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东峰上。
澄心精舍左近。
数百名手持火炬和风灯的华山弟子,在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的率领下,宛如铁桶般地将五名年龄各异的老少团团围住。
这五名老少不是别人,其中那三名神色萎靡,年在五旬到六旬之间的老者,正是华山前掌门古如帆和他的二师弟孙玉为及六师弟秋道生。
另外正持剑拚死护卫着古如帆等人的一老一少,正是那原先叁与谋反,如今却舍命前来救人的落魂剑林振英,和他的爱徒铁剑郎心官晴。
五名血巾罩头,浑身红衣的蒙面人,手持着奇形的淬毒血骨锥,正在与古如帆、林振英等人动手拚斗。
其实,眼前这种一面倒的战况,丝毫够不上拚斗二字的形容。
古掌门等人由于功力受禁,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全靠林振英和官晴师徒二人撑护着,在五名神秘红衣人犀利的攻击下,他们众人身上早或多或少的挂了彩。
只是,这些神秘红衣人显然打算生擒他们,因此对他们只当是猫捉耗子般地戏耍着,而未痛下杀手。否则,就算再来三、五个林振英和官晴,只怕也未必能够解救得了古掌门一行人。
围攻古如帆等人的华山弟子之中,已有不少人因为眼前这种情况,而面现悲愤之情。他们目光希翼地望着当今华山掌门白如秀,目光中明白地表示出,希望白如秀出言阻止红衣人,如此凌辱自己的前掌门,以及同门师尊。
但是──
白如秀父子和祁心玉这三名华山当今的权贵,却似木头人般,面无表情地瞪着正在遭受戏侮的同门师兄弟。对于门下弟子的不满之情,白如秀等人仿佛视若无睹。
蓦地──
小混的长啸穿透夜空,响遍华山群峰。
正当众人迷惑于如此闻所未闻的奇异啸声时,古如帆猛然灵光一现。
“老天保佑。”这位久经阵仗,心性修为深厚的一代掌门,竟也忍不住老泪盈眶,激动地低语:“难道是小混帮主来了?”
五名红衣蒙面人在另一名为首的红衣人示意之下,停止攻击,收手而立。
这名为首的红衣人,虽然也是一身血红衣衫的打扮,但是并未覆面,他的表情平板冷硬、发须花白、目光如电,看似年届六旬之人,却有着不寻常的红润肌肤。
这个人,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已为四周带来死亡的气息般,直令他身侧附近的华山弟子,饱受无形的压迫,吓得无人敢乱喘大气。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在听见小混长啸的同时,却也情不自禁地微拢双目,显得有些困惑。
官晴终是年轻人的心性,他虽尚未自激战的创喘中恢复过来,连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抹,便已性急地扯着古如帆的衣袖,迭声催问:“掌门师伯,您是说狂人帮那个小混帮主来了吗?这个啸声就是他发出的吗?”
古如帆眨去盈眶老泪,镇定一笑,轻拍着官晴的手背,慈祥笑道:“我希望是他,我希望是。”
便在此时,小混他们三人已如经天之虹般,掠过数百华山弟子的头顶,潇洒地飘落在古掌门等人面前。
小刀一见自己嫡亲的大伯已然无恙,当下倒头就拜:“麟儿叩见大伯,请大伯恕过麟儿救援来迟之罪。”
孙玉为一把扶起小刀,老怀弭慰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孩子,你来的正是时候,怎么没见浩文和他们一块儿来?”
小混不甘寂寞地上前插口:“孙大伯,是我要咱们帮里的大师哥留下和未婚妻谈情说爱的。你如果想念儿子,我可以勉强假装是你儿子,让你多看几眼,也好安慰一下你的相思之情。”
孙玉为哭笑不得道:“会在长辈面前如此说话之人,不是小混帮主,也必定是狂人帮的大当家的啦!”
小混掩不住满脸得色,嘿然笑道:“呀哈,孙大伯,你可真是了解我。光凭这一点,今天晚上说什么,我都得尽力表现一下,这样才算对得起你的抬爱。”
他斜眼瞟向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等人,若有所指地谑笑道:“孙大伯,既然你子正好是我老哥,算来咱们不是外人。你觉得要如何整治这干叛逆,才能叫你开心愉快?凡事你只要交代一句,我保证做到包君满意。”
孙玉为含蓄一笑:“这种事,理应请示掌门师兄决定比较合适。”
“当然,当然。”
小混对于另一头正虎视眈眈瞪视着自己等人的神秘红衣人,和愈来愈多的华山弟子根本视若无睹。他径自迎上古掌门叙旧,闲话着家常。
“古掌门,好久不见。”小混嘻嘻笑道:“听说你家华山近来很热闹,所以我特别赶来凑热闹。”
古如帆苦笑一声:“古某无能,倒叫小混帮主见笑了。”
小混扮个鬼脸,笑道:“古掌门,因为咱们是旧相识,所以我才会一见你就笑。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你可别误会啦。”
丁仔岔言道:“大帮猪,你有热闹可凑,心情自然愉快,笑得也开心了。可是,对面好像有些人不太舒服,想吃人似地瞪着咱们呢!”
小刀亦道:“小混混,别再瞎掰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应付这场面?”
小混嘿嘿笑道:“急什么?反正古掌门都不急着回金天宫休息,你们俩难道就不能等一等,让我和掌门人多聊几句闲话吗?如果对面的人等得不舒服,叫他们尽管滚就是了嘛!”
小刀会意道:“这么说,小混混,咱们今晚是不准备走人喽!”他已明白,小混并不打算突围而去,而是准备将华山这场叛变,在今夜一并解决。
“嗳!”小混吃吃笑谑道:“经过这阵子我苦心的调教,你的反应果然大有进步,好像比丁仔稍为快一拍哦!”丁仔不服地哇啦叫道:“我也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是哪门子草药,只不过让小刀先开了口而已。你怎么可以随便以为小刀的反应就会比我快?”
小混连珠炮也似地抢白道:“如果你的反应快,那为什么不抢在老哥之前开口?就是因为你反应慢,所以才会让老哥先说了嘛,我难道有冤枉你,你说,你说呀,我有没有冤枉你?”
丁仔不甘示弱,开口像打机关枪地回敬道:“你本来就是冤枉我,我是为尊重小刀的发言权,所以特地礼让,让他先说。你以为我就抢不过他吗?你凭什么把我的客气当成是狗屁?真是辣块妈妈的不开花。”
小刀也凑趣地插口进来,抢着开口道:“喂喂喂,丁仔,你说着说着,干嘛把我也牵拖进来?我也没有叫你一定要让我先说话的嘛,有本事咱们大家抢着说,看看谁的反应快,谁的反应慢。”
“抢就抢。”丁仔愈说愈快地嚷嚷道:“谁怕谁?凭我幽灵小神偷的反应,想找出比我快的人,难哦!”丁仔的挑战立刻激起小混和小刀的响应,他们也不管现在自己还身陷重围,三个人马上你一言,我一语,连珠炮似地抢着开辩论会。
登时,数百人的场子里,只听到他们三人叽里哇啦的嚷嚷声。然而,全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听得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反倒是他们如此旁若无人,可让在场所有的人全开了眼界。
铁掌断虹秋道生不由得失笑道:“狂人帮果然不愧是狂人帮。这种在敌阵包围中,自家人先开口吵翻天的事,大概只有狂人帮能够做得如此自然,毫不别扭。”
官晴傻眼嘀咕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有兴致吵架?若是再不设法突围,等到天亮时想走就更难了。”
“谁说我们在吵架?这是有关反应快慢的比赛。”
“谁说我们要突围?刚才就说好,咱们不走了嘛!”
“谁说天亮就难走?我们故意就是要等到天亮才好办事呐!”
忙着斗口的小混他们,明明没有间断他们的哇啦直叫,但每个人居然都还有暇分神,来回答官晴无心的喃喃自语。
他们三人这本事可真叫全华山上下,都不得不咋舌佩服。
然而──
“住口!”
一直对小混他们冷眼以视的红衣头领,终于对他们如此张狂的态度忍无可忍,再也憋不住地暴喝出声。
“你算什么东西?”
“凭你也配叫我们住口?”
“你他奶奶的,哪边凉快哪边待去。”
“你有本事,就别再无动于衷嘛!”
“你不是自以为了不起,一直在眼旁观吗?”
“我看你这老小子的定力,也不怎么高明嘛!”
小混他们三人极有默契的一句接一句,抢着将红衣头领大大奚落一番,这才一副阴谋得逞似的,同是放声哈哈大笑。
原来──
小混他们斗口是假,想逼疯那群看似定力高深,而又沉稳冷静的神秘红衣人,才是真正的目的。
“哈哈”红衣头领蓦地阴冷狂笑道:“果然是一群狂妄出众的小辈,本座不该太过轻视于你们才对。”
小混睇眼谑道:“你还会这么想,表示你这个人还有一点大脑,不是菜叶之辈。我也不能太低估你,否则就是自找麻烦了。”
他接着呵呵笑道:“喂,老小子,本帮主已经很久没有碰上,像你这么不太笨的人类,看在我还挺欣赏你的分上,本帮主特准你报上名来,好让我认识认识。”
红衣头领非但没有因为小混这番话而恼怒,反而冷冷一哂:“想知道本座名号,只怕你得去问阎王爷了。”
“真的?”小混促狭笑道:“看不出你这老小子,还有个当阎王爷的爹,不过你那阎老爹也真是的,既然放你出来现世,怎么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告诉你。还要我自己去问他?真是罗嗦!”
“小子利口。”
红衣头领没想到自己威胁之语,反倒被小混用来消遣自己,脸上不由得勃然变色。
“你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嘴巴很厉害?”小混吊儿郎当地挖着鼻孔,闲闲啧弄道:“太晚喽,老小子。”
饶是这名红衣头领心机深沉,如今却也被小混气得浑身发颤。如果不是他尚有过人的自制力,只怕他也和一般人一样,早就气昏头地冲上前找小混拚命。
小混愈是故意撩拨这个红衣头领,愈是对他如此强韧的自制能力暗暗感到吃惊,因为小混深知,自制力愈高的人,往往愈是危险的角色。
这时──
红衣头领身后,一名蒙面红衣人上前一步,低沉道:“启禀长老,请长老下令消灭这群狂妄无知、目中无人的幼稚小辈。吾等也好下姓古的等人,否则待到天亮,果真令他们突围而去的话,岂不要多费手脚。”
“哈哈,哈哈哈”小混他们忽然同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开来。
小混伸手指着红衣人,夸张地嘲谑道:“你们听到没有?有人说要消灭咱们耶!这个笑话真有意思。哈哈,真是笑死老百姓了。”
丁仔也故意东张西望地谐谑道:“谁?谁要突围?要不要我请古掌门为他开个欢送会?”
林振英先前还对小混他们如此装疯卖傻的行径,颇感不以为然。但逐渐的,他也开始感觉出在小混他们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下,竟是蕴涵着无比的机智与傲骨。
他不禁也轻笑呢喃道:“狂人帮不愧是狂人帮。”
他这语气中,除了单纯的欣赏之外,尚有些许佩服的味道在里面。
这时──
小刀索性也环起双臂,哂然讥谑道:“喂,红衣老小子,你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华山耶,就算今天有人必须要跑路,再怎么也轮不到身为主人的华山派大掌门呐!我看,倒是你们这票鸠占雀巢的鸟人,可以准备滚下山去。”
“就是嘛!”小混嘿嘿怪笑道:“你们也不瞧瞧自己究竟算哪根葱?哪头蒜?你们凭哪门子关系或身份,如此放肆地在人家华山喳呼个不停?人家古掌门不立刻将你们扫地出门,那是他这个做主人的比较客气。你们这些外来的恶客,怎么就这么不识相?还赖着不走干什么?非得要人赶,你们才会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吗?唉,真是一群反应迟钝的人头猪脑。”
红衣头领终于激怒地脱口斥道:“你放屁!”
“我才没有。”小混戏弄地猛摇双手:“我才不会这么没礼貌,当着这么多人面对随便排放废气。老小子,明明是你自己出口成脏,用嘴巴放屁,你怎么可以诬赖说是我?你这家伙真是一点文明水平都没有。”
小混明明满口胡扯地嬉笑怒骂着,偏偏脸上却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么义正词严地指责衣头领的不是。
红衣头领就算定力再深,自制力再高,此时在小混这种可以将死人气活,活人气死的精湛演技一再刺激之下,终于忍无可忍地暴跳如雷。
“曾能混,亏你也是堂堂一帮之主,没想到说话却像个无赖。本座真怀疑,你这偌大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
“奶奶的。”小混心里得意忖道:“我就不信你这老小子的定力有多深厚,终究还是被我逼疯了吧,光凭这一点,少爷可就有把握吃定你啦。”
他证明这个红衣头领深沉的定力并非无懈可击之后,心下大定,脸上更是泛起一抹金童也似的纯真笑容。
“呵呵”小混故意大声地啧叹道:“老小子,你明知道本大帮主叫做真能混,怎么会猜不到,少爷我的名声正是混来的呢?”
“可恶。”红衣头咬牙切齿地咆哮道:“真是气死我也。”
始终未曾开口的白如秀,直到此时,方以冷漠的口吻道:“聂长老,你或许还不知道。
据说,光凭言词气死对手,正是曾能混拿手的本事之一。”
他说话的口气虽然够冷淡,但是听在红衣头领的耳中,却觉得白如秀是在故意出言讽刺。
“是这样子样的吗?”红衣头领呼地回头,恶狠狠地瞪视着白如秀。
“他没有骗你啦!”丁仔促狭地嘻嘻笑道:“凡是敢和咱们狂人帮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猪作对之人,十个有九个半是被这混混活活气死的,这一点狂人帮上上下下谁都可以作证。”
“大帮猪的名号不可以随便乱叫。”小混先踢了丁仔一脚,才又呵呵笑道:“老小子,原来你姓聂?我老实告诉你好了,丁仔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你知不知道,剩下那半个没被气死的人,后来是怎么断气的吗?”
他自问自答地谐谑道:“对方是因为承认自己被我气得半死,所以羞惭的自杀而亡。”
他这是故意拐着弯暗示红衣头领,刚刚既然已经承认“气死我也”怎么还不羞惭自杀?
华山弟子之中,听出小混这弦外之音的人,全都忍不住发出噗嗤的闷笑。这些人虽然都是白如秀一手调教出来的子弟兵,但是却愈来愈欣赏口挫气焰嚣张之红衣人的小混。
红衣头领似是警觉到自己误中小混的设计,情绪太过激动,他深吸一口气之后,立即平静下来,再次恢复原有的阴鸷和冷漠。
“嗳,这才对嘛!”小混得理不饶人地嘲谑道:“冷静一点对你才有好处。否则,你老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气过头引起高血压,或是脑中风,这多不划算。”
白如秀瞟了红衣头领一眼,见他似乎无意再答腔,这才冷冷开口道:“曾能混,你闹也闹过了,狂也狂够了,你又何必一定非得介入本门的家务事不可?只要你现在交出本派叛徒,本掌门绝对不与你为难,你径可离去。”
“真的?”小混话中有话地呵笑道:“这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担心,心想我若是交出华山派的叛逆,只怕你会不答应哩。”
白如秀一时之间,没有意会过来,自以为是地愉快道:“小混帮主既是有心交出叛徒,本掌门岂有不答应之理。你真是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啦!”小混呵呵促笑道:“我要交出华山叛逆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给古大掌门,你会答应吗?你如果答应了,我也就省得动手,这样大家都不用麻烦,实在太好了。”
白如秀气结怒道:“你敢耍我!”
“耍都耍了,还有什么不敢。”小混瞟眼道:“我说白如秀,假掌门,咱们都不用再演戏啦,我曾能混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明白。既然本帮主已经决定要凑这个热闹,是你华山的家务事也好,或者是华山以外的家外事也罢,少爷我都管定了。你如果还有点大脑,就该老老实实地向古掌门认个罪,别再当那劳什子啥个屁的傀儡掌门。再怎么说,你也是华山派的人,难道你真的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华山派的自尊?”
白如秀脸色微变,惊悸道:“曾能混,你在胡说些什么?谁是傀儡?今天纯粹是我华山派的家务事,无需你这外人来妖言惑众。”
“我是外人?”小混呵呵讪笑道:“难不成你身边那位聂长老,就是内人。”
祁心玉岔言道:“聂长老是老夫的贵友,老夫为光耀本派声威,特地请他们来此叁研武学。如今,他们是协助本派捉拿叛徒而留下。”
“真巧呀!”小混笑的甚是谐谑:“我们正好也是古掌门的老朋友,我这次上山也是想找古掌门切磋一下华山绝艺,却刚好碰上华山派闹叛变,所以特地为帮忙他捉拿叛贼而留下。看样子,咱们之间还真有是有缘的不得了,你说是不是?”
“不用再和他们多说。”红衣头领涩声道:“今晚,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啧啧!”小混谑笑道:“聂长老,你真是人老记性差。本帮主不是一再强调,我们根本不打算离开,你怎么老是听不懂呢?”
林振英靠近小混,耳语道:“小混帮主,别太轻估那些红衣人,他们非但个个功力不凡,而且武功路数也极为诡异,待会儿对手,你要特别小心。
此外,恐怕断魂楼和人也很快会赶来,而掌门师兄他们的功力被禁未解,也必须有人保护才行。咱们若要硬干,人手的分配,只怕相当吃紧。”
“没问题。”小混笃定地轻笑道:“待会儿只要一动上手,就由你和官老大负责照应古掌门他们,我想眼前这些华山弟子,终究是你们的自己人,应该不至于真的对你们动手才对。至于那些红衣人和断魂楼所属,交给狂人帮应付就可以。”
古如帆等人全都亲身体验过红衣人的本事,此时闻言,也觉得小混未免狂过了头,简直是不知死活。
孙玉为忧心道:“小混呀,你们只有三个人,要对付这么多高手,这行吗?”
“大伯,你放心。”小刀安抚人心地笑道:“如果这点场面我们都摆不平,狂人帮还凭什么和人在江湖上混?”
“安啦!”丁仔口气更狂:“孙前辈,天底下没有狂人帮行不通的路,眼前这种场面只能算是小卡司,二流的货色而已。”
“够狂。”小混呵呵笑道:“的确有本帮的格调。”
他不怀好意地拍拍丁仔的肩膀,贼笑兮兮又道:“为了让你这位丁大少有机会表现一下,本帮主特别大方地决定,待会儿断魂楼的人马,就由你一个人负责打发。”
“什么?”丁仔怔眼叫道:“我一个人?喂喂喂,小混混,你有没有搞错?你要我一个人扛下断魂楼全部货色?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呀!”
红衣头领听见小混他们正在分派应敌人手,不由得冷然哂道:“决定好怎么死了吗?杜楼主似乎已经赶来,你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小混瞄着包围圈外隐然的骚动,头也不回道:“丁大少,你就甭客气啦,光凭一个小小的断魂楼,你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对不对?”
丁仔除了苦笑,只有笑得好苦。
小混却不管他笑得有多痛苦,接又说道:“其实,你也不是不知道,断魂楼那二十来个楼役,充其量只能算是装饰品,没啥个屁的用处,至于你个人的实力嘛”
他眨眨眼,装模作样地谑笑道:“本帮主对你实在非常具有信心,相信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够将对方那个楼使吃的死死。所以,就算再加上杜不全当花红,你还是勉强可以撑得住的呐!你只要想办法拖到我或老哥放倒敌人之后,回头来支援你,咱们狂人帮就稳操胜算啦。”
“是哦!”丁仔没好气地咕哝道:“用嘴巴跟人比划当然容易,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嘀咕归嘀咕,却也明白在如此敌众我寡的情形下,小混要他单挑断魂楼,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计策,他只有认命承担的份了。
反正,小混也摆明他用拖延战术绊住断魂楼的高手而已,就凭他的本事,虽然不一定蠃得了号称第一杀手组织的断魂楼,但是,他打不起至少也躲的起。
所以,丁仔心里其实不如嘴上那般担心。老实说,对于单挑断魂楼众多高手这件风光事,他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了呐。
小刀瞟眼对面的众神秘红衣人,轻松问道:“大帮猪,你既然将整个断魂楼都赏给了丁仔,那么,咱们对面这些活像新娘子的红衣大佬官们,是不是就由咱们俩平分算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小混大剌剌地挥手道:“别忘了我可是帮主,当然我要多分一个家伙来试试手”
说着,小混忽然皱起眉来,因为他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在场只有六名红衣人,而非如牛球他们当初透露的七人。
小混不爽的地皱眉问道:“喂,聂老大,你家怎么少了一头牛?你们应该还有一个长老级的大头在这里才对吧?他干啥不出来报到?难道他摸鱼去了,不在家?”
聂长老对小混连珠炮也似的问题,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淡然道:“看不出你对本教派驻华山的人员动态,打听的如此清楚。曾能混,你的确是有所为而来,不过,你将会明白,与本教为敌会是狂人帮所犯最悲哀的错误。”
丁仔故意掏掏耳朵,吹声口哨道:“乖乖,聂老头,你几时也加入咱们狂人帮了?怎么说话的口气,和咱们一样张狂?你的本教又是哪一教?”
“冤枉!”小混吃吃一笑:“聂长老老头,咱们连你们是哪来的乱乱教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那么无聊地和你们为敌?不过,现在说这些其实也没啥用了,你说是不是?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聂长老依然古井不波地道:“是的,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凡是与本教有所抵触的一切组合或人物,都必须自江湖之中除名。”
“放屁!”小混不爽地嗤声嘲弄。
但是,他尚未发表进一步的高见,忽地──
“曾能混在哪里?”
一声尖锐刺耳,难听以极的咆哮划空响起。
围在对峙双方周围的华山弟子,自外围传来隐隐的骚动。
小混好整以暇地环臂而立,侧首道:“老哥,既然这些假新娘大爷们少了一个头,我看就由我负责招呼这位聂长老和其他三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剩下二个由你打发上路。另外,那个杜不全也转让给你一并料理好了,这样丁仔才没理由抱怨劳逸不公。”
丁仔扮个鬼脸道:“单挑变双打,我可就没风头可出啦,小刀老弟,我诚心地建议你还是先收拾那二位见不得人的东西之外,再来分我这杯羹,这样子我才有机会稍微陶醉一下,爽于单挑的美梦之中。”
“没问题。”小刀大方地同意道:“坏人美梦可是很残忍的事,本少尊实在狠不下心去做。不过,只有二个兔崽子要我打发,我看你是没多少时间可陶醉的。”
他们三人这厢大模大样地尽在那里挑肥拣瘦,全然不将红衣人和断魂楼放在眼中,可真将那些神秘红衣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哼,不知死活的小辈,竟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时──
杜不全已排开人潮来到场中。
小混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一看,小混不由得扮个鬼脸,哀叫道:“乖乖,难怪他叫杜不全,这老小子的长相,还真是没有一处健全。”
原来,杜不全不但邪眼、塌鼻、兔唇、残耳,而且还是长短腿、双臂过膝、身高不足五尺的怪异驼子。
他在二十来名服饰各异武林人物拥簇之下,气焰喧嚣地在众红衣人右侧站定。随即,粗率地朝聂长老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兀那小子,你就是曾能混?”
杜不全用他那活像刮玻璃般,刺人耳膜的声音,气势汹汹地朝着小混开口问道。
小刀皱起浓眉,忍受着这个难听的声音。
丁仔一边夸张地猛掏耳朵,一面啧啧有声地大摇其头,表情极尽奚落之能。
反观小混,他却是露出一抹既纯洁又天真的笑容,甜甜问道:“是呀,我就是曾能混,怎么你才来呀!”
杜不全被小混这一笑,笑的有些发怔。
然而──
小混口中最后一个字犹在众人耳边回荡,他的人已如猎豹一般,蓦地蹿扑而出。
他看似扑向杜不全,但是双臂一抛,雷霆般的掌势已猛然斩向聂长老和其他三名红衣蒙面人。
小刀和丁仔几乎也在小混跃身的同时,刀剑齐扬地各自圈住先前预定的对手。
杜不全本能地闪避小混的攻击,一退之后才发觉小混的目标不是他,等他再要掠上前时,已有二名楼役横死于丁仔来去无影的雀舌软剑之下。
他恨恨地一跺足,一双奇长无比的手掌,刹时变成有如铜浇铁铸般的乌黑钢爪,抓向丁仔头顶而去。
聂长老骤见小混的掌势突然地朝自己攻击而至,丝毫不感讶异。
他似是赞赏地轻喝道:“来的好,果然不愧是双狂的传人。”
他振袖一挥,立时将小混的攻势化于无形,同时人在幽忽的飘移中,也已向小混递出充满杀机的诡异掌法。
聂长老原以为小混在他掌法的牵制下,势必得闪躲。他身形一换已预先拦向小混可能撤招换式的方位。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小混非但没躲,反而双掌一挫,啪啪硬接他七、八十掌。
聂长老被小混这一轮硬抗逼退半步。
小混本身却借着这互击之力,飞快地撞向其他三名正欲举步追杀古如帆等人的红衣蒙面人。
红衣蒙面人方才骤觉,眼前有人影一闪,忽地,漫天而起的血红掌印,已和着宛似万星迸碎的点点指影,猛朝他们轰然卷至。
红衣蒙面人急忙应变,手腕翻处,三柄淬有奇毒,腥红若血的骷髅刺,分成三个不同的角度爆刺小混而去。
小混虽已预料红衣人的功力不弱,却仍没料中他们的反应竟是如此迅捷、毒辣。双方只一接触,便几乎有立见生死之虞。
危急中,小混劈腿一滑,身子倏地下沉,堪堪避开刺来的三柄骷髅刺。其中尚有一柄,险的不能再险地划过他的左胸,划裂了他的衣襟,只稍差一线,便要他血溅当场。
聂长老也于此时赶至,联手围杀小混。
小混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四名红衣高手的夹击。
聂长老冷笑地出口奚落道:“曾能混,你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吗?居然还敢狂言要以一敌四,本座真是高估你了。”
小混避开攻击,姿势不雅地跃起身子,口中依然不得闲地调笑接口:“唉呀,聂老头,戏才刚开锣,本帮主若是不给你们一点机会表现,怕你们会气的赖在地上哭呐!”
负责掠战的林振英师徒,见小混情况不妙,不由得心急呼道:“小混帮主,要不要我们帮忙?”
聂长老嘲讽道:“来吧,多个人上阵,也可以多拖些时辰,免得本座太早送这混混上路。”
“说的跟真的一样。”小混长笑一声,人已蹿空直起。
他的身形在空中突兀一顿,嗤笑有声道:“姓聂的老小子,本帮主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刚才是少爷在让你。”
红衣人在聂长老为首之下,齐齐冷哼一声,分从四角,自地面纵身追向半空中的小混。
就在他们凌空拦住小混之时,四人忽地身形闪动,以一种诡谲的联手阵式,交相穿梭,汇聚攻势,猛烈朝阵式中心的小混扑杀而至。
小刀眼看小混情况危急,凝魂宝刀锁定二名对手中功力较逊的一人,不求自保,杀招齐发,企图先击毙一人,打破僵持,以便救援小混。
就在凝魂宝刀奏功的同时,小混悠长的朗啸已和着红衣蒙面人的惨号声而扬起。
半空之中──
小混身影猝失。
红衣人联手之击,顿告落空。
“快退!”聂长老略带惊惶的语声刚刚响起。
红衣人四周,忽然刮起呼啸的旋流。
旋流甫现,立即凝结成一道威力可达三尺方圆的强劲龙卷风,将退避不及的三名红衣蒙面人吸入其中。
聂长老虽是见机得宜,及时避开龙卷风的威力范围,没被卷入旋流当中,但是仍被龙卷风的余威扫中,使他在仓皇落空之后,仍然打了个转才堪堪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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