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英不等师父语竟,忙道:“英儿马上去!”
葛衣人止住她道:“且慢,先换上师父这件衣服,再拿点银子,到镇上买些必需用物,再上路亦不为迟”
葛衣人说着,脱下外衣交上官英穿上。
上官英穿好,接过银包,捡起宝剑,飞驰而去。
葛衣人目送爱徒背影在暮霭中消失,双目中涌起热泪,一阵轻咳,吐出好几口血痰,仰天喃喃道:“孩子,孩子,师父不得不骗开你啊!”足尖拨土,将血痰掩去,然后走到上官印身边,运掌一吸,取出上官印背后那七巧梅花针,又从怀中取出大还丹,喂了上官印一颗,灵丹入腹,上官印困倦地吁出一口气,媚药化解,悠悠醒转。
上官印坐起来,四顾茫然道:“我怎样到了这里?”
葛衣人也自服一丹,这时一面坐下,一面说道:“你已经到了王屋了,现在,你很累,我们大家休养一会儿,有话等等再说罢。”
语毕,瞑目入定。
上官印呆了片刻,觉得果然很累,便也盘坐调息起来。
时近三更,二人相继睁目,葛衣人双目恢复了神采,上官印也完全康复,这时先向葛衣人拜了拜,然后坐下问道:“晚辈好像做了一场梦,是不是赶到此处因累极而睡着了?”
葛衣人点点着道:“大概是吧。”
稍顿,注目又接道:“剑法怎么样了?”
上官印兴奋地道:“谢谢您成全,晚辈不负所望。”
于是,上官印将习剑始末,以及这次在洛阳的遭遇详尽说出,说完,不待葛衣人开口,接下去问道:“奇缘七式难道就克制不了南海剑法?”
葛衣人摇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
上官印迫切地问道:“那么,当那黑衣司马香主最后攻我时,我明明有所戒备,怎还会几乎伤在他剑下呢?”
葛衣人微微一笑道:“你只是几乎伤在他剑下,并没有真的伤在他剑下,事实上也决不会真正伤在他剑下,要是换了别人,谁也办不到的。”
又笑了一下,接着道:“而这,仅是你的一面,同样的,假如由你主攻,不论攻出七式中任何一式,你知道对方面临的情况又该如何?也许仅是几乎伤在你剑下,也许更严重,武人动手,那一招不惊?那一招不险?”
上官印细品味着,不住点头,喃喃道:“这么说我可有自信了。”
葛衣人正色缓缓接口道:“这一点正是致胜的先决条件!”
上官印肃然受教,旋又问道:“魔剑摄魂刀南宫中屏不但没有去世,而且还收了那样一位好徒弟,这点您感到意外吗?”
葛衣人思索着摇头道:“我看有问题。”
上官印讶然道:“有什么问题?”
葛衣人迟疑了一下道:“我想的,现在还不敢肯定,不过要知道他们师徒的详尽底细也不太难,数月后,黄山之会”
微顿,改口接下去道:“现在轮到我告诉你父母的死因了,对吗?”
上官印喉头一塞,咽声道:“晚辈早在期待着了。”
葛衣人仰脸道:“这段疑案,说起来,内情并不复杂,不过,在述说之先,有几件事,你可得先答应下来。”
上官印抢着答道:“您尽管吩咐。”
葛衣人接下去道:“你听时,首先须信任它的真实性,除了我问你,不许你发问,其次,为了某种原因,我今天也许不会一次说完,如果说不完,我会另定第二次约期,我说到什么地方停止,手势发出,你就必须立即起身离去。”
上官印不假思索地道:“晚辈无不从命。”
葛衣人头一点,转过脸来道:“还记得华山武会上,我指责二号魔女欧阳采姬的那几句话么?”
上官印想了想,追忆着说道:“您说,你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但是,那男人并不爱你,于是,你仗着你那魔女妈妈的疼爱,设下一条狠毒的奸谋,损害了别人,却没有成全了自己,假如你怀疑本侠是道听途说的、本侠不妨说出那男人的名字,那人便是千面侠,上官云鹏!是这样的吗?”
葛衣人满意地颔首道:“一字不错!”
顿了顿,接下去说道:“天魔女,媚骨天生,她女儿,自非一般凡粉俗脂可比,老实说,年轻时的二号魔女欧阳彩姬,姿色的确不恶,在当时武林中,曾经风靡一时,你父亲对伊人不屑一顾的原因,顾当时计有两层:第一,伊人身家太不清白,本身行为也欠端淑;第二,这是最主要的,你父亲当时正爱着另外一个女人!”
上官印心底暗问:“谁?”
葛衣人已接下去道:“那位被你父亲深爱着,同时也深爱着你父亲的少女姓秦,芳名肖娥,二十多年前,他们相爱时,她十八,你父亲二十四,她比你父亲小六岁。”
上官印暗怔,心想:“不是我母亲?”
葛衣人继续说道:“那位少女取名秦肖娥,意义很简单,她父亲叫秦品鼎,母亲叫公孙秀娥,秦为父姓,肖娥者,念慈之意也。秦品鼎,公孙秀娥这两个名字别说今天已无人知道,就是二十年前,知道的,怕也很少,不过,他们一人有个简单的外号,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官印有点奇怪,付道:“有这样的事?”
葛衣人静静接道:“男称一奇,女称一绝!”
上官印失声啊了一下,葛衣人又道:“至于奇绝夫妇这位独生女儿秦肖娥,就真的无人知道了,因为这位秦肖娥姑娘虽尽得父母真传,但因天性纯孝,终日随伺双亲,一步不肯远离,所以当时谁也不知道武林中有这么位奇女子除了你父亲上官云鹏。”
“你父亲上官云鹏能结识这位秦姑娘,机缘甚为偶然。”
“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秋天的黄昏,你父亲正于黄山天都峰力战天魔女以前手下的四大天王,恰值奇绝携爱女闲游路过,斯时,四大天王和你父亲没有注意到战圈外有人来临,而奇、绝夫妇及爱女秦肖娥姑娘,却在一块大石后,居高临下将下面战况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你父亲正处于极端劣势中。”
“一奇向一绝传音道:‘以一斗四的那青年人品俊逸,掌招又为天罡三十六式,莫非终南上官家后人不成。’一绝答道:‘看来颇像。’一奇接着道:‘这孩子造诣虽佳,似仍较四天王稍逊一筹,咱们让小娥下去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一绝颔首赞同,一奇遂笑向爱女道:“‘小娥,你一直想出风头,这下可瞧你的啦!’”
“秦肖娥姑娘扮个鬼脸道:‘看我只用一只手一跃飞落。’”
斗场中,双方均因敌我不明而同时向后退出,肖娥向你父亲走去,四天王大喜,你父亲也以为又添新敌,剑眉微挑,注目道:“姑娘生得很,此来是为四寇帮场子的么?”
肖娥姑娘掩口道:“狗咬吕洞宾这样说明白了没有?”
“四天王一呆,你父亲也甚感意外地说道:‘在下终南上官云鹏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为何劳神?’”
肖娥姑娘一派少女天真,这时坦然笑道:“少装些好不好?你打不过人家,姑娘看不过去,现身帮忙,不谢一声,反而责问起来,怎这样一点礼貌也没有?”
高处,奇、绝同时苦笑摇头道:“糟了,真想不到这丫头竟一点世故也不懂!”
“果然,这种不留余地的说法令你父亲大感不快,抱拳一拱,朗声道:‘谢姑娘美意,姑娘有心,等会为在下收尸也就够了。’“你父亲语毕,衣袖一拂,转身便又向四大天王扑去。”
肖娥姑娘心想:这人骨头好硬?不悦滋生,拟即退回,转念间,又复留在原地,嘿嘿冷笑自语道:“既有双亲命令,收尸也好。”
上官印脱口接下去道:“其实”
葛衣人声音一沉,不乐道:“其实怎么样?”
上官印低声赔笑道:“晚辈该死。”
葛衣人哼了一哼,这才继续说下去道:”其实,咳,这是不说也很明显的事,世上事,往往如此,一个骄傲的人,容易因他人比自己更骄傲而感忿怒,也容易衷心敬佩一个比自己更为骄敖的人,肖娥姑娘,当时便是这种情形。”
“她为你父亲那种儒雅自负的风仪所动,芳心一缕,已为情丝暗系。”
“可是,说也真怪,你父亲经此一激,不知自何处突然生出一股神勇,出手之威,招招锐不可当,先后半个时辰,四大天王相继铩羽而退。”
“四大天王不敌败走,你父亲也想随后下山,这对肖娥姑娘,突然上前拦住你父亲,红着脸问道:‘假如我向你道歉,你感觉如何?’”
“你父亲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方低下头,嗫嚅着低低答道:
‘我,我很惭愧。’”
“两个短句,实出大勇,铸定深情,也引来千古长恨。”
“两人相向凝土,如醉如痴,神游在一片茫然而陶然的虚幻里,直到另一对神仁眷属,含笑相视,连翩飞落”
上官印万念俱抛,身心浸沉在一种不可言喻的甜美中,葛衣人也深深吁出一口气,这才悠悠然又接下去说道:“之后,他们经常在一起,海誓山盟,相期白首,因肖娥不愿远出,你父亲便常去奇绝隐修处看望她,这段期间,是你父亲最辉煌的年代,他有着爱情,也有着盛大的声名,武林中几乎无人不知千面侠上官云鹏这个名号!”
“同样的,这期间也是天魔教最猖狂的时候,由于四大天王的报告,一号魔女开始到处找你父亲。”
“那时候,找你父亲并不太难。”
“二号魔女找到了你父亲,也找到了失望,她做梦也想不到以她的美色,以及她在天魔教中的赫赫声威,你父亲居然无动于衷。”
“二号魔女不愧为聪明人,她因羞成怒,继之由怒转疑。最后终于猜着个中症结,她想:以我欧阳彩姬这等色艺他都不屑一顾,难道这世上还有更胜我欧阳彩姬的女子正被他爱着不成?”
“于是,二号魔女开始做另一步工作,跟踪!”
“不多久,你父亲的秘密被她发现了,可是,她慑于奇绝二老之威,不但敢怒不敢言,甚至连报复的念头都不敢有。”
“二号魔女那时所希望的,便是等待奇迹出现!”
“而结果,三年之后,奇迹没有出现,机会却产生一个,奇、绝两老相继含笑坐化,仙去前,留示爱女云:两父母已享人间荣乐,无可留恋,为尔计,我俩死讯,不宜外泄,则今生你们小夫妇俩可保太平。”
“从短示中可以看出,两老辞世,似含有另一启示,爱女太孝顺,去此牵挂,好令其与你父亲早成婚配!”
“这是伟大的父母之爱,人之尽孝的回音。”
“肖娥姑娘遵训将双亲安葬,身上却不敢违训带孝,她终日等待着你父亲,不幸的,二号魔女竟比你父亲早来一步。”
“这一步之差,结果演变成一幕空前悲剧。”
上官印口微张,脸色则因过度紧张而呈苍白,葛衣人也因情绪激动而停顿下来,默然片刻之后,葛衣人道:“孩子,华山武会,二号魔女以为我即是你父亲,因而向我自辩的那一段你还记得吗?”
上官印瞑目思索着说道:“她说由于奴的防护不周,在让你看到之前,那贱妇的尸首和通奸证物,突然一齐失踪,这是奴的责任不过,奴敢断定的是,这是那奸夫事后知你威名,愈想愈怕,舍命前来盗走者”
葛衣人点头静静加以注解道:“贱妇即指秦肖娥而言。”
上官印头一点,接着说道:“可是,你却坚持地说:‘你造谣!’这里坚持不信,当然是指晚辈父亲了?”
葛衣人点头道:“是的!”
上官印又道:“从二号魔女口中,可知我父亲当时不但不信,并且还似乎这样表示过:她一定还活着,清清白白地活着,我会找着她的,等我找着她,那时候,哼哼,这笔账我们慢慢地算吧!”
葛衣人点头道:“就可惜你父亲这种信念,秦肖娥姑娘没有听到。”
上官印脱口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葛衣人竟忘了相责,轻叹了一声道:“怎么回事?一句话说完:一条毒计,两段谎言!”
“二号魔女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秦肖娥姑娘因为甚少履世,而二老及你父亲更不会把这种女人的艳史秽闻拿来向她说,所以,秦肖娥姑娘对二号魔女可说毫无所知,而二号魔女对秦肖娥姑娘却了解得异常清楚。”
“二号魔女在奇、绝隐居之附近已潜伺有日,她如此做法,原为吃醋心理作祟,侦察你父亲行动。结果你父亲因事久久未去,二号魔女却因发现始终不见奇、绝出入,探知肖娥姑娘心纯可欺,便大着胆子登门拜访。”
“进门后,她因不见二老,且秦姑娘又表示出不识她为谁,便捏称系华山派门下女弟子,偶游路过,见这一带景色甚佳,乃进来歇足讨杯茶喝,秦姑娘不识奸诈,竟予殷切接待。”
“二号魔女巧言令色,交谈下,立将秦姑娘哄得相信她是一名正派门下。”
“二号魔女愈谈愈觉秦姑娘容易对付,于是,一条可怕的毒计,便在她祸心中孕育起来。”
“她开始问秦姑娘:武林中妹妹知哪些人物?”
“秦姑娘稍稍思索,刚说得一句:譬如‘两老’‘两丑’二号魔女不容她再说下去,立即显得迫切神气地接口道:‘那么,‘两老’‘两丑’月中在庐山比武的事你知不知道?’”
“秦姑娘摇摇头道:不知道。”
“所谓两老两丑比武,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二号魔女尝试有效,接着便天花乱坠地将这场武会形容了一通,见秦姑娘意动,乃又淡淡接道:这次武会,天下各派高手毕集,且由千面侠见证可惜妹妹不能去。”
“秦姑娘一怔,忖道:‘怪不得他很久没有来。同时有气地想:这种事也该先告诉我一下才对呀!’于是向二号魔女道:‘谁说我不能去?走,我们马上就可以动身。’”
“这,正是二号魔女求之不得的。”
“二人刚离开,你父亲就赶到了,他见居处不留一人,不禁大为诧异,等候三日,仍无动静,便留下字条,开始四下寻找。”
“奇、绝已谢人世,秦姑娘又未留行踪,茫茫江湖,试问这能到哪儿去找人?”
“这一边,秦姑娘随二号魔女上路,二号魔女怕被人识出真面目,一路坐车,巧妙地掩着行藏,不日到达庐山。”
“二号魔女恐人多口杂,不入九屏谷,迳在内山另一处歇下。”
“她借口打听武会消息,悄悄招来四大天王,先以迷药将秦姑娘迷倒,然后盖紧秦姑娘面孔,交四大天王看守,并严令四大天王,无论如何不许偷看秦姑娘真面目。”
“然后,她去找你父亲千面侠。”
“找着时所说的一番话,刚才已提过,大意即谓秦姑娘与人野合被天魔教逮获,人证俱在,要你父亲去看。”
“你父亲当然不信,但是,秦姑娘已离家他去是事实,而二号魔女所说之人证俱在更令他惊疑不置,说谎就怕三对四,别的事可以假,人可假不来呀,于是,你父亲随二号魔女赶到庐山。”
“二号魔女另外一着棋是俟你父亲入山,再密讯爪牙将秦姑娘奸污留证,这就是二号魔女全盘一手败着。”
“有此一误,秦姑娘方幸保清白之身。”
“你父亲赶到时,二号魔女呆住了,囚人处,不但没有了秦姑娘的踪影,即连看守的四大天王也走得不知去向!”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二号魔女不交代还可,四大天王一听说不许偷看,好奇心更重,四人自恃在教中地位崇高,对老魔女还马马虎虎,对这位二号魔女,却多少有点你这毛丫头算什么东西的感觉。”
“二号魔女一走,四人便取得协议,看完,大家不露口就是了。”
“四大天王中,东王、西王曾见过奇绝一面,所以再三监视下,最后发现,此女即是年前欲助千面侠而末为千面侠接受的那名少女,同时从面目上认出,此女可能即为奇、绝之独生掌珠!”
“东、西二天王由各种关系猜出,二号魔女做出这种事,定为了燃酸心理所致。”
“东王当时皱眉道:‘奇绝何等人,这玩笑可开的吗?’”
“西王则忿忿地道:‘这丫头真是胡来,为他个人私情,竟要害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真他妈的’”
“南王道:‘事已至此,骂有什么用?’”
“北王最后出主意道:这样罢,我们点上她穴道,然后解醒她,横竖我们可推说穴道非我们所点,她醒来,问问她,有挽救余地,我们自保要紧,不妨就此放走了事,不然,还可以另作计议”
“余者三人认为此计可行,便将秦姑娘点了穴,同时解去迷药。”
“秦姑娘醒转,误以为系遭四大天王暗算,破口痛骂:姑娘认识你们四个,你们纳命吧!”
“四人骇然忖道:这丫头性子如此暴躁,放走了岂非引火自焚?”
“四人背地又计议了一番,最后决定:乘机逼出一点奇绝武学,然后仍与迷药迷倒,交二号魔女回来处理,他们相信,二号魔女决不会留下活口的,要留,他们再予灭口亦不为迟。”
“四大天王试着提条件道:姑娘能传授我们一二手,我们舍命也要救姑娘的,姑娘系谁人所陷,日后自不难明白。”
“秦姑娘少的是世故,人并不笨,这时情急生智,心想:我不先求自保,此恨如何报得?于是佯作孩子气地道:谁信得你们?四大天王一致起誓道:如有虚言,天诛地灭!”
“四人想:誓可杀人,习武又有何用?”
“秦姑娘点头又道:姑娘绝学系掌法,计有八式,你们学全了势必天下无敌,为安全计,每人只可分开各学两式,如有互传事,不得好死!”
“四人当然答应,心下暗笑:你授完仍不免一死,你丫头当初又曾向谁起过什么重誓没有?”
“于是,四魔分别入屋,秦姑娘不传武功。却向四人分别说着同样的话:姑娘不是呆子,传了你们,一样不得脱身,你有心放姑娘,别人不一定答应,大家你忌讳我,我忌讳你,结果还不是姑娘冤枉?休想哼!老实说,要是你们只一个人,带我到别处去,另定安全条件,那还差不多”
“四人先都感到意外,随又人人动心,私忖道:是呀,剩下一人,只要穴道不解,怕什么?到时候,条件可靠就办,不然生死在握,有利无弊,纵学不到玩艺儿,远走高飞当亦不难。”
“于是,人人低声问:只一个怎,怎做得到?”
“秦姑娘冷笑道:笨蛋,话是对你一人说的,你们四人交情多少有点厚薄,联络一个,偷冷子还怕不成事?”
“四大天王以南王最毒,也最贪,他趁东王入内,一面朝北王一使眼色,一面一掌向西王脑后劈下,四大天王武功相近,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掌至处,西王带着一颗尚在盘算的心,脑盖迸裂!”
“东王闻声外奔,南王叫道:北王兄,我们计谋已泄,不下狠心可不行了!”
“一声我们,将北王拖下混水。”
“北王无法分说,实则也无分说之心,将错就错,立与南王联手,将东王奋力解决了!”
“四大天王中,北王最好色,心机也最深沉,他一面打东王,便计算着:南王这家伙说干就干,我若稍迟一步就难自保,这丫头美如天仙,要是由我一人独占,岂不一举两得”
“因此,当东王摇摇不支时,他故意落后一步,南王求功心切,猛扑而上,北王岂敢怠慢,佯为助功一招霸王腿,正踢南王后心,于是东王倒下了,南王也随之倒下去!”
“秦姑娘故意奉承道:早知你能成功,我说如何?”
“北王心花怒放,背起秦姑娘就跑,最后到达一处穷谷,放下秦姑娘道:姑娘有何两全之策?”
“秦姑娘道:‘你有慢性毒药没有?’”
“北王点点头道:有,叫‘子午散’,服后子午不相见。”
“秦姑娘:拿来给我服下。”
“北王不解道:姑娘此举何意?”
“秦姑娘道:这不简单?我如背信,你可不给解药,我受此制还能说了话不算吗?”
“北王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本王非姑娘之敌,姑娘人虽中毒,武功仍在,至时以死相胁,本王命且不保,解药又怎能留得住?’”
“秦姑娘道:依你,该当如何?”
“北王盘算了一阵道:这样罢,毒药你服下,穴道也给你解开,但所有解药,本王却必须丢净。”
“秦姑娘怒道:姑娘岂非仍归一死?”
“北王摇头道:不,本王得授武功后,远走出十丈开外,写下可找得解药之处,姑娘相逼,本王可以立将字迹抹去,姑娘诚心,本王向后缓退,退出三丈仍不见姑娘追来,立即返身飞奔,这样将可保各得其所。”
“秦姑娘心里想:十丈外你写什么谁能担保?”
“而这,正是北王所预定的诡计,他想:世上那有哪种好事,美色当前傻瓜也不会那样做,到时候,取解药,我是一点事不费,只要你丫头为表诚意,先以娇躯相献”
“秦姑娘脱困心切,且不说破,忙道:这倒不失一法。”
“北王暗喜,先将子午散为秦姑娘灌下,再将全部解药迎风扬散,然后才将秦姑娘穴道一一解开。”
“秦姑娘运气活开血脉,纤手佯为掠发,暗自秀发中取出七支七巧梅花针,招手笑道:看好,姑娘一式一式比给你看。”
“北王信以为真,依言于三丈外迎面站定。”
“秦姑娘道:第一式‘天雷战死’,招式发出,包保对方僵立如痴,一点也动弹不得。”
“北王一愣道:奇绝武学,既不可能有此玄奇,也不应有此难听的怪名称呀!”
“秦姑娘笑道:马上就知道,骗你怎成?”
“玉手一挥,喝一声:站好四针电掣出手,两奔肩井,两奔膝盖,北王两臂一麻,双腿一抖,果然挺立如僵死。”
“北王心知上当,后悔无及,只好任凭割宰。”
“秦姑娘如愿得手,愈想愈气,手一探,又是一把梅花针。”
“口喝着:狗眼光瞎!鼻上生疗!钉上唇,封下唇!两耳穿孔!穿心,穿肺”
“转眼间,北王人如刺猬,耳聋眼瞎,仅余一丝游气。”
“秦姑娘意犹末定,打完二把梅花针,一跃而前,举掌又将北王劈得脑袋开花,血肉横飞”
葛衣人说至此处,忽然深深一叹住口。
上官印再也忍不住,问道:“前辈做什么叹气?”
葛衣人苦笑了一下道:“还不是叹那位秦姑娘行事有欠斟酌。”
上官印仍不明白道:“秦姑娘没错呀!”
葛衣人轻轻一哼道:“真的没错?”
上官印蓦地惊叫道:“对了,她忘了逼问解药!”
葛衣人头一点,瞑目轻叹道:“是的,忘了逼问解药当年那位秦姑娘要不是有此疏忽,今天武林中也不会有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了。”
“那位秦姑娘结果如何?”
“不清楚。”
“生死呢?”
“很难说。”
上官印为之惑然,心想: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推说不清楚尚可,谓为难说,岂不费解?
另外,令他不解的是,那位秦姑娘一时疏忽,不论是生是死,又怎会影响到今天武林中诸般是非恩怨的呢?
还有,这位葛衣人到底是谁?
如说是父亲千面侠的朋友,与父亲情逾骨肉的追魂丐、迷糊仙为什么会对他一无所知?
如说是那位什么秦姑娘的朋友,秦姑娘中毒后有生死,他怎能说不清楚?也许是有意推诿,可是,原因何在呢?
假如此人既非父亲的朋友,也非那位什么秦姑娘的朋友,那么,他知道的事怎会那么多?父亲那面天罡旗,又怎会在他手上的?
他会是那位秦姑娘本人现身说法吗?
上官印坚决地回答自己;不可能,绝不可能!
不可能的理由有二:第一,她如果是当年的那位秦姑娘本人,就决不会到今天还不去找天魔母女;第二,她如爱自己父亲,该与父亲结合,她如恨父亲,今天则不会如此对待他这个千面侠与别人婚生的独生子!
上官印想得太多,也太乱,一时间反忘了开口追问。
葛衣人这时自腰际缓缓解下一支长约三尺上下,宽不及三指,蓝光闪闪的带状柔剑轻弹了一下道:“今天的述说,到此为止。”
递出手中剑,接着说道:“此剑系那位秦肖娥姑娘旧物,名叫柔蓝,为奇、绝两位异人山居无事所铸,锋利不逊干将、莫邪,较之奇缘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那支奇缘剑目标太显,不妨还我。”
上官印依言换了剑,葛衣人又道:“离此后,应不断更换面目,遍游天下,遇有天魔教徒,一律格杀无赦,最后目标是天魔女祖孙三代,杀了她们三代,再来此处见我。”
上官印注目问道:“这样做,是为了父母之仇?抑或是为武林公义?”
葛衣人冷冷答道:“两不相悖!”
上官印张目道:“这么说,晚辈父母是死在天魔教手中的了?”
葛衣人冷冷道:“你父亲是自杀,你母亲则死于哀痛过度,这一点,从陈死之现场可得结论,应属无可置疑,不过,我已告诉过你,它仍是一件谋杀案,而且凶手不止一个,天魔三代是主要凶手的一部分,另外一名主凶,你必须先杀了魔女三代才能见到!”
上官印奋激地道:“晚辈受教!”
葛衣人沉声道:“慈悲就是不孝,知道吗?”
上官印忽然低下头去道:“二三两代魔女,晚辈可仗奇缘七式收拾,但是,老魔女已练就金刚大法,连神、鬼师兄妹也不一定能够克制,晚辈行么?”
葛衣人不假思索地道:“神鬼师兄妹武学源出达摩心经,他们师兄妹那种虚幻心宗虽非金刚大法之主要克星,然其力量仍非泛泛可比,你说金剑丹凤白嫦娥已赴巫山习艺,这一点,异常重要,对付老魔女,必须三种武学联合,虚幻心宗、奇缘七式、以及你义妹的七巧梅花针!”
上官印振神抬脸道:“三人如何联手?”
葛衣人慎重地道:“你以奇缘七式及天罡三十六式主攻,丹凤以虚幻心宗镇阵,化解天魔诸般色相之困扰,而你义妹则以七巧梅花针伺机破其气眼,任何天神功皆有气眼所在,金刚大法亦不能例外!”
上官印忙又问道:“英妹知不知道老魔女气眼在身上哪一部位?”
葛衣人蹙额道:“你怎会问出这种话,练先天气功者,气限为首要秘密,虽亲如父母子女,亦不肯相告,这一点事先谁能知道?”
上官印赧然,旋又脱口问道:“要是临时看不出怎办?”
葛衣人仰脸深深一叹,说道:“那丫头,天质聪慧,我相信她会临时看出来的,要真查不出,那也只有归诸天命了!”
上官印还想再说什么,葛衣人忽然挥手道:“马上离开,不许犹豫返顾!”
这一点,为双方事先约定,上官印心头一凛,随即跃身而起,随着上官印身形远去后,葛衣人狂喷喷血,抖手塞人一颗大还丹,头一低,泪和血流,而上官印却一路猜不透地不住自问:“多耽片刻也不行,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