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其胖,但身材高大,魁梧得紧。
团团的胖脸上,露出了奸险的笑容,圆眼睛闪了几闪,转射到圣华和劳贡的身上。
他不由惊得将笑容收敛得半点无存,再转目朝双刹看去,及至看见巫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飞跃过去,扶住她又看。
半响,他脸色阴森得可怕,喝问道:“谁敢将你整得这样的?是谁?”
劳秀玉忙趋前两步,用手一指圣华道:“就是那运气调息的野小子!”
胖大老者杀机大展,凶焰突张,长臂一抖,叭叭骨响,怒道:“巫景全的女儿那个敢动她半根汗毛我就要折散他的骨头,这小子得了丹心旗就这么大胆横行!好!我看他出得了这座破庙不?”
他望了望圣华,见他依旧在运功未动,心中一动,忖道:“看样子劳贡定和他狠狠的拼过命,如今并未伤他丝毫,可见这小子功力不在我们之下,若不趁此时下手,难道还等他复原后再多费手脚不成!”
恶念顿决,缓步就往圣华那面行去。
圣华和劳贡到现在为止,尚不知院中飞落这位名震东岳的巫景全。
巫景全缓行之际,已凝聚了全部功力,准备出手之间,就将圣华击毙。
反观圣华,脸色红润非常,双目紧闭,气息吐纳得甚是微弱,稳立当场,根本就没有发觉眼前的危机。
双方的距离,逐渐接近,只剩下丈多远。
东令挺起了肚皮,脸上吐出惊人的杀焰,步履过去,地上出寸深的脚脚印。
气氛沉寂,沉寂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以东令的功夫,在此刻出手,就可要圣华的小命。
可是,丹心旗更为重要,东令移动脚步,心中在同时作了极细微的思虑。
他想,能在出手之同时,既能杀圣华,又得取回丹心旗。
就因为这恶魔两全之策,极难凝思妥当,所以,他没有即刻下手。
仍旧在行动,步法缓慢,慢慢令人发毛。
巫景全在片刻间,似乎已有他的万全之计,圆眼睛囝精光,步法加快了许多。
大约距圣华在五尺左右,以东令的手法,只要采取行动,当可杀毙对方而夺取丹心旗。
巫景全略微的一停,猛地里垫脚,就要施展他的绝技而杀人夺旗的当口,倏见圣华星目蓦张,两道电般的碧绿光芒,疾射而出。
这碧光射在巫景全的身上,逼得东令非但停手未动,反而后撤了三四步。
要知高手硬拼,真元耗尽,若要调自己灰复原有的功力,非得一个时辰以上,则难水到渠成。
圣华小小年纪,经过调息,前后才不过盏茶之间,就神态昂盛,功力全复。
东令巫景全在江湖上闯荡了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哩。
劳贡的修为,在当今江湖人物中,算得是首屈一指,然而,他不但没有复原,甚至连脸色都未红润。
是以,巫景全吃惊,惊得忘了出手,惊得后撤几步。
他楞住了,他不信自己这双眼睛,紧紧的盯住唐圣华,着实的打量,查探端倪。
其实,圣华双目射光,只是功力复原的现象,是很自然的张目吐出,并非是故意逼视东令。
因此,他依旧很懵然,并未觉查当前的危机。
他轻轻的吁出口气来,目光游移到北环劳贡那面,见他神情萎顿,呼吸急促。
他十分不解为什么劳贡会这样的萎靡?
很自然的活动了一下,目无旁顾的迳向劳贡那面大步跨去。
这举动很奇特,第一个心急的是劳秀玉。
假若圣华突然在此际出手,劳贡非要抛骨在荒庙中不可。
她吓得一哆嗦,尖声的叫了起来
圣华被她这声尖锐的喊叫,引得倏然而怔,转目停止,就朝她那儿看去。
风声响动,人影疾飘,雄劲直撞向圣华,喝声:“小子转来!”
圣华在朦胧中,忽觉一股功道,撞在身上,心头颤得两颤,接着也被迫退了五六步。
这是他神志未明,神功反应立生,抗力加强之故,否则,在毫无防备之下,焉不被击伤。
如此一来,他倒是全部复了原状,神情振奋,雄威威的展目看去。
这才发觉自己对面站着的巫景全,怒目相向。
圣华略一思忖,就知刚才是巫景全打了他,无名火发,大喝道:“你是干什么的?”
“说出来要吓破你的狗胆!”
“又是吓破我的狗胆?哼!”他心存轻视,不由霍然狂笑道:“怎么你们都是一样的口气?你看小爷是被你吓得倒的么”
巫景全脸上发热,截住喝道:“站稳了!东令巫景全!”
圣华冷笑了两声,故意刁笑而带刺的说道:“啊!巫景全是那个丑鬼的爸爸?嘿嘿!什么东西”
一提起了巫芳,巫景全怒冲斗牛,脸色铁青,气提连话都说不出,哼了一声,伏腰拐臂,欺身抢进,照圣华就打。
老巫也是气昏了头,他若是在此刻聚毕生之力,挥拳硬拍的话,圣华元气乍复,势难抵挡得住,三掌猛攻,即使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圣华连挖带骂,又提起了巫芳,反倒得了极大的便宜,因为,巫景全实在忍受不了。
这一轮猛攻,也是东令的看家招术,倒也威厉无比。
可是,要和迷光错影的身法,及丹心八绝的神招相比,还得稍逊一着。
可惜圣华内力运行得没有刚才那么自由,不然,老巫要屈居下风哩。
这时,巫景全怪吼连连,身法招法特快,如同急风骤雨,刹那间就打出了四拳,戮上了三指。
圣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竟会用不上劲来,心里很急,攻势就慢得太多。
在迫不得己的情势下,只好凭藉奥妙的身法,专门闪避,叫东令捉摸不定。
因此,他处在挨打的地位。
因此,他一再的被迫得闪退。
巫景全拳指如风,但都落了空。
老巫更是怒上加怒,吼声更亮,掌、拳、指、脚,互相配用,眨眼间,又攻出了两掌两拳,四指三脚。
然而,各不相干,最显明的,是圣华迫得团团转,像是非常吃紧。
这拳脚,掌指第二次落空,老巫越发的急,暗中也颇为惊诧讶然。
姜是老的辣,他也许是看出圣华初复元气,行动打了折扣,故而不动声色,依然狂吼猛打,半点空隙不显露。
这也就是唐圣华,换上谁来,只怕早躺下了。
但他心中异常恐惧,为什么提不上功力。
他不服,因为,和他动过手,功力比较高的,除了端木竺如,贝勒八毒,万毒真君,狄帮主之外,就算眼下的两人。
可是那多高人几乎都败在他的手下,何以东令独威武万端而占上风。
这个问题盘绕在圣华的心间,使他起了恐惧,他想:“我现在对付东令一人,就感到十分吃力,设若北环在此时醒过来联合打我一个,那么我不就非死在他二人手下不可吗”
冷汗冒在额头、鼻间,紧接着打了个寒战。
就因为这个想法,促使他势必以全力相拼不可,他暗中狂呼道:“我不能尽挨打,我要反攻!反攻啊”雄心顿起,豪气大发,张口一声嘹亮的清啸,自己的心神也大大的震撼一下。
脉络连续神速,真力在斗然之间,聚纳丹田。
他这是求生心切,身形突变,双臂挥舞“丹山风雨”“丹江水月”接连两招,四拳四指,两掌三脚,同时反攻过来。
巫景全登然大惊,心头震动,神情微滞,就被圣华攻退了七步。
他这一扳回主攻,场中的形势逆转,巫景全却团团乱转,一退再退。
高手对敌,最要紧的是凝聚心神,巫景全被圣华的神技惊得心志略呆,竟在刹那间处在危险的境地。
危机转落在巫景全身上,正在奋力挣扎着。
“住手!”
这声突然的大吼,冷如晴天的霹雳,惊得巫景全和圣华都停手后撤两丈。
二人急张目看去,吓!
原来是劳贡已苏醒功复,双目炯炯,紧盯在二人身上。
圣华暗中一懔,匆匆想道:“糟糕!这老鬼已经活了,莫非是要两个人会同找我拼命?”
劳贡这时慢慢的走往巫景全那面,冷笑着对圣华道:“除了你直言居士,能和我们打个八两半斤的,的确是少有,我只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圣华抢着问他。
“你还要不要再拚下去?”
圣华在片刻之间,思索了很多,并未得到确切的答案,他估计不透自己是不是能打得过对方?也猜不出对方两人合起来究竟有多么厉害?
他犹疑了一下,很快的傲然答道:“随便你好啦!”
劳贡阴森森的一笑,接道:“假如我们两人联手而攻,你自信挡得住么?”
“纵然两人合攻,小爷也不含糊!”
“你不后悔?”
“笑话!挡不住你们攻势,只怪我学艺不精,死而无怨”
“丹心旗落在我们手中,难道你也心服?”
圣华一听到丹心旗,心中不禁猛然跳了几跳,星目瞬了好几圈,立时就明白劳贡的用意,不由冷笑道:“嘿嘿!我愿听你们的高见。”
他估透了对方的用意,故意不吐出丹心旗被盗的实情,转而要对方提出意见。
劳贡那只瘦睛,扫视了圣华很久,方道:“丹心旗在你手中,大概江湖上除我们之外,还不见得有人夺得过去,咱们放过今夜不谈,选定一个日期,约请天下黑白两道,正邪各派的高手,集会一处,凭各人的功力强弱,公论丹心旗属谁,一举解决江湖杀劫,你看公平不公平?”
“很好,请你决定日期!”
劳贡沉吟一阵,冷冷的道:“明年五月十五,在泰山丈人峰举行武林大会战,你看如何?”
圣华低头想了许久,自行忖道:“五月十五,到现在才不过几个月,短短的日子里,我能否找回圣旗,大有问题,不如将时间延长一点,以免失信于他”即道:“办法很好,日子是不是可以再往后延?”
劳贡目射精光,朝圣华脸上探去,疑虑顿起,喝道:“你小子要使狡诈?”
“放屁!小爷身负血海亲仇,尚未雪洗,我要先了断亲仇之怨,方能参与大会,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拚个死活好啦!”
“拚就拚,小子整得我们女儿好惨,我今夜就得好好的收拾你”“巫兄且慢!”劳贡赶忙拦住巫景全,接道:“收拾他还不是时间早晚,何必忙在此时?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巫景全洒然而笑,脱口说道:“信得过,信得过,听你的”
劳贡哈哈大笑,两人唱和得天衣无缝,这场戏演得美妙之极。
北环劳贡又望了圣华一眼,继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将日期延至九月重阳,这总该可以吧?”
“最好能再延到十二月底,免得误了约会,反怪我不守信约。”
“好!咱们一言为定!”
圣华根本也无所谓怕,他心中急虑的是丹心旗、只要寻回此旗,就算是拚死了,也能对得起师父,因而接道:“我准时带旗赴会,你们负责约请江湖高人啊!”劳贡阴险的一笑,急道:“那是自然!”他转脸对巫景全道:“我们走吧!”
“慢点!”圣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疾声喝止。
“怎么?你要毁约?”劳贡急问。
圣华脸上带着疑惑的精神,问道:“你们赴会的,就是北环东令,南箭西幡,还有中铃,是不是都到呢?”
巫景全和劳贡不约而同的怔住了,但两人老奸巨滑,瞬息大笑,同声言道:“我们会邀请他们到场的,还有问题么?”
“没有了.你们请吧!”
东令并环飞身冲空而起,在空中前平伸,都作了个大鹏展翅的姿态,平射至殿檐,探指收回了各人的信符,再就取信符点指之力,倒窜两丈,方落于地面。
这手功夫,名之为“探身取物”全凭丹心真气,临空定身,游走自如。
没有数十年修为,决难办到,尤其两人同身进退,动作一致。快慢适度,的确惊人。
圣华看得偶而一怔,心说:“五岳人物的武学,真是高深莫测,别看东令吃蹩在我手中,但他的真功夫倒是丝毫未露啊”“哈哈哈哈”两种不同音询的大笑,冲破寂静,圣华环目疾扫,场中只剩下劳贡一人。
却见劳贡眼吐精光,满脸杀焰,厉声喝道:“请你记住约会之期,如果毁约失信,你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也将追杀不赦!”
“废话!直言居士言出如山,岂能失信于天下英雄,请吧!”
“好啊!咱们到时恭迎直言居士驾临。”
“好说,好说!嘿嘿”“哈哈哈”两种冷热不同的笑声,交织在极不调合的气氛中,劳贡已闪动身形,快绝的离开大庙。
庙内静悄悄的,院中留下了几具尸体,阴沉沉,死寂寂,大有置身鬼域之感。
圣华敝开星目,环视院内,心中荡漾起无穷的疑虑,非常烦燥。
为什么北环东令不在此刻联合下手杀他?
这是很奇怪的问题,他搜尽枯肠,始终没有得出答案来。
其实,巫景全劳贡何当不想杀他,但惊人的是圣华力气恢复是比劳贡早,两个声震江湖的高手,竟猜不透圣华的虚实,心存顾虑,而放弃杀人之念。
要知当高手对搏,真力耗尽之际,最要紧的是争取分寸的光阴,调息复元。
谁要先行恢复元气,就是主宰战场的人。
唐圣华功力通神,功力源源不绝,稍经调息,就能继续拚斗。
他主宰了大战,震慑住东令北环,而消除了眼前的危险。
然而,两个心毒手辣的五岳人物,并未因此放松了丹心旗,他们之所以约期此斗,是有另外的打算的。
因为,他们早估计过,唐圣华在江湖上除了五岳之外,只怕很难找出敌手。
丹心旗保存在他的手中,五岳人物夺不去,别的人就根本无法夺得,圣旗在他手中,等于保了大险。因此,他们特约会拚斗,君雄决不敢在五岳的面前逞凶,等五岳人物连手夺旗之后,北环东令合力再击败西、南、中,各岳的主人,丹旗不就垂手可得么?
可是,环令主人忽略了丹心旗上的“玄碧秘录”也自视过高,认为武林中除五岳之外,没有更高的人物出现,更不知圣华的丹心旗早就被人夺走几个月了。
圣华呆立在古庙的庭院内,左思右想,稍稍的想出了一点眉目。
夜露蒙豪,侵人生寒,他丝毫也感觉不到。
后殿内又排出了一阵血腥气味,薰人作呕,使圣华打了一个冷颤。
他震醒过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一顿脚,飞身就奔出庙外。
他紧赶一程,晨曦已现,跃登在一座山头之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凝静的伫立不移。
他神目如电,紧膘注日出方向,他是在默运功力,走宫过穴,作了三个周天大遁环。
要知他现在的功力,的确只有五岳以上的人物,才能和他匹敌,差点的江湖道,他举手间就能置于死地,压根就不需要动手过招。
他和高手由远到近搏,由内力到招术,由单打到群攻,大小不下于百多战,场面见多了,打斗的经验,也无形中斗然增进。
故以,他能在片刻之间,运行功力,达三个周天遁环,就这一点,五岳人物,只怕很不易办到。
转瞬,他脸色红润,目放异彩,简直不是经过狠拚而整夜不眠的人。
仰视过处,远眺荒山,都露出新生气象,不期然的生出轻快舒畅之感。
他容光焕发,现露着些微的笑意,慢步走下了山头,突然——
他犹豫了,不知应往那儿走才好。
于是,深琐双眉,愁容毕露,仰望天空的白云,在作极难决定的去向。
许久,他却自言自语道:“旗啊!叫我到那儿去寻?几个月的盲目奔走,连半点影子都没有唉!”
他脸上排出了苦涩,忧郁,伤感的不同的表情。
“唉!”他痛苦的叹了口气,接道:“要是慧姐在此,我或许不会这么痛苦,丹心旗说不定会有眉目,可惜她”
闭上了眼睛,弹出了两滴英雄泪。
这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蓦地——
他泪光莹莹的虎目,夹着精芒万丈的碧绿光华,睁得老大,神情也继而猛振。
只听他口中念道:“银剑羽士银”
这四个字又吸诠了他的一部心力,又沉溺在凝思之中。
绝谷怪洞中,他父亲唐明元的血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冲过脑际,最后那半个金字,停留在脑中很久,方喃喃说道:“银字的一半,不正是留下的半个金字?而且他们又是湖广八义一流人物,莫非银剑羽士,正是杀父的幕后主使人物?”
接连着,他又想起了八丑临断气时所说的“银”字,不禁又想道:“那丑鬼心中吐出的银字,莫非也是银剑羽士?”
他又将所得到的各方面的迹象,综合起来,作了个详细的研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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