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端木竺如早年和法正大师为忘年之交,两人时常会聚研习武功。
这事延到目前,江湖上还少有人知。
法正大师功走阳刚,苦练玄天阳玉。
端木竺如功行阴柔,但他从法正那儿吸取阳刚。因此,他的掌力在阴柔中夹排刚劲。
这位名震武林息事宁人的老英雄,向来不说假话,不做假事,不欺人,不骗己。
可是,今夜对唐圣华却破例了。
他知道老友亡故,这是他唯一的徒儿。
当他喝声乍出,双掌推出之际,的确是用上了七成功力。
不这样,瞒不过在场的群豪。
然而,掌力排到,他却暗中定住了阳刚之劲。
这滚滚暗流,催动地上的沙石,柔中带刚,好不凌厉,而且是从侧面排到。
圣华不明究竟,暗恨端木竺如攻人不备。
他怎知中铃如此作为的苦心呢!
小煞星杀机已现,旗掌兼施,拼全力发出玄天阳玉神功。
“蓬”
一声震耳乱鸣的巨响过去,唐圣华晃了两晃。
端木竺如却反被震退半步。
这就将在场的群豪瞒得死死的,谁也不知端木竺如在弄鬼。
事实上圣华这一掌是真的将端木竺如震退。
中铃老脸微红,纵声一笑,暗中也有些气恼,忖道:“这孩子杀红了眼,真不知死活——”
意念初动,用上九成真力,喝声:“再接我第二掌!”
圣华虽是玄关已通,神功威凌,但修为远不及端木竺如,当下仍以全力硬接。
“轰”
在场之人,都被这刚柔劲流,震荡得衣飘神动。
反观对掌之人,都被震退了两步。
端木竺如为顾念故人之徒,连吃了两次暗亏,但他一世的英名,却不能丧在此处。
老英雄双目陡张,凌人的精光,暴射而出,竟用上了十二成真力,夹阳刚之劲,霍地推出。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全力应敌。
势如雷霆万钧,力足崩山裂石,使人心惊魄移。
圣华内劲绵绵,越打越涌,他毫不畏惧,猛咬牙,将压箱底的功力,全部搬出外推。
闷响使人心中抖动,天昏地暗,如惊涛骇浪。
这一次端木竺如只被迫退三步,圣华可就惨啦!
只见他脸色苍白,马步浮动,蹬蹬后挫,一连退出了十多步,丹心旗也松手落地。
群豪一阵大哗,见丹旗落地,搔动中,就想跃纵过去夺旗。
端木竺如好生后悔,十分不忍。
他见圣华木然而立,并未倒下,环视群豪,正蠢蠢欲动。
如果丹旗落在群豪任何一人手中,杀劫不但消除不了,反而促成混杀之举。
就在群豪提步抢旗,端木竺如一声大吼的紧要关口上,倏地——
圣华脸色转红,陡作狮子吼,人也随声疾闪,早将圣旗抢回手中。
这突然的举动,震惊了群豪,也使端木竺如讶异不止。
要知圣华任督二脉已通,神功运行筋脉,畅通无阻,抗力随时加强。
端木竺如凭修为将他震退,这是意料中事,但要想将他震伤震倒,却不太容易。
当他被震退的当口,确实有血气翻涌之感,但他玄关既通,丹田神力,源源不绝的运行周身。
因此,脸发白,刹那又转为红润。
还有一层最玄妙的关节——
端木竺如这三掌不但对圣华无损,反而使他的功力骤增。
这玄关之窍既通,越是逢上高手对敌,就越更激增功力,真是其妙无穷。
圣华目睹群豪的举动,显然是抢旗来的,他猛然挥动圣旗,星目蓦张,碧光逼人。
只听他朗声道:“呸!你们要违约抢旗”
他骂完了群雄,转对端木竺如道:“我已经接住了你的三掌,难道自食前言,还想群夺丹心旗不成?”
端木竺如微微笑道:“在场的都是三山五岭的有名之士,岂可说话不算,放心,你走吧!”
圣华忙将丹心旗收进怀中,大声道:“你三掌固然解我眼前危困,但也几乎将我打伤。告诉你,三掌之仇,我日后要找回来”
端木竺如啊了一声,他这一刻倒是看出了圣华的玄关已能,心道:“怪不得他即伤即愈,此子造化无穷,杀心也重,将来再设法下开导,否则,他非弄个满手血腥不可。”
想到这里,忙轻声喝道:“你也太狂傲了,还不快走!三掌也值得如此计较”
圣华听得暗中微怔,匆匆忖道:“咦!这老头子这刻反而变好了,莫非是被我打服贴了?”
他暗地里一乐,狠瞪了群雄一眼,闷声不响,撤身就走。
“站住!”
圣华吃了一惊,停步一看,原来是邙山独旗怒目圆睁,喝喊站住,当下问道:“你要干什么?”
邙山独旗阴森森一笑,道:“丹心旗的事,冲着端木先生,我们不提,但你杀死我两个手下,这个仇恨,我现在要报复。”
唐圣华仰脸狂笑,道:“欢迎,欢迎!只怕你们三江之怪报不了仇,反而再陪上三条狗命!”
邛崃神弓,乌峰一环,一声暴喝,打左右闪身而出,就想动手。
端木竺如的身法比他们快得太多了,身未落,大喝道:“且慢!”
停身之后,笑道:“三位非拼不可?”
“就这样让他走了,将如何对死去的手下!”
“忍一口气,保百年身,你们就不能让步?”
“我们请端木先生少管此事”
话未说完,唐圣华抢着喝道:“端木先生闪开,他们要找死,何必拦他!”
端木竺如眼吐精光,瞪了双方一眼,无可奈何的退到原来的地方。
中铃刚走,邙山独旗居中,邛崃神弓在右:乌蜂一环在左,三股独门兵刃,如风卷残云的向唐圣华砸到。
三怪名列江湖二十一宿,功夫自然不弱,又是气急猛攻,威势当然惊人。
圣华学了乖,这次不用玄天阳玉,一见弓,旗,环,同时攻到,狂声大笑,丹心八绝中的“丹阳照五岭”奇招,应手而出。
这一招看似平凡,出手之后,不但轻易封住了三股兵刃,而且在晃眼间连续打出了九个怪式,专攻三怪的胸膛。
这八绝是丹心旗专为护旗之式,除端木竺如能够看出端倪外,谁也不明白是什么招法。
圣华一招逼退三怪,一声清啸,展步跟进,又拍出第二招“丹心风雨”
同样又是九式,分袭三江之怪。
丹山风雨是专攻下三路,漫天掌影,分不清楚一个人攻,还是几个人攻。
两招出手,三江之怪就变成了被动,一味的闪展腾挪,尽力躲闪。
好不容易将第二招躲过,刚想反攻,突地——
圣华招法又变,八绝中的“丹书奉帝”招手而出。
这一招更凌厉,招含风雨,隐夹热浪,专找三怪的脉门切去。
三江之怪已经是手忙脚乱,热汗直淌。
凭三江之怪的功力,本不会败得如此之快,但他们先见圣华能接住中铃的三掌,在心里上就输了招。
加之,八绝太奇妙,他们在霎时间摸不清底细。
三怪打算等摸清路数,再行出手。
然而,没有那么方便。
蓦地——
跄跟大晌,乌峰一环的双环脱手,双腕已被切断。
这家伙也够狠的,不声不响,纵身想逃。
圣华杀心已起,腾步欺进,飞起一脚,踢个正着。
黑影疾射,一声闷哼,早就骨断筋拆,落地已经断了气。
小杀星踢飞乌峰一环的同时,双手并未稍停,仍旧猛攻邙山独旗,邛崃神弓。
眼看这两人即将丧命荒山,生死一发。
端木竺如庞大的身形一晃,来到切近。
单掌一扬,雄劲劈出,突将独旗,神弓,震得挫退了一丈多远,逃出圣华的威力圈。
圣华不依不饶,跨步要追。
“小侠稍停,听老夫一言。”
圣华刹住奔势,怒道:“你真爱多管闲事”
端木竺如一声咳嗽,忙截住道:“各种人物,眨眼就寻到此处,你再不走,血战永远难止,难道这闲事不应该管?”
这句话问得圣华哑口无言,灵台顿明,对端木竺如的心意,霍然领悟。
他心明神清,对端木竺如不禁油然起敬,急思道:“是啊!此刻不走,只怕再难脱身!”
(缺七行)
圣华大喝道:“用不着找我,有一天,我会寻上门来”
接连两个起落,他已经隐没在黑夜中。
端木竺如环扫群雄,见他们神态怅惘,满脸怨色。
他猜知这群人没有死心,必定要想尽方法夺取丹心旗,暗道:“唉!血腥难了,从此杀孽重重,永远宁日矣”
中铃不愿多留此处,对群豪一拱手,即振臂临空,拔起四丈多高,斜掠空中,疾飞而去。
留在这血腥满荒山的人物有:孤海四铃。
雪山二老。
金陵一牌。
崆峒两奇。
冷面铁佛。
金刚幡胖瘦二判。
三江之怪的邛崃神弓和邙山独旗两怪。
这十四个江湖怪杰之中,有九个是名列二十一宿的人物。
但是,在今夜,他们都楞住了,谁也不说一句话。
是呀!这就是促使他杀心高涨的原因。
(缺七行)
“难道就让那小子顺利的走么?”
“我们半辈子英名,都毁在那小子手中。”
“应该想个法子杀死他才好!”“我三江之怪已被他杀死了一个人哩!”
继金陵一牌发问之后,雪山二老,崆峒两奇,金刚幡的胖判,孤海四铃的金乙铃,邛崃神弓,都你言我语,抢着发泄心中的怨忿。
冷面铁佛见众人都激愤非常,忙道:“这小子离开此处,一定是寻淮江令晦气,嗯”他说到此处,微一思索,又道:“我们分头行事,请孤海四铃,金刚幡,三江怪,金陵牌诸兄,火速传帖邀请江湖二十一宿,从各处围堵,格杀勿论。”
他顿了一顿,又道:“兄弟和雪山二老分头邀请江湖高手,约期夺旗,并且,下绿林帖,宣扬此事,江湖各派正邪高手,出面夺旗,如此,总可一出各位胸中之气了吧?”
众豪一听,觉得除此之外,并无再好之法,只好点头答应。
冷面铁佛将事情顺便的解决,继道:“此处不宜久停,免被四岭人物发现,快走!”
人影纵横,从四面八方飘闪,眨眼间,就走得一个不剩。
夜!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这儿,留下了几具尸首,暴露着无人过问。
远远排出了几声狼号,听来特别刺耳。
一场凶险,激烈,惨忍的格斗,就这样告了一个段落。
可是,这后面,却包藏着无数的,残酷的格斗。
这血淋淋的杀戮,无可讳言的是丹心旗带来的。
他——唐圣华,是主宰杀戮的人物。
法正大师曾经说过两句话:“只有以杀止杀,方能消弭杀劫。”
圣华将这两句话,记得牢牢的。
只要有人对他不利,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因此——
他怀旗走江湖,寻亲仇,掀起了血风腥雨,造起了无数的杀戮。
他杀死了青城三清的清木清竹老道。
又刺死了少峰双陀的苦门陀。
更击毙了塞外八荒的三荒。
还踢死三江之怪的乌峰一环。
一举结下了四起仇怨
他又身怀不吉利的丹心旗,江湖二十一宿,南,东,西,北四岭人物,正邪各派,还有黑白道上的人物,谁也放不过他。
杀呀!这就是促使他杀心高张的主因。
黑暗过去,黎明将临,荒山的另一端,又出现了唐圣华。
他奔走得非常疾迫,很想连夜奔出山野,踏进城镇,换一换身上这套三个多月未曾洗涤的衣服。
他不知道疲累,行如流星,快似天马,成排的树,成群的山,闪电般的抛向他的身后。
的确如冷面铁佛所料,他目前心中,只想寻找淮江七令。
他从唐明元的血书上,明白淮江令是杀父之仇人。
可是,他无法了解指使淮江令的是谁,那没有写完的“金”字,究竟是指的谁?这是个谜。
“站住!”
他正狂奔间,突听这声喝吼。赶忙稳住奔势,顺目一瞧,不由无名火发,冷笑两声道:“老不死的,你要干什么?”
这喝喊之人,正是早先离开的华阳独判。
他见圣华如此凶狠,反倒毫不动怒,满脸奸险,阴阴的笑道:“你身怀圣旗,到处乱走,不怕有人拦杀?”
“你少在那儿猫哭耗子,一味的假慈悲,小爷能怕谁拦杀?”
华阳独判假仁假义的笑道:“话不是这样说法,你初踏江湖,阅历浅,见识差,人单影只,不觉得危险?”
圣华见他如此关怀,不免疑心重重,但不好怒容相向,只好冷笑道:“你的意思是”
华阳独判急截住诡笑道:“我的意思是结个伴儿,遇上事,你也有个帮手,怎么样?”
“谢谢你的好意,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叫我停下来的?”
“不错,你接受了?嘻嘻!”
圣华脸色冷冰冰的,突地言道:“哼!我不接受,再见!”
小煞星说完话,扭头就走。
华阳独判冷然大笑,猛飘身,拦在圣华之前,道:“我这是好意,对你有益无害”
“嘿嘿!好意心领,请让开!”
圣华星目暴露碧光,杀机顿露,逼视华阳独判。
华阳独判阴森森的一笑,脸色突地往下一沉,冷然言道:“不结伴也可以,请你借点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嘿嘿,丹心旗,嘿嘿!”
“你要借丹心旗?”
“不错,是的!”
圣华仰面一声狂笑道:“你想我会借丹心旗给你吗?”
华阳独判傲然报以狂笑,道:“不借旗当然是可以,但得借另外的东西。”
“只要不是丹心旗,别的东西可以商量,你说出来听听。”
华阳独判阴阳怪气一笑,显得怪神秘的,接道:“这个东西在你来说,只怕比丹心旗更重要,你还是借丹心旗给我的好。”
圣代好生不耐烦,悖然而怒,喝道:“你少在小爷面前捣鬼,闪开!”
华阳独判还是没有发火,忙道:“别急,你听我说好不?”
“快说!”
华阳独判这刻才脸吐杀机,双眼精光闪动,冷冷的笑道:“嘿嘿!我要借你项上的人头,你肯吗?”
圣华气得浑身一颤,怒目蓦睁,他是怒极反笑,接道:“很好!反正你借不去我的人头,我非得借你的人头不可”
话声未落,华阳独判早就凝功待击,霍地使出毕生的功力,推向圣华。
这种场合圣华就显得太幼稚,明明华阳独判起心不良,他却不暗中戒备。
他只在那儿发怒,暴吼。冷风凶猛,不啻千多斤压力,撞到圣华身上。
这抽冷子的一击,蓦将圣华打出了一丈有余。
可是,他没有倒下。
晃了几晃,脸色发白,血气翻涌,到底是稳住了身形。
华阳独判一见出掌成功,心中大喜,哈哈大笑。
老贼不肯错过良机,晃肩跟进,举臂要杀。
突地——
圣华脸色又由白变红,神采奕奕,根本就无所谓。
华阳独判怎知他玄关已过,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不由退了三步。
圣华回手取出了毙手金刀,骂声:“不要脸,拿命来吧”
倏然——
人影疾飘,已欺身而进,玄天阳玉挥臂而出。
阳刚之劲,何止两千斤,夹灰沙,带风雷,滚滚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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