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手掌,各写着七个小字:“正月初三夜子时。”
二人又在同时张口道:“你你”“你你”于是,四道目光,又连接在一起了。
半晌之后——
“笑面阴魔”一指“金钱帮”主的脸颊道:“你先把人皮面具取下来。”
“金钱帮”主似乎微微一怔,但终于将面具取了下来。
凌晖向一旁跨出两步,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紧张,两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金钱帮”主的面上。
他追随“九幽帝君”——“金钱帮”主,已有数十年了,然而,却从未一睹“金钱帮”主的风采。
每一个人都望着他,缓缓地将面具取下。
大家只觉眼前一亮,那隐藏在面具后的,原来竟是一张英挺、俊拔,眉清目秀的面孔
于是,欢呼声,惊叹声,赞美声此起彼落。
“金钱帮”主双目炯炯地,向每一桌的人望了一遍,他双眉微轩,仿佛有些不太习惯,望着“笑面阴魔”一笑,道:“现在,轮到你了。”
“笑面阴魔”自以为他的面具,做得神不知,巧夺天工,但毕竟还是被“金钱帮”主看出来了。
他在心底暗暗佩服“金钱帮”主眼光犀利,耸了耸肩,也伸手将那付面具,缓缓自脸上揭开。
大厅中,又响起了一阵欢呼。但,在语气上,较比方才更显得惊奇
许多人都怔怔地望着二人,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两人——“金钱帮”主和“笑面阴魔”竟然长得是一模一样,除了所着衣衫颜色不同外,根本分不出谁是“金钱帮”主,谁是“笑面阴魔”来。
“金钱帮”主惊地道:“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
“笑面阴魔”面上的肌肉震动了一下,喃喃说道:“看来,应该是不会再错了”
凌晖愕然地望着二人,仿佛是做梦一般。
杜若君母女的眼睛睁得最大,目不转睛的望着二人,一时之间,思潮起伏,不知如何是好。
“巧娘”宫妍艳可眼圆睁,樱唇微张,她有些不能相信,夺去自己童贞的人就在目前,但是哪一个呢?
她的母亲——“七巧婆”宫飞燕,此时也陷入迷惘之中在她的记忆中“笑面阴魔”不会有如此潇洒,如此英挺然而,面前的人——“金钱帮”主和他,竟同样地令人感到困惑。
“七巧女”的表情虽然不尽相同,但在芳心深外,她们却有一个相同的意念,认为能有这么一个丈夫,就算不虚此生了。
岳霖这是第一次看见二人庐山真面目,他觉得他俩称得上是丰姿俊朗,飘逸出尘,令人有脱俗之感的,而遗憾的是二人俱都凶名卓著,恶积昭彰,以他俩的素行,和眼前的人。似乎无法连在一起
宝贝和小莺,早在去“扇子崖”的船上,已经见过“笑面阴魔”了,那时,为了岳霖身中虫毒,又遇水贼,幸而遇见这个煞星,方始挽回岳霖一命,因此,二人对他的印象,也特别的深刻。
“金钱帮”主的门下,感觉更是复杂,不过,他们不知另一人就是“金钱帮”主的死敌“笑面阴魔”罢了。
这时“金钱帮”主和“笑面阴魔”已紧紧拥抱了,他们一会喃喃低语,一会高声大笑
二人的面孔相距不过一尺,相互凝望着,脸上,都有一种惊喜的满足,而这种满足,不是外人所能领略到的。
约莫盏茶光景过去“金钱帮”主轻轻笑道:“弟弟!我一直都在找寻你,可是始终没有结果,当江湖上出了‘笑面阴魔’时,我就怀疑是你。”
“笑面阴魔”感喟地道:“我只知道自己是一胎孪生,却料不到会是你,如此看来,在机智和判断上,我是逊你一等”
于是,他们又重新归座,举杯狂欢。
二人亲密地谈论着彼此的一切
大厅之内,立即沸腾起来。
他们都知道另一人,竟是“帮主”地孪生弟弟,在他们认为,这是天大的喜事,好好庆祝。
于是,开始猜拳行令,活跃起来,不再有任何顾忌了。
许多人中,只杜若君母女,岳霖,以及宫妍艳等几人感受不同,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瓦解‘金钱帮’,使之不再在江湖为恶。”他们冷眼望着“金钱帮”主和“笑面阴魔”
由于他们过份专注,竟被小莺和宝贝分别发觉了。
在他们纯真的心灵里,认为一个人应该恩怨分明,
于是,他俩分别将往事提醒杜若群和岳霖。
默然半晌,又抬眼向“金钱帮”主望去。
他看见“金钱帮”主,正与“笑面阴魔”二人含笑低话,同时,也看到锦盒盒内的那颗人头。
他仔细望望,发觉那颗人头,并非“忘我”真人,但是却非常眼熟,不知曾在何处见过。
他双眉微皱,开始在脑海中搜索。
忽然,他想起来了,暗道:“这不是隐于西子湖畔,乱山之中的蛇郎君赵逢春了?怎么会是他?”
他再望望,一点儿也不错,正是蛇郎君赵逢春的首级。他凝视着那颗人头,不觉一声轻叹。
白如雪笑盈盈地问道:“少侠,有什么不如意吗?”
岳霖望了她一眼,感慨地道:“没有,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人一死,我答应过别人的话,也就无法实现了”
他一边说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在山洞内的那个中年妇人,她不但赐赠名剑,而且传了自己一套剑法的,希望自己以这套剑法,夺取蛇郎君赵逢春的性命,但是。现在,这个希望无法实现了。
他感到一丝愧疚,缓缓闭起双目。
在心底祷道:“前辈,我辜负了你的重托,不过,我不是有意如此,现在,他已经死了,只不过不是死在你的宝剑和剑法上,虽然如此,你的大仇已报,可以瞑目了,你死后有知,希望你谅解晚辈”
他缓缓睁开二日,心中感到平静许多。
宫妍艳自岳霖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正为许多事所困扰。尤其每当他有意无意间,向杜若君那边望的时候。
虽然未曾说明,只未经过介绍,她已知道杜若君就是岳霖口中的“她”了,这时,望着岳霖说道:“你怎么不过去坐呢?当心将来跪床头啊!”岳霖果然望了杜若君一眼,见她旁边那位中年妇人,忖知必是君妹的母亲,他不觉心动了。
他曾迢迢千里赶到西子湖畔,去探望君妹母女,然而,所看到的,只是一片灰尽,凄凉无比。现在,她们母女不就在眼前么?
他想应该过去,至少,在礼貌上,应该拜见她的母亲,想到这里,他缓缓站起身来。
但是,当他接触到杜若君那冷漠的面容时,他又颓然坐了下来,一种男性的自尊使他打消原意。
宫妍艳奇怪地道:“你看你,要过去,怎么又坐下来了?”
岳霖摇摇头道:“此非其地,亦非其时。”
宫妍艳和白如雪二人,同时“格格”地笑了起来。
岳霖被笑得莫明其妙,讪讪地望着她俩“这有什么好笑?”
宫妍艳笑道:“笑你又想过去,又不好意思,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做起事来反而不如我们俩呢?”
白如雪也打趣道:“岳少侠人品出众,武艺精湛,令人钦佩,不过怕见丈母娘,却是不敢恭维了。”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取笑岳霖,而岳霖却是充耳不闻,只一味地连连举杯,不住的饮酒。
他这时心烦意乱,想借着酒浇愁。
辛辣而芳香的酒,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去。
白如雪看在眼里,双眉微蹙,望着宫妍艳道:“不要闹,你看少侠要喝醉了。”
宫妍艳斜睨了岳霖一眼,道:“不会,他是海量,而且面对着心上人”
白白如雪不觉脸上一红,因为岳霖为了察看“金钱帮”主,所以身形微侧,不偏不倚地面对着她。
因此,白如雪会错了意,以为宫妍艳在开她的玩笑,她不愿意卷入她们的爱情游涡,徒惹事非。
她心念一转,立即起身告退,转到七仙女那一桌上去了。
杜若君本来就是满肚子的不痛快,又隐隐约约听到宫妍艳和白如雪的调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就在她正想发作的时候,忽见白如雪起身而去,她不觉又有点犹豫起来,他低首微垂,暗自问道:“他方才不是想过来吗?如果不是自己绷着脸在生气,他这时不是正座在自己身旁了吗?”
她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太过任性,而令他难堪,她想过去向他解释,但是,她又缺少这份勇气的。
因此,她双眉紧蹙,垂首不语。
知女莫若母,她母亲冷眼旁观,从她脸上表情变幻中,已窥知女儿的心事,不禁微微一笑,道:“君儿!不要傻,岳少侠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辜负你的,不过,娘有句话告诉你,那就是‘忍让’,这是做为一个女子应具有的美德,现在,你不会觉得,等到将来,你会因‘忍让’受益良多”
她说到这时,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为娘的事,不用你烦心,他近年来不是变好了么?江湖上都在奇怪,我也曾亲自探查,果然的善行处处,人人称道。所以唉!君儿,你把那戒指,和那把金刀,交还给娘吧!”
中年妇人长叹一声,幽幽地道:“唉!这都是前世的孽缘,不过,如果如果娘不认识他,也并不会有你呀!”
杜若君惊愕地望着她的母亲,半晌说不出话来。
杜若君目含热泪,呐呐地道:“您您就是说,他——‘笑面阴魔’是君儿的父亲?”
杜若君见她母亲羞涩地点了点头,顿时,她明白了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羞怒,抑是喜悦。
她侧首望着那个丰姿俊朗的中年文士——笑面阴魔,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是甜是苦。
陡然,她探手入怀,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小刀,略一端详,面上容色数变,随即长身站起。
她手紧紧地握着金刀,望望母亲,见母亲脸上有安祥的微笑,突地,她一转身,猛地向“笑面阴魔”扑去。
中年妇人大惊失色,急道:“君儿!你——”
她口中“你”字方才出口,便见杜若君已扑在“笑面阴魔”的怀内“嘤嘤”地啜泣起来。
她喟然一声轻叹,又缓缓坐下,嘴角有安慰的笑意。
“笑面阴魔”拍杜若君的肩头,轻声道:“乖孩子?快别哭,你先坐回去”
他的话尚未说完“金钱帮”主已哈哈大笑起来,他望着二人,笑道:“弟弟今日的收获可真不少啊?哈哈哈”他的笑声方歇,厅内,忽然响起清脆悦耳的钟声。
钟鸣九响——这是“帮主”宣布重大的事故的前奏“金钱帮”门徒,一个个满面肃容,挺胸端坐着。
其他的人,也随之静肃下来,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杜若君也在钟声刚响之际,返回原座。
“金钱帮”主望了他弟弟一眼,随后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注目每一个人,最后,颔首说道:“本座在十数年前即曾发誓,无论何人,只要看到本座的真面目之时,也就是本座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之日,今天,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所以,从今天起,帮务委人代理,希望各位,一本初衷”
他顿了顿,望着那些惊愕的面孔,继续又道:“不过,我很高兴,正可趁此机会,享受几年悠闲的岁月。至于继任帮主的人选,确是煞费周折,总算我尚有先见之明,事先已有安排,相信‘金钱帮’在新帮主的领导下,必然能发扬光大,永存不朽的。”
他将桌上的酒杯举了起来,道:“本座与各位相处多年,今日一别,后会有期,这杯酒,算我谢谢各位这些年来给我的帮助。”
说罢,一饮而尽。
“金钱帮”门下纷纷起立,双手擎杯,恭敬的饮尽。
其余众人都愕然地望着“金钱帮”主,感到事情的突然,同时,也暗暗敬佩他的见机和果断。
“金钱帮”主待众人静下来时,又举起一杯酒道:“除了本帮门下,都是本座的贵宾,各位适逢其会,少不得有劳各位作个见证,这杯水酒敬谢各位了。”
岳霖、杜若君,以及“七巧门”等三桌的人,俱都起立,举杯对饮。
这时,大厅内爆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掌声平息之后“金钱帮”主又举起第三杯酒,面上露出奇异的笑容,向他的门下一摆手,道:“本帮弟子请起,为了表示我们的热诚,现在,一齐敬‘金钱帮’新任帮主一杯,祝他万事如意顺利。”
一阵零乱的响声之后“金钱帮”的门下,已然全体肃立,双手捧着酒杯,高举过顶。
“金钱帮”主待众人都举起酒杯以后,始将身形微微一转,然后,缓步向右首的桌上走去。
这时,所有“金钱帮”门人的目光,齐都齐集中在他身上,有的甚且从他的神态上,意测着新帮主究竟属谁?
其他的人也是满腹疑云,一边在心底暗暗惴测,一边不住的向其他人打量能被自己猜中。
“金钱帮”主在前,护法凌晖在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终于,停在岳霖的身前。
岳霖有点张惶失措,他惊慌的站了起来,内心之中,紧张万分,他惶恐地望着“金钱帮”主和凌晖二人,痴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金钱帮”主神情穆肃地站在他面前,两道威凌逼人的目光,凝注着他,久久,没有移动。
岳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不敢逼视“金钱帮”主,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金钱帮”主庄容说道:“岳少侠!金钱帮虽是乌合之众,但帮规极严。少有敢违者,一帮兴与哀,端视主持者之领导,所以。本座苦思许久,唯有少侠堪当此任,至于尔后是龙是虎,就看少侠的作法了,请尽此杯,尚有他事相烦。”说罢,当先干了。
“金钱帮”的子弟,也相继饮尽。
岳霖神情恍惚地举起酒杯,仰首灌下腹内。
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久久方停。
“金钱帮”主转身向众人道:“从现在起,帮主之位让贤与岳霖少侠,本人复姓端木,我名无极,弟名无为,我愿看到金钱帮,在岳帮主的领导之下,日益昌大。”
他说到此处,转对凌晖道:“凌护法,叫人将那盆泪水取来。”
端木无极伸手将怀中的“红唇图”取了出来,低首望了半晌,心中思绪潮涌,不由轻轻一叹。
他神情庄严,将“红唇图”双手递交岳霖,道:“此图原属少侠,现在,完璧归赵,不过,此图在江湖上,虽也稍具威望,但它真正的用途,少侠知否?”
岳霖恭敬的接过“红唇图”仔细地端详着,那棱角分明的红唇,那颜色鲜艳的血印这些,对他是如此熟悉,这是他唯一可以追思父母的东西了,他满怀感激地望望端木无极,说道:“谢谢你,这图还有什么用途,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帮主您如果知道,还请明白赐知”
端木无极肃容说道:“原先我也不知此图状另有他用,还是方才‘红发仙姬’卫女侠,在临走之前,嘱我转告少侠”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望着岳霖的神色,缓缓又道:“少侠可知‘红发仙姬’卫女侠是你的姨母吗?”
岳霖摇头答道:“我只知道她老人家对我非常关心,却不知道她是我的姨母呢,她——我的姨母还有别的话告诉我?”
端木无极道:“她还要你学着做一个完人,孝顺你的母亲”
岳霖一怔,惊喜地道:“我的母亲?她她老人家也也在这儿?”
端木无极摇头道:“这个她只嘱咐你,照着你母亲的话去做。”
岳霖急忙接口道:“我母亲有话留给我?”
端木无极一指他手中的“红唇图”道:“少侍你就会知道了。”
这时,正巧有人将那钵泪水送来,轻轻地放在桌上。
岳霖望着那钵泪水,不解他究竟弄些什么玄虚。
其余众人也是摒气息声,静静地向这边望着。
端木无极也望着那钵泪水,怔怔地,陷人沉思之中。
大家都静默着,等待着,期待“谜”底的揭晓。
整个大厅,又被静寂所笼罩,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笑面阴魔”端木无为耐不住这种沉静,轻咳一声道:“哥哥!快点交待清楚,咱们也好走了。”
端木无极向他点了点头,又转向岳霖道:“现在,少侠可将‘红唇图’放置钵中,用泪水将图浸透,大概就会有奇迹出现了!”
岳霖听得将信将疑,低头看看“红唇图”然后,又向那钵泪水望望,最后抬起头来,望着端木无极道:“这就样放入钵中吗?”
端木无极满面肃容地点了点头。
岳霖又向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才将“红唇图”慢慢地放到钵中,并且用手指在钵体搅拌了数下。
他的两只眼睛睁得滚圆,霎地凝注着钵中,见那块白绫逐渐湿透,他也随之紧张起来。
除了“金钱帮”门下,其余的人,这时大半已围了过来,引颈张目,怔怔地向钵中望去。
端木无极也是紧张万分,他虽然知道这块白绫上,
有“九幽皇后”卫月娥的亲笔字,而且,这些字必然关系着她和岳霖,甚至,连他自己在内,但究竟写了些什么,却非他所能知道的了。
回想当年,这些字对他必然不利,然而,他衷心地喜爱她、敬仰她,所以,还是毫不考虑地将图交给了岳霖。
大家紧张而沉默的望着钵中,等待奇迹的来临。
时光,在焦灼地期待中,一点一滴溜了跑过去。
又遇了约摸盏茶工夫——
忽然,岳霖的双目睁得更加圆了,他看见那钵中的白绫,开始泛出了斑斑点点,仿佛是一个个字团的形象。
他急不及待的伸出手,将那块浸湿了的自绫提了起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白绫平铺桌上。
只见在那块白绫的右下方,显现出数行白色的小字,那些字迹虽然不甚真切,但切是清秀端正,一丝不苟。
岳霖的心头狂跳,他俯身向前,凝目向那些字望去,但见上面写着:“霖儿,当你能看到这些字时,立即设法到天山雪峰,峰下有一古洞,直通地府,届时,你必须以武功、机智,或是耐心,才能赢得此地主人——九幽帝君,方始能与娘见面,否则,就难了,不过你用任何办法都司以,只要获得他——九幽帝君的同意,娘在未见你前会十分平安,勿安。母字”
岳霖摒住呼吸,一连看了几遍,方才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端木无极,目光之中,充满感激之情的。
端木无极匆匆地看罢,长长地“吁”了口气,对于岳霖感激的目光,只报以淡淡地一笑。
他一边向原先的座位走去,一边在心底暗道:“月娥果然是个奇女子,她不怨天尤人,也不气馁灰心,她的毅力,她的耐心,我真愧不如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给亲子的密书中,竟没有半个字是不利于我的,我阅人虽多,却未见像她一般,还是一本初衷,听其自然吧!”
“红唇图”的秘密,终于揭开了。
在场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作各种各样的猜测,而这些猜测,是多采多姿的,给“红唇图”更凭添些许神秘。
除了岳霖和端木无极之外,对“红唇图”秘密最关心的要算是杜若君、宫妍艳和宝贝了。
她们围在桌前,忘情地向岳霖道:“恭喜你,霖哥哥,不但荣当帮主,而且,可以看到伯母了。”
岳霖早已沉浸在幸福的地境界中了,这时望望面前的三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欣喜
在他的记忆中,从没有比此时更愉快,更欣慰的了,他深情望着杜若君和宫妍艳,轻轻说道:“你们两位不用介绍了吧!”
杜若君和宫妍艳,竟同时娇羞地低下头去。
宝贝作了一个鬼脸,笑道:“霖哥哥,你看,杜姊姊怕羞呢?哈哈——”
杜若君扬手打了他一下,道:“小鬼,谁要你多嘴!”
宝贝又作个鬼脸道:“有了霖哥哥,你自然不要我了,不过,你不要,还有人要呢!嘻嘻!”
杜若君作势又要打,他已一闪身,跑到小莺身旁去了。
岳霖含笑解围道:“宝贝弟弟这么大了,还是只知道顽皮,而且那张嘴,也越来越刁了,将来——小莺够受的”
杜若君一撇嘴,道:“你呀!就知道说别人,好意思!”
宫妍艳这时也插口道:“霖哥哥今后身为帮主了,说话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那会被你的属下笑的”
岳霖尚未答话杜若君已经笑着接道:“呃!身为帮主,如再口没遮拦,那可是天大笑话。”
岳霖望着二人,心有说不出盼甜意,脸上也随之流露出一种得意的笑容,这笑容,使他更见成熟了。
宫妍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怯怯地道:“你看你的这对眼睛——不坏好意。”
岳霖微一皱眉,道:“哼!你想知道?去问杜姊姊好了。”
杜若君连忙接道:“抱歉,我可看不出是他怎样地不怀好意。”
岳霖微微一笑,道:“就算我不怀好意好了,君妹带巧娘先去见过伯母。我得去和他们商量商量,然后一齐去看我母亲了,她老人家一定高兴见你们的。”
说着,将那块自绫——“红唇圆”轻轻揣人怀内,又向二人望了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他向端木无极行过礼,然后在一旁落坐,笑向二人道:“两位前辈如此成全在下,衷心铭谢,只是在下技薄识浅,不足以当此重任,还请两位”
端木无极一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笑道:“你也不必再推辞了,我是经过苦思虑的,如果你不能胜任,说老实话,我也不会把帮主之位交给你了”
岳霖诚惶恐地道:“可是,在下”
端木无极截住他的话头道:“岳少侠!你还认得我么?”
岳霖又仔细端详了片刻,摇摇头道:“请恕在下眼拙,实在记不起了。”
端木无极得意地笑道:“休说是你,连那老奸巨滑的凌晖也被我瞒过了。”
岳霖听得一怔。
一旁的凌晖也是一怔,而且,连脸也红了。
端木无极“哈哈”笑道:“那次在客店里,我假冒‘笑面阴魔’,与岳少侠同桌而坐,害得凌晖他们,空白紧张了一夜,哈哈哈——”
凌晖恍然说道:“啊!那次那次怪不得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你说话的声音变了,可是,举止习惯,一时难以全改”
沉默的端木无为忽然笑道:“果然你不打自招了,哈哈——不过,你虽然称得上是老奸巨滑,但毕竟还没逃出我哥哥的算计。”
凌晖被说得老脸通红,讪讪地道:“老朽如何能与贤昆仲相提并论”
岳霖正欲开口,却又被端木无极所阻,只听他道:“岳少侠初当帮主,对于帮务在短期内,是无法熟悉的,这些,还是需要护法从旁协助的。”
凌晖欠身道:“这老朽自是义不容辞,不过,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盖旧人,老朽垂垂老矣,也该退休。”
端木无极笑道:“你休想临阵退缩,岳少侠借重你的地方正多着呢,同时,岳少侠究竟年纪轻阅历不够,你正可帮助他,一展他的抱负,至于尔后是打家劫舍也好,盗富济贫也好,全由你们了。”
他将目光又转向弟弟端木无为道:“现在该轮到你了,好弟弟。”
端木无为故作不解地道:“轮到我了?什么事?”
凌晖也凑趣地道:“自然是和尊夫人令媛团聚的事了。”
端木无为听了,情不自禁地,向杜若君母女望去,见他她也正向自己望来,于是,微微一笑,转对岳霖道:“岳少侠,你准备何时去探望令堂呢?”
岳霖望望端木无极,道:“自然是愈快愈好了,我已记不清母亲是什么模样儿了,现在见了,恐怕都不认识了哩!”
凌晖忽然笑道:“岳帮主!你这还趁现在拜见泰山大人么?”
岳霖被他说得俊脸飞红,忸怩地低下头去。
端木无为连忙接道:“不慌,不慌,等见令堂大人再说不迟。”
端木无极呵呵笑道:“弟弟,你今天的收获,可是越来丰盛了,我看得真是羡慕不已,可惜哥哥我,唉——?”
一声深沉地叹息,顿使欢愉的气氛,渗入几许哀伤。
岳霖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从何安慰起,他望着端木无极,心中感慨万千,难道这就是一个骄傲的人,应有的下场么?
凌晖几人都沉默所苦,于是,站起身来高声道:“今日,是本帮值得庆贺日子,各位尽管开怀畅饮,现在,帮主和几位贵宾,有事暂离,各位尽管吃好了。”
端木无极目注凌晖,无限感激地颔首微笑,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又向众人扫视一眼,黯然说道:“我们走吧!”
几人相继站起,随着端木无极离开座位。
当他们转身之际,忽然端木无为向左首的宫飞燕道:“掌门人可愿同往?”
“七巧门”掌门人宫飞燕轻轻一笑,道:“不必了,你们请吧!”
于是,几人向前缓缓走去。
这时,在最前端的那一席上,杜若君母女、宫妍艳、小莺、宝贝等,正在莺声燕语地谈论不休。
端木无为突然报前几步,来至席前,凝目望着杜若君母女二人,一时之间,竟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方始呐呐地道:“碧君”
杜若君母女双双站起,杜若君含笑望着父亲,许久,她一转身,正见母亲双目蕴泪,激动地道:“无为”
二人同时伸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并肩缓步,向前行去。
端木无极和凌晖相视一笑,慢慢地随在他俩身后。
杜若君待几人去远,陡然拉起宫妍艳,疾步追去。
宝贝道“嘻嘻”笑道:“霖哥哥!你快去吧!我俩在此等你。”
岳霖迟疑了一下,终于含笑而去。
大厅中,又恢复了喧哗叫嚣,但在这嘈杂声中,却见如珠和紫佩二人,泪眼盈盈地目送岳霖,渐去,渐远,终至不见
此时,旭日正自山后冉冉升起,渐爬,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