突然上升。三人六掌,翻滚的掌风一概打空。
“轰匐匐”只把二丈外的一株大树震得树叶飞溅,核桠折裂,树身摇晃不已。
葛品扬又已出指了。
铁木花等三人正当全力出掌,想一举立毙葛品扬,劲已吐出,招式用老,新力和浊力交替的一瞬之间,猝然惊变,连转念都已来不及。
铁木花狂吼一声。百会穴一震,一身横练罩门立破。
由于百会穴是在头顶,也是百脉必经之处,最难练到的地方,此穴震破,真气随散,铁木花翻滚在地。
另外两个蕃僧摇头晃身,闪避得快,正手忙脚乱中,葛品扬又劲叱一声:“着!”身形电射下击。双掌落处,两个蕃僧同声闷哼。一个右肩挨了一掌,横练毁散,肩骨粉碎。一个胸前被掌缘扫中,连退八步,狂喷鲜血。
葛品扬士别三日,艺业猛进,连创三个高手,一则得力于牯老近日的耳提面命,二则趁铁木花等三人心慌大意,打个措手不及。
三僧被创,其余的喇嘛惊怒之下,纷纷怒吼,乱了阵脚。
蓝继烈大展神威,全身狂旋,双掌横扫三匝,周遭加百轮疾转。
有道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这时的蓝继烈,就是拼命的打法。
他已得白发魔母真传,又生性刚烈,临敌之际,锐不可当,被众喇嘛围攻之下,受了内伤。如今这一拼命,使凶悍的蕃僧也为之失色辟易。
其实,他已成强弩之末了。
众喇嘛却因听说呼拉已走,强敌将到,无心应战,慑于蓝继烈之威势,又震于葛品扬之犀利,纷纷撤身。
葛品扬趁此机会,抢到蓝继烈身边,若非先出声招呼,几乎被杀红了眼的蓝继烈打了一掌。
葛品扬虚张声势,引吭大呼:“牯老,牯老,快来,快来!”
众喇嘛惊疑不定,眼对眼,一时竟呆住了。
蓝继烈却因停顿下来,喘息未定,嘴角鲜血,涔涔而下,显出内伤极重,难以支持。被众喇嘛看出便宜,凶心又炽。那两个刚才被葛品扬击伤的喇嘛紧挫钢牙道:“呆个鸟!还不快了结这两个小狗!”
双双领先欺身出手。
蕃僧性暴,记仇心重,受伤的更见凶恶。未受伤的又纷纷跟进。眼看恶斗又将爆发。
葛品扬暗暗叫苦,他已看出蓝继烈再难支持,凭自己一人之力,既要自保又要护住蓝继烈,实在危如累卵。但事已至此,只有豁出去了。当下全力出手,连展“天风三式”护住门户,挺身挡在蓝继烈前面。
这一来,竟又使众喇嘛缓了急势。
原来,蕃僧除了残暴外,又多狡诈,凡是狡诈的一定多疑。
葛品扬毫无惧色地从容应敌,大出蕃僧想象之外,越显得有恃无恐,越证实了他刚才的话不假。
众蕃僧震于牯老之棘手难缠,惊弓之鸟,难免疑神疑鬼。
就在这时候“眸”的一声牛吼,划破夜空。
众喇嘛闻声色变,其中一个大喝一声:“老鬼来了,走!”当先弹射而遁。
耳听破风声疾,其他喇嘛心慌之下,亦皆四散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