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羚岛主爱才心切,晃身之下,已射出三四丈远。
他循声急起,又过去了七八丈,可是,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动静。
倏地打山谷内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有人倔强地嚷道:“我不说,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红羚岛主心中一震,他听出这是海萍的吼叫,显然这孩子是被人挟制,而且还挨了打。
海萍的怒吼,刺痛了红羚岛主的心,他急速右转,健步如飞,往发话之处奔去,刹那间又转到另一座悬崖的夹道中,放目一看,却见左面有个凹岩。
他速度奇快,到近处一打量,吓!海萍脸色红肿,一个大汉正扣住他的脉门,怒喝道:“再不说,我先杀了你,夺剑就走”
“来不及了,朋友!”红羚岛主双目冒火地发话。
那汉子陡然一惊,侧身将海萍按在胸前,作为挡箭牌,冷笑道:“原来是岛主驾到,有何见教?”
红羚岛主双眉紧皱,怒道:“放开他!”
“凭什么?”
“凭你的生命!”
大汉一愣,转而暗运功力,右手已压在海萍的天灵盖上,喝道:“岛主若对我不利,我就先震毙这娃儿。”
红羚岛主暗中可是真急了,但他声色不动,冷冷地喝道:“你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要抽你筋,剥你的皮,叫你死活都难。”
“哈哈!我毒手人魔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还没叫人抽过筋,剥过皮”
“你不信?”
“有一点儿”
红羚岛主早将功力运妥,就在这节骨眼上,双肩晃动,身法奇快地欺近毒手人魔,毒手人魔没料到红羚岛主敢冒险进击,心中一慌,正要杀死海萍的刹那,右腕忽地一紧,红羚岛主早探掌扣住了他的脉门。
岛主心头顿宽,杀机已现,喝道:“放手!”
毒手人魔冷哼一声,只好将海萍放下,海萍落地之际,心中一阵剧痛,人也前窜两步,眼看就要跌扑在地。
蓦然,蓬地一声,毒手人魔已被红羚岛主震飞,岛主拧腰以最快手法,将海萍抱住。
“啪!”毒手人魔碰撞山壁,脑浆四射,死于非命。
原来这魔头在放下海萍之际,暗中在他胸口上施了手脚,这情景瞒不过红羚岛主,抖腕将毒魔毙死,而将海萍扶住。
红羚岛主压根就不看毒手人魔一眼,抱起海萍,隐坐在山崖静处,以自己数十年修为,替海萍治疗内伤,也是海萍不该遭难,内功催动,暗伤已消,否则纵然不死,却不能习练武功。
红羚岛主带着海萍缓步而行,随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伍海萍。”
“你父母呢?”
海萍眼圈一红,强忍悲愤,咬牙回道:“被仇家害了。”
“仇家是谁?”
“我不知道。”
红羚岛主暗中一叹,继续问道:“你学过武功?”
“我学过两年。”
“师父是谁?”
“苑龙,被害死了”
“是谁害了你师父?”红羚岛主抢着问他。
“是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岛主喃喃自语,心头战动,迟疑片刻,又问道:“铁塔魔君没有追杀你么?”
海萍小脸鼓得通红,杀焰腾展,怒道:“侦骑满布,非杀我不可,哼,我必定报仇”
此语乍落,迎空忽的传来几声怪笑,震得老少两人目瞪口呆。
笑声一落,有人接着说道:“好小子,终久是被我寻着啦!哈哈!”
海萍大惊失色,暗喊道:“是他!”刷!他急了,陡然的将圣剑撤出,打算拼命。
红羚岛主脸色凝重,忙道:“孩子,快将兵刃收起,有我呢”话未完,崖前的去路,落下一人。
此人阴沉极了,现身之后,一声不吭,闪射如电,眨眼之间就扣住了海萍的左腕。
只听他冷森森地笑道:“嘿嘿!岛主你好啊!”红羚岛主制止海萍撤剑,很自然的牵着海萍的右手,但他做梦也未料到,来人名震江湖,居然突施暗算,真乃防不胜防,于是,也报以冷笑,道:“嘿嘿!魔君你也好啊!”来人正是威震江湖的八荒人物,铁塔魔君。
这个当口的海萍,左右手均被人拉住,不由怒恼万分,高声嚷道:“魔鬼!放开我!”
铁塔魔君狂声大笑,道:“好!我放开你”他嘴里说放开,实则单掌一用劲,海萍额头汗珠滚滚流出。
红羚岛主阴阴一笑,喝道:“铁塔魔君名列八荒,威震四海,怎么也和这孩子过不去?”
铁塔魔君冷笑一声,道:“小子与我有段过节,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他。岛主和他”
红羚岛主不等他说下去,接着:“我和他也有点私人恩怨,事情太巧了”
岛主说到此处,眼珠滴溜溜一转,继道:“我将他交给魔君处置好啦!”
红羚岛主是想趁机将圣剑抽出,用剑将魔君杀死,免得恶化下去。
然而铁塔魔君狡诈万分,一见岛主伸手拔剑,他可就看出海萍的兵刃有异,忙拦道:“慢来,慢来,岛主若有意成全在下,就请你甩手一走,别再打主意。”
“如此来,阁下要人,还想要剑是不是?”
“嘿嘿!岛主真是有心人,对极啦!”
红羚岛主心计被他识破,杀机立现,沉声道:“何必贪心太重,各分一半,不就两全其美。”
铁塔魔君诡诈地一笑,道:“呵呵!我们交换一下好不好?”
“别仗八荒之威,欺人太甚,我红羚岛主也不是好惹的!”
“咦!我放弃和他的过节,还不成吗?”
“但他只有一柄剑,不能分而得之。”
“这得看各人的本事”
红羚岛主霍然一笑,接着道:“你打算以功力来硬夺此剑?”
铁塔魔君纵声大笑道:“哈哈!如果岛主承让的话,又何必硬拼。”
“阁下为什么不让我得剑!”
“没有兴趣。”
“非动手不可!”
铁塔魔君又是一声怪笑,道:“除非岛主甩手不管。”
“别做梦”岛主心火上冲,右掌闪电般地向魔君胸口印去。
铁塔魔君冷笑两声,左掌翻出,化解来式,跟着照红羚岛主腕门扣来。
两人以单掌近距离应战,打法非常别致,但是,每次出手,都含着内家真力,呼呼罡气,不绝如缕,凌厉无俦,铁塔魔君的右手,紧握海萍的左腕,红羚岛主的左手,硬扣海萍的右手脉门,谁也不能抽出另外的手来,夺取圣剑。
海萍看不出他们的凌厉打法,心情特别紧张。然而,他却不停的计算逃生之法,他恨,恨这些江湖魔鬼,也替他种下了无穷的杀因,后果堪虞。
在他反复思索的片刻,红羚岛主已连攻了三招,迫使老魔十分吃力。
因为,铁塔魔君的左手应敌,毕竟没有右手灵活,老魔头心机百出,狞笑一声,暗中运功,猛然斜跨五步,方始攻出三掌。
海萍被他拖得骨节发响,疼痛不已。
如此一来,红羚岛主只好顺着海萍跟进五尺,硬挨了三掌。
红羚岛主脸色一寒,真力凝聚,放目观准了方位,攻势猛变,突然他大喝一声,指脉手一紧,怒喝声:“接招!”只见他五指如钩,张合间,就反往魔君腕上扣去。
铁塔魔君不禁大震,疾要收手,可是来不及了,左手腕已被红羚岛主扣个结实。
这魔头临危不乱,腕虽被扣,却忙运聚全身真力,拼命的抵抗。
红羚岛主是看准了魔君左手不灵,他扣住脉门之后,心中大喜,暗道:“不怕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哼!”这刻,他已运功在五指之上,真力已加到七成,哪知他力道排出,铁塔魔君腕上真力,也同时重压过来,几乎迫得他松开五指。
红羚岛主杀心陡生,忙又加上三成真力,再扣上去,这次两人却扳成平局。不过,红羚岛主仍占上风,因为他尚未运聚全身之力,否则,铁塔魔君就有些吃不消。
红羚岛主稳操胜算,阴险地笑道:“魔君,还要不要再拼下去?”
“嘿嘿!本魔君还承受得住!”
红羚岛主城府极深,他不愿得罪八荒人物,又冷笑道:“你要逼本岛主杀你?”
“你还不配!”
“何苦呢?答应我的要求”
“废话,除非我命丧此处。”
红羚岛主双目精光一展,怒瞪魔君一眼,一声冷哼,真力加到十二成了。铁塔魔君额头现汗,心神猛动,迫不得已,右手陡地一松,照红羚岛主和海萍迎面拍去,这一掌距离太近,掌势太紧,迫得红羚岛主忙松扣腕之手,拉着海萍闪退了八步之多。
海萍被带得头昏脑胀,人已斜歪至悬崖的边沿,然而,他心中却非常清楚,疾忖道:“此时不设法脱出掌握,只怕没有机会了”
这想法正是在红羚岛主闪退之间,猛然地他回过左手,很快的抽出圣剑,趁势向岛主左臂扫去。
乌光疾射,寒光砭骨。红羚岛主大吃一惊,若不松手,势必当场伤在圣剑之下不可。同时,铁塔魔君的排山掌风,已然攻到,岛主迫不得已,左手顿松,人却斜飞一丈,反手又照铁塔魔君狠劈一掌。
他虽然躲过了铁塔魔君的掌劲,但海萍却无法躲过,这时的海萍,还颇为得意呢!
倏地狂涛如雷,轰然排到。
“孩子,小心!”红羚岛主大声疾呼。为时太晚,蓬然一响,海萍胸口挨了一记重的,一掌之力,不下千斤,海萍当时喷出一口血箭,连人带剑,已被震飞,身形腾空,直向悬崖坠落。
这孩子的伤势非轻,悬崖不见底,岂有命在;铁塔魔君好不得意,哈哈狂笑起来,红羚岛主顾不得拼命,急往崖沿飘立,定目向下看去,呼出两声哀叹。
“岛主可惜人呢?还是可惜圣剑?”魔君冷言相讥,激得岛主大起复仇之心。
红羚岛主猛一扭身,目射精光,喝道:“你得意了,还要不要拼一场?”
“咱们无冤无仇,何必拼死拼活。”
“谅你不敢!”
铁塔魔君脸色一变,忽道:“你为了那小子,愿和八荒为仇?”
“这要以你的态度而定。”
铁塔魔君傲然笑道:“咱们犯不着拼命,岛主真有兴趣的话,他日相见,再定高下存亡如何?”
红羚岛主不是怕铁塔魔君而是有点怕八荒人物,冷笑一下,道:“随你的便,本岛主随时恭候。”
“请啦!哈哈!哈”铁塔魔君借机下台,扭头狂笑而去。
红羚岛主再度转身向悬崖打量,心情沉重,有些莫可奈何的神态。半晌,忽见他往北面疾赶,寻找下崖的路径,他打算查探海萍的生死之谜,万一海萍死了,也可寻回那柄圣剑。
断魂崖左近十多里,十多年来,不断的出现江湖上各门各派的高手,因为,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两个极厉害的魔头——混世神魔和天罡神煞。
这两人既不满江湖人的假仁假义,更厌恶他们的穷凶恶极,于是连手自成一路,凭着一身怪异的功夫,和两柄神剑,杀遍了江湖,偏偏两神手辣心毒,杀法凶狠,而激起所有江湖人的忿怒。
因此,各路高手,在半面神尼和独臂大师的领导下,结合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到处捕杀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
断魂崖,正是围捕两神魔的地点。
断魂崖,也埋藏了无数的英雄白骨,流出成河的鲜血。
终于,天罡和混世,被劈落在断魂崖内。
江湖上平静了,但两柄宝剑,却成为江湖人物朝思暮想的奇珍。这两柄宝剑,一名墨龙,一名白凤,削金断玉,驱邪除魔。
当年两神印证武功,双剑互击,而拆断剑尖,他俩用尽方法,将断剑铸成戟样的尖,变成为刀非刀,剑不剑的怪兵刃。这就是江湖人号称的“圣剑”
三十年后,消息传出,这两柄圣剑,仍有出世的可能。同时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传言有复现的情势。
于是,断魂崖热闹了,成群的人,成队的好汉,几乎无处不见,都在搜寻圣剑,结果,空手而返,毫无发现。
无巧不成书,伍海萍被红衣少妇劈落绝涧,无意中发现了墨龙圣剑。
海萍不明圣剑来历,怀剑奔走,而引起各路人马争夺和追杀。
断魂崖更是热闹非凡,人影纵横。他们都希望从海萍手中夺得圣剑,横行江湖,然而没有奇迹发生,连伍海萍的尸首,也踪影不见。
两个年头过去了,断魂崖再度沉寂,伍海萍这默默无闻的小鬼,早就被江湖人忘得干干净净。
奇事毕竟又发生了,在断魂崖极南端的昏暗山岩岩口,依然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标致少年,他正是被人们忘记了的伍海萍,他没有死,却在回忆两年前的往事,当他被铁塔魔君掌击重伤,掉落悬崖当儿,已是昏迷不醒,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他醒了
可是,这地方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不像是有生人气氛的地方。
他试着挣扎坐起来,发觉本身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他想走动,站起来,跨步当口,却听有人说道:“这地方隐秘非常,不可外出行动,否则,你我都将受到攻击。”
他心中吃惊,走动的身形,又停了下来,问道:“是谁?请问贵姓大名?”
“我没有名姓,我从来没有救过人,我是看在那柄墨龙剑的份上,才救你一命。”声音很苍老无力。
提起了剑,海萍方发觉圣剑没有了,他心中发急,大声问道:“你是说我的圣剑?你拿去了?”
“是的!那是我朋友的剑。”
“现在你该还给我了。”
“还给你同样的要召来横祸,存在我这儿保险。”
“那怎么行,剑是我得到的,怎可存在你那儿呢?”海萍大急,怒声发问。
对方冷然一笑,道:“我若不凑巧救了你,只怕你早已变成了骨灰,还要剑吗?”
海萍一愣,接着“啊”一声,心存感激,缓声道:“那么,你要怎样?”
“在这里住两年,再还剑给你。”
“为什么?”
“传你武功。”
海萍不禁一喜,一时忘记回答。
“愿意了?”对方急问。
“当然愿意,不过,我不明白你”对方陡然的大笑,截断海萍的话,道:“不明白我是坏人还是好人,对不对?”
海萍默然了,他奇怪对方怎会猜中他心中之事。苍老的嗓音,继续传出,道:“孩子,人的好坏,全在自己,用不着怀疑,而且我传你武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报仇,杀人!”
海萍心头大大的震动,很快的问道:“杀哪些人?”
“八荒人物,九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被杀之列。”
海萍机灵灵地打了两个寒噤,忙道:“太多了,我无法接受。”
“这么说,你不愿学武功了?”
“是的,还剑让我走吧?”
“哼!”对方冷冷的一哼,接道:“走得了吗?”
海萍就有这股子硬劲,怒道:“脚在我身上,怎么走不了”他真的站起来要走,突地一丝劲风,侵袭了他三处穴道,迫使他再度倒卧,动弹不得,海萍心中一凛。又想说话,忽觉咽喉一凉,冷森森地剑气,逼得他将吐出的一口气,义硬生生地倒吸回去。
黑暗中,有人沉声说道:“老夫生平杀人无数,也从不求人,你敢违抗我?”
海萍心头怒忿特炽。索性闭目不理。
“你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海萍急了,大声吼道,喉间顿觉有些刺痛,隐隐地有股血腥气味。
苍老的口音又起,却有些颤抖,道:“不答应我,就杀了你。”
“杀吧!”海萍毫无考虑的喝喊。
“你不要父母啦?”对方改变方式。
“父母被人杀了。”
“你不愿替父母报仇?”
海萍的心情,突然来了个极大的转变,热泪忍不住地顺腮而流,他本想说非报亲仇不可的话,但倔强的性格,使他不愿松口说话,因此他以无言来对付眼前的局面。
对方非常了解,对待海萍,是不能用威逼方式,于是口气蓦变,道:“我知道你有报仇习艺之心,好吧!老夫破例的忍让一次,以后再谈条件如何?”
冷气登时撤去,穴道也被解开,海萍反而得了理,大叫道:“不行,先得将条件谈妥了再谈别的。否则”
对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你是老夫生平仅见的硬汉,我放弃条件,你该愿意了吧?”
“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么?”海萍说。
“两厢情愿,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不会后悔?”
“废话,老夫做事,从不知什么叫后悔。”
“我愿意!不过,你既有大本领,为什么不称霸江湖?却要假手于我?”
对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手残脚痪,能活到今天,已是不易。”
“那又怎能传我武功?”
“我自然有办法传你武功,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时候开始?我得拜师”
“孩子,只要你意正心诚,用不着拜师了”说到此处,略略一顿,继道:“事不宜迟,现在就传你武功。不过,你得忍受逆血移脉之苦。”
海萍豪气大发,笑道:“死都不怕,些许痛苦算得了什么,我能忍受。”
“好孩子,有志气,躺好!先吞下这两颗雪桃,我来替你活动经脉”
雪桃——是武林千年难得的异果,若能吞服一颗,足可增长十年的功力,海萍连吞两颗,实在难能可贵。此刻,伍海萍就在这昏暗的山岩中,接受那位怪人的传授。
一年过去了,只在眨眼之间,海萍变了,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忍受过人家所忍受不了的痛苦,差不多已脱胎换骨,但是怪人是什么形状,他始终没有发现,谜样的黑暗岁月,无法看清怪人的庐山真面。
第二年开始,传授剑招心法,各种软硬功夫海萍兰心慧质,定力极强,一经传授,就可紧记不忘。
光阴似箭,第二个年头,只剩下三天。两天过去了,海萍从昏迷中醒来,微睁双目,发觉这山岩的景物,全部摄入眼帘,他更感到内力充沛,神宽精畅,不禁大为诧异。
蓦地怪人咳嗽一声,吐气比往日微弱许多,道:“孩子,坐起来,不准偷看我,因为你现在能看清岩中的一切。”
海萍讶然不已,他不明白怪人怎知他能见物,更不明白怪人在一天之中,怎会变得有气无力,奇心大起,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看清岩中景物的?”
“我以移脉大法,将我数十年来保有的天罡真元,移播在你的经脉内,再有三个时辰,就要永别人世”
海萍大大的一震,血气翻腾,浑身一阵剧烈的疼痛,热泪滚滚流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怪人是这样的成全他,而牺牲了自己,至性流露,内心感动激烈,移播的真元,突然翻涌,海萍咬牙强忍,悲声道:“你老人家这样恩待我,叫我拿什么来报答”
“这是几十年来的心愿,你又何必悲伤,孩子,你能答应我以前条件,就算报答我了。”话声越说越弱,几乎不易听见。
海萍悲凄中,心头猛震,忽见他猛咬牙关,毅然答道:“我答应啦!你老人家放心。”
怪人喘息一阵,微微一笑,说道:“我知我的条件太毒,不过,我准你见机行事,最起码要他们来此祭奠我,或认罪服输。”
“遵命!”海萍即刻回答。
怪人又歇了片刻,继道:“江湖人极想得到的是两柄圣剑,和我这个人,我死了,他们也就放了心,圣剑一名墨龙,正是你得的一柄,另一柄白凤,却不知去向”说话到此中断,怪人似在思索,良久,又听他道:“孩子,你能不能寻回此剑?”
“天涯海角,也要寻回白凤圣剑。”
“很好,若寻得白凤,两剑合一,来祭悼我”怪人言未尽意,他似乎觉得时间短迫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继道:“普天之下,只有独臂大师身具侠骨,仁义满布,但他也是我的仇人。”
说到此处,忽又一顿,像是记起什么,急道:“我被围攻重伤坠崖,本就死路一条,但我没有死,根据判断,必定有人救我,救我之人,切不可杀!”怪人气喘加重,说话也有些力不从心,只听他又道:“孩子,墨龙剑是谁给你的?”
海萍很快的将得剑经过说出,却听怪人干咳两声,道:“天意,天意,我们两人居然被你一人遇上,真是缘法你须精研那只剑匣”
“那位老人是谁?”海萍急问。
“混世神魔!”
“你老人家呢?”
“话说完了,我再告诉你,先别急。”怪人略略一停,方道:“你已尽得我的绝技,只须演练,就能得心应手,然后再离此处。”
“我知道了。”
怪人似乎放心了,又道:“我出道江湖,杀孽过重,故引起江湖之乱,孩子,你要小心圣剑在我座下,还有书信一封,送交半面神尼我的名字是天道神”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
然而,海萍已猜出是什么字义,此际他已发觉情况不好,心中激烈的跳动,不由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没有反应,他默查时光,已过了三个时辰,海萍心中又是一阵猛烈的剧痛,再喊道:“师父,怎么不说了呀?”
仍旧没有回音,他真慌了,顾不得违背诺言,张目转头一看,啊!原来是一位百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已披散地面,黄葛大衫,双眉长飘胸前,两目紧闭,盘坐靠里层的石座之上。
海萍这时的目力之强,别说黑夜能辨物,纵是细如牛毛的物体落地,也能一目了然。他星目探去,发觉老人已与世长辞。于是,悲切切紧走到老人面前,跪地痛哭,声嘶力竭,昏迷卧倒,方不听哭声。
良久,他悠悠醒来,心情万分悲恸,泪眼模糊,将老人看了许久,啊地一声,敢情老人左脚已断,左臂已齐肩而折,状态甚为安详。
伍海萍心情激动,悲壮无比,他默默祷颂,道:“师父啊!海萍定能完成你的心愿,两年内,定能将仇家首级取来祭奠你和混世前辈”
他轻轻的取出两年未摸的墨龙剑,和一个小封袋,缓缓向岩外走去,刚走两丈左右,另一个念头,袭到心间,忖道:“若被人发现他的尸体,岂不要毁尸泄忿,我将这山岩封闭”
突地转身一纵,一丈有余,反而吓了一跳,他怔愕好半晌,方点头吐出了一丝苦笑,这说明他的功力,已到达很高的境界。
陡然乌光闪耀,他已撤出圣剑,照石岩砍去。
“当!”偌大的岩石,应声而倒,信心突增,继续挥动。
起初,他不敢相信能推动岩石,可是运功之下,不但能推动,而且能单手吸气提起。
这种神力使他暗自惊骇、欣喜、奇异
他将师父坐毙之处封闭妥当,这才转身踏步往外走去,这石岩往外走,是条极狭小,而且高不见顶的石巷,弯弯曲曲,石巷的顶端,全是怪石及茂密的枝叶封住,怪不得里面没有丝丝光亮哩!
狭隘之巷,非常深长,走了好半天,方能见到阳光。
海萍觉得眼花缭乱,星目都不能睁开,要知他在黑暗的地方住了两年,两年不见天日,突然看到太阳,两眼被阳光刺激得清泪流出,极难张开,他立脚闭目,直等到两眼能适应阳光,方拔步继续行走。
顿饭的工夫,方走完石巷,巷口全是怪石,还有极多的树木杂草,从里往外看,倒能看得很清楚,倘若从外找寻此处,真是难极了。
他出了石巷,又走到了断尸崖的底层,这儿,正是他被铁塔魔君劈落的地方。
假如,不是天罡神煞出来寻食物,突听墨龙剑坠地之声,惊得他扭头查看,才发现海萍下飘,而奔去接住救了他的话,他怎能在这刻坐在此处沉思呢?
海萍思索过去的事儿,几达半个时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
于是,站起来,杀机隐透华盖,倏地一抽剑,在阳光之下,展开了两年的所学。
青光闪烁,衬托在阳光下,特别刺眼,起先剑光光圈不过三尺左右,渐渐地,五尺、八尺,一丈,一丈三
满天青光,生像无数条青龙,幡绕在剑尖上,形成一股尖阵,堵住了伍海萍。
这时,只能见到乌光,反而见不着人影,这正是“乌龙出海式”接着,他又舞动“追命大九式”光华大作,啸声如雷,震动了整个的断尸崖。
他知道会舞剑,然而,他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力道,武功到了何种程度。
演练了一阵,他感到没有碍手碍脚之处,也觉得能运用自如,收起了剑,又对着石巷转了几转,这才往南面行走。他整整的一天,却未跨上到断魂崖的道路。
天色,逐渐暗下来,太阳也落了山,他没有累的感觉,悲忿的心绪,再度升上心间。
毁家杀死父母的无头公案,杀死他前师傅全家的铁塔魔君,古庙里那幕惨绝人寰的血腥景况,胭脂堡兄妹的丑态,黄毛观主的恶相
一幕一幕的浮起,在眼边、脑际、心中,不停的映过,逼使他疯狂、悲忿,而大展杀机,他仰脸一声凄厉的长啸,震撼空谷,历久不绝。
突然间,前路的崖上,也同样的发出一声轻啸,海萍心头大震,一声怒哼,躬腰疾追而去。目前,他不知功力达到怎样的程度,这一躬腰疾射,正如脱弦之箭。
黑夜之间,只见一丝黑乌的流光,临空飞腾,这种快捷,却似电光火石。
海萍这时只想到那声反发的怪啸,自己的奔驰,压根就没有理会到。劲风贯耳,衣袂飘动,一大段一大段的崖沿,只向他身后倒去,眨眼间,就追出了八里之遥。
但他仍旧上不了断魂崖上,心中不由大急,憋不住又发出一声清啸。
清啸中气十足,震破这长夜寂空。
啸音乍落,人也静立不动,侧耳细听,怪呀!这次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啸音回应,再也听不到怪啸传来。
他非常纳闷,满肚子不乐意,忖道:“走了许久,似无法上登崖顶,莫非是我走错了,路?人家怎会没有反应?”
要知他此时的性情,十分急躁,因为他被关闭了两年之久,急怒无形中暴发,原有的那股子硬劲,再度并发起来,凝神张目,往崖壁望去,两面都是光可鉴人,而无法立足的壁面,要想从这儿攀登崖上,势比登天还难。他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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