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已经是万绪干头?思潮如涌,理不出-条清晰冷静的头绪来,只好退到后面感到满怀激动,分不明白是悲、是喜、是怨恨、还是感激?
肖承远如此飘然而落,立定身形之后.潇洒自如,背手而立,神情自若地回视四周,朗声说道:“各位如此聚众围困-位姑娘,气势汹汹,于情于理,都难立足。请问各位是何许人,可否还给我一个公道?”
那中年人此时相隔站在对面,心神已经逐渐稳定。他留神打量了肖承远一番,他觉得面前这位年轻人,除了面容清秀英俊,神情焕发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任何标志能显示他是一位武功绝超的人。他暗自运行了一下自己全身的功力,再凝神向四周仔细地打量-阵。也看不到再有任何有人的动静。
这时候,他心神所大定,冷玲地说道:“年轻的朋友!你休要先向我们讨公道,请你分清是非,辨明黑白再从中调解不迟。若如此茫然而来,恐怕要可惜你这番见义勇为的行为了。”
肖承远一点也不为这中年人的冷言冷语的讥讽为之生气,当时倒轻轻地笑了一声,对他说道:“朋友!这件我不知底细,但是我总以为像尊驾这等堂堂七尺之躯,(缺四字不清)
人,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纵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应用此法来解决。尊驾以为如何?”
那中年人突然厉声说道:“你是何人?报上字号来!”
肖承远笑道:“朋友!休要如此厉声厉色,老实说你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瞒不了在下的眼睛。你要知道在下的声名吗?”
说到此地,肖承远突然脸色一沉,沉声说道:“你是谁?先说出你的姓名和来历,我自然会让你知道我是谁。”
自承远小侠说这几句话,音韵铿锵,落地有声,让人听在耳里,自然有-种无形的威势。
那中年人当时倒是禁不住为之一怔,但是,旋即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转而向肖小侠身后的王秋绮姑娘说道:“王秋绮,原来你到此地胆敢言而无信,是找到了帮手,打算食尽前言,”
这人言犹未了,王秋绮突然从肖小侠身后穿身而出,厉声叱道:“胡说!告诉你限期未到,你任何猜测,都是你自己不遵守约言。”
姑娘说到此时,转身对肖承远沉声说道:“肖相公!与你无干,请你速退出去。”
肖承远一见王秋绮如此沉痛说话,知道她是为了在太湖之畔,受了他的冤屈,有气在心的原故。当时便叫道:“请你昕我解释,秋绮姐姐”
这“秋绮姐姐”四个字刚一出口,王秋绮姑娘不禁浑身为之-抖,但是,她立即恢复冷静,拦住肖小侠说下去,沉着声音说道:“肖相公!此时此地我无暇听你解释,而且你也无需对我解释,请你即刻离开此地。”说着话又无限伤感地低缓下声音,说道:“我的事与你肖相公无关,请你不必为我而惹事沾身。”
肖承远急着说道:“秋绮姐姐!这个误会如果不让我解释清楚,此去难以安心,而致遗憾终身。秋绮姐姐!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岂是那种”
秋绮姑娘此时一腔哀怨,正是无处发泄,当时心里想道:“我是知道你的为人的,但是,你知道若不是我还惦记着千山的师叔祖和师父,我早已成为黄泉路上的一鬼魂了,请问你又到何处向我解释?”
她当时没有等到肖小侠说完,便转身昂然向对面那中年人说道:“你们不是要捉拿我吗?请跟随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那中年人一听此话,对肖承远哈哈大笑,说道:“朋友!你听到没有。”转而又向王秋绮说道:“如此我们就走。”
说着一挥手,那当中四个人,以及周围重叠四层的人,都-收长剑,撒开阵势。王秋绮姑娘头也不回,便向身旁树林中穿身过去。那中年人对肖承远看了一眼,冷嘿嘿地说道:
“这位不知姓名的朋友!今天若不是看着你碰了这样一脸的灰,我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你的。
不过我得奉劝阁下,要管不平,先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说完话,笑嘻嘻地挥众人,直向树林那边走去。
肖承远突然在后面舌绽春雷,大喝一声:“站住!”
这一声大喝起在如此深夜,真是九天霹雳,十层地崩,震得周围的树木,一阵簌簌落叶,飘飘而下。震得前面的人,耳朵里嗡嗡苴饷。
那中年人本是走在最后,一听肖小侠如此一声大喝,顿时脸色不禁为之一变。但是他仍然缓缓地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你已经恼羞成怒了吗?”
肖承远就在他如此出声讥讽之际,突然双脚一动,身形一折,疾演“苍虚缥缈步”法,只一闪间,便超过前面的人,拦住去路,朗声说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那中年人此时心里已经知道肖承远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了,就凭他方才如此一闪身形,连他都没有看清楚,便横移数丈拦住众人,这一份功力,已经不是他所能望其项背的,心里一面盘算如何对付这人,一面缓步上前,依然含着微笑对肖承远说道:“朋友!人家不要你管的事,你竟有这份脸来插手其间么?”
肖承远朗声说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我为何管不得?今天晚上这件事是管定了。除非你们能越过我这一关,否则不许你们如此仗众欺人。”
肖承远此话刚一出口,就听到身后不远王秋绮姑娘说道:“肖相公!请你离开此地,我的事不劳神你管,况且无极派的门人,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物,值不得你肖相公如此仗义伸手相助。”
肖承远沉声说道:“秋绮姐姐!任凭你怎样说,我只望你给我解释清楚。而且,对于你的事,我如果视若无睹,叫我肖承远何以心安,何以对令尊令堂与家严家慈之间世交深厚有所交待?”
一提到“堂上双亲”王秋绮忍不住眼泪盈眶,暗自抽泣。
肖承远接着说道:“秋绮姐姐!待我打发走这些无聊的人。我有许多事要向你说明。”
肖小侠如此言犹未了,对面那位中年人忽然抢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道:“朋友!你姓肖,叫肖什么远?”
肖承远此时也是再无好气,当时朗声说道:“在下肖承远,你有何指教?”
那中年人闻言一震,接着笑呵呵地问道:“你就是住在太湖之滨的肖承远?你就是昔日曾经纵横武林的肖承远吗?”
肖承远见他如此问来,感到有些诧异,便说道:“在下肖承远三年前退隐江湖,卜居太湖故里。在此以前,虽曾往来江湖之上,也未曾做下有背天理,有悖人情之事,何足以当尊驾如此发笑?”
那人笑道:“我笑你有限无珠,好歹不识,敌我不分。”
肖承远闻言顿时为之勃然,上前跨了一步,沉下脸色戟指对方叱道:“在下对于尊驾如此不合江湖道义行为,早应予以惩罚,只为真象未曾分明以前,不愿遽然出手。尊驾若如此-味口出不逊,休怪肖承远下手过辣。”
那位中年人毫不为意地笑道:“肖朋友!你稍安母躁,听我为你指引迷途。我说你有眼无珠,不是空口无凭,请问你是否知道你帮助的这位王姑娘,前去太湖,为了何事吗?
肖承远闻言浑身一震,他不敢回头看王秋绮姑娘的脸色,因为他在大树对上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似可捉摸的话,但是,肖小侠是何等忠厚的胸襟?在太湖之畔,经过何云凤!”
娘抽丝剥茧,详为分析的结果,肖承远也认定自己怀疑王秋绮姑娘前来太湖是有所为的想法,是一种荒谬的行为,以致使王秋绮含冤而走,而肖小侠也因此不安于心,耿耿于怀。所以,今日在此地相见,任凭王秋绮是如何的不理不踩,肖小侠都甘心忍受。但是,如今听这人如此一说,难道王秋绮真是有所不利己的意图,前往太湖的吗?
肖承远不敢也不愿此时去看王秋绮姑娘的腔色,尤其不愿意听对面那人再说下去,不管他说的是真情,还是假语。
当时肖承远一声断喝,叱道:“住嘴!像你这种连姓名都不敢告诉人的藏头露尾家伙,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说着话,迈步上前,伸手舒掌,就要出招伤人。
这时候,周围人影乱闪,寒光晃动,七八支长剑,一齐从旁边挺出,拦住肖承远的去路,护着那中年人的当前。
肖承远冷笑一声,原式不变,迳自向前走去。眼见得溅血拼斗一触即发,那中年人忽然摇手说道:“且慢动手,你不是想知道我和王秋绮姑娘争执的原因么?方才我所说的,正是这其间最主要的部份,你为何又不愿意听?”
肖承远还没来得及答话,身后突然传来王秋绮姑娘的说话声音。王秋绮冷静地说道:
“肖相公!你不要惊诧,让我告诉你。”
肖承远不由地退后一步.不安地叫道:“秋绮姐姐!你要说些什么?待我处置了这厮,再作长谈如何?”
那中年人笑道:“对了!让王姑娘自己说,更是入木三分。不过”
那人说了一半,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王姑娘!你可要捡真话来说,不能欺骗这位存心帮你打抱不平的肖朋友啊!”肖承远厌恶地看了那中年人一眼,只见王秋绮已经走到身旁不远的地方,平静地站在那里,缓缓地说道:“肖相公!我王秋绮前到太湖,是有两个用意,其一,要盗出江湖上传说中的七星无价剑鞘。”
此言一出,肖承远不由地脱口惊呼,他真想不到王秋绮会说这种话。
王秋绮一点也不激动,只是平静地说道:“其二,如果在盗取无价剑鞘之时,遭受到阻碍.我要用独门暗器毒杨花,制所有人于死地。”
肖承远听完了这两段话,浑身鲜血为之沸腾。心里暗自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凤姐姐可上了当了。还是我当初推论的对,要不是我们来早一步,凤姐姐他们三个人,不早就伤在她的手下了吗?那无价剑鞘,不也就落到她的手上了吗?”
一时间无名火起,竟气得一时想不出讲什么话才是。因为王秋绮在肖小侠的心目中,是一个娴静端庄的好姑娘,对他来说,很早以前,就有无限的歉意,尤其太湖湖畔事情发生之后,歉意尤深。想不到这样一位自己心中的偶像,此时此地,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令肖小侠无限悲愤,无比失意吗?
但是,肖小侠毕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在太湖之畔,正如何云凤姑娘所言,肖小侠是心痛三位爱妻受创在地,情绪激动,才对王秋绮有了不够的细密推论,可是今日此地,肖小侠灵智早净,就断然不同了。
虽然当时无名火起,他却能够按撩下去,先求自己安心静怀,不为外物所蒙蔽。
肖承远小侠如此-沉吟,对面那中年入纵声笑道:“肖朋友!你这个抱不平,打得正是对手。人家要盗你的无价剑鞘,要杀你们全家,你却伸手帮助仇人,宽宏大量,古今少见。”
所谓“得意不可再往”这中年人自以为一招得计,便乘胜追击。没有想到他这样一讲,正好触动肖承远的灵机,心里闪电一转:王秋绮要是这种人,她绝不会如此直说。即使她去太湖,确有此意,也不正是受对面这-行人所协迫吗?念头一转,立即断声喝道:“你协迫于人,还要如此挑拨是非,今天我若不给你以惩罚,武林之中,尚有何公道可言?”
肖承远说这句话的同时,那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即退后-步,右手一旋,立即十数个人各自一闪分开,又布成方才那-个剑阵,把肖承远和王秋绮围在中间。
剑阵一定,那中年人才冷嘿嘿地笑了一笑,说道:“我好意为你指点迷津,你不找仇人,反而乱来生事。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敢如此张狂。”
刚一说完话,双手交挥,里外四层一十六支寒光闪闪的长剑,一齐发动,围着肖承远飞快的走动,较之方才围住王秋绮姑娘的时候,只有最里面那层走动,形势大为不同,分明是这个剑阵的最精奥的部分,已经拿出来了。
里外四层愈走愈快,而且长剑寒光不断地交叉乱闪,眼见得这个剑阵就要一触即发。
肖承远依然含着微笑,那份沉着的神情,使站在外面的中年人,心里为之吃惊,肖小侠回头对王秋绮说道:“秋绮姐姐!你站在我的身后便是了。”
此时此地,肖承远小侠依然如此亲切地叫着“秋绮姐姐”任凭王姑娘心中有何种难消的怨气,也已尽管放心。
那中年人喝道:“好狂的小子!叫你知道这剑阵的厉害。”
喝声未了,只听得一阵齐声嘿声一应,但见周围,也分不清楚有多少剑光,旋成多少剑花,一齐向肖承远小侠全身上下挺刺而来。
这个剑阵真正掌握了群斗的优点,快速、勇猛、不漏空隙,除非对方能够在一举之间,将所有的人都击倒,或者是都震退,否则,即使你能击溃三方,依然难逃一伤。
肖承远一见这剑阵闪电般地发动攻势,他大喝-声:“好毒的阵势!”
随着这一声大喝,右手描金白玉折扇,抖手一招“江河千里”双脚一式“苍虚缥缈步”中的“斗转星移”闪电盘旋。只见在无数青光之中,闪起一圈白玉的光芒,紧接着一阵呛当当金铁坠地之声。方才那二招石破天惊的群攻剑阵。就在肖承远如此-折“江河千里”之下,消散无余。
肖小侠含着微笑,向四周一看,当时他心里也止不住心惊。原来他一招“江河千里”四面拒敌的招式使出之后,只震落了四柄长剑。也就是说,方才那一阵剑山刀海的周围进攻,分明是虚虚实实,四四变化。实际上当时的一瞬,只有四支剑是实攻上身的。
这种四四变化的剑阵,肖小侠是似曾相识,他知道如果这十六个人都是一流击剑高手,而且再能佐以几柄宝剑神兵,在武林中的群斗,要胜过少林寺的罗汉阵了。
肖小侠眼看着后层的十二个人,虽然没有震落手中剑,但是想必也为肖小侠这种神乎其神的功力所震慑住了。当时便笑了-笑,说道:“剑阵是好的,可惜各位功力不济,不能发挥剑阵的威力。现在剑阵已散,还有其他擅长之功力否?否则,我就要出手拿人了。”
肖承远如此谈笑退兵的神情,使立在圈外的那位中年人脸色变得苍白,当时点头说道:
“姓肖的朋友!你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领教了。你我后会有期。”
肖承远笑道:“怎么?你想如此轻而易举的离去吗?只怕容不得你有如此便宜。”
肖承远言犹未了,忽然间那中年人一声断喝:“守宫在尾!”
这四个字一出口,肖承远-时还想不透他是什么用意,突然只见周围的十几个人各自向后一闪,连方才震落长剑的四个人,此时也都以极快的身形,拾起地上的长剑。只听“嘿”
地一声。一十六柄长剑都脱手飞出,天空中顿起十数道寒光,一齐掷向肖承远和王秋绮而来。
这一着心里暗叫声:“不好!他们要逃。”
但是,此时已经容不得肖承远小侠再有追击的念头,十六柄长剑,各挟啸声向他二人飞扑而来。肖小侠当时一挥手中折扇,疾演“万象归宗”的绝招,提足右臂真力,疾掠而起。
只听得“呼”地一阵响,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一十六支长剑,都在这一股罡劲横扫之下,一齐被扫落到一两丈开外,跌落到地上。
肖小侠此时激得心头火起,手中折扇一收,朗叫一声:“你们逃向哪里去?”
顿脚腾身,就要向前追击过去。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王秋绮倾身后叫道:“肖相
承弟弟!”
这半句“肖相公”紧接着一声“承弟弟”叫得肖承远小侠心神一振,立即将已起的身形,收势下落。走到王秋绮姑娘面前,说道:“秋绮姐姐!你叫我吗?”
王秋绮姑娘此刻臻首低垂,幽幽地说道:“他们是分四路逃走的,要追也无从追起,算了吧!”
肖承远点点头,说道:“是的!他们这一种守宫断尾的方法,是一种很妙的脱身之计。
秋绮姐姐!你从太湖离去之后,愚弟心里不安已极,我生严从未如此冷颜对人,尤其所对的又是秋绮姐姐!所以我才专程追赶,我要赶到千山,去求秋绮姐姐恕罪,原谅我的过错。”
肖承远小侠话还没有说完王秋绮姑娘已经哭成泪人,般,终于忍耐不住,猛地一下扑到肖小侠身上,叫道:“承弟弟!是我不好!”
下面的话,让哭声掩住了。
这个急转直下的情形,是肖承远意外的。但是,也是肖承远感到意料之中的事。因为,从方才王秋绮姑娘那种断然承认,前往太湖是盗取七星无价剑鞘,以及蓄意伤人的情景,突然转变到伏在肖小侠身上痛哭,这自然是肖承远小侠所感到意外的事。但是,肖承远早也料定王秋绮姑娘受协迫而行,一定有满怀悲痛的事,如今积怨爆发,自然会如此痛哭失声不能自己。
肖承远不忍心打断王秋绮姑娘发抒内心痛苦的情感,于是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肩头,一言不发,让王秋绮哭个痛快。
良久,王秋绮姑娘才忍住哭泣,离开肖承远的胸前,突然又有一阵羞涩,顿上她的心头,不由地低垂臻首,幽幽地说道:“承弟弟!你会恨我吗?”
肖承远望着王秋绮那种低头垂泪,无限幽怨的情形,对于这位自幼青梅竹马的秋绮姐姐实在有着极大的同情,当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秋绮姐姐!只要你能让我解释,免除我心里不安,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哪里还会恨你?没有理由让我恨你啊!”王秋绮拭去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晶莹的眼睛,望着肖承远,摇摇头说道:
“承弟弟!你用不着解释,你要解释的事,我都知道,而我确实是要你原谅我的。”
肖承远忽然笑了一下说道:“秋绮姐姐!其实你我之间都是知之极深,又有何事不能了解?你既然无须要我来解释你又有何事需要我来原谅的呢?秋绮!你说是吗?”
王秋绮认真地摇摇头,说道:“不!我和你不同,我的行为按说是不能原谅的。但是,我的内心另有打算,才敢此时此地请承弟弟原谅。”
肖承远心里也当时向下一沉,他知道王秋绮所以如此一再请他原谅,是事出有因的。肖小侠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王秋绮。
王秋绮沉重地说道:“承哥哥!你知道吗?我方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肖承远小侠闻言,不由当时为之身颤,轻轻地言不由衷地说道:“秋绮!你说什么?”
王秋绮此刻又变得平静了,她对肖承远说道:“我说方才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这次到太湖,既不是探望故居双亲,也不是前去看你和几位姐姐,而是前去盗取七星无价剑鞘。”
肖承远“啊”了一声,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默然没有说出一句话,王秋绮接着说下去道:“在七星无价剑鞘盗取困难之时,我要以毒杨花,下手取你和几位姐姐的性命。”
王秋绮说到此地,特别补充一句加重语气,说道:“这些话都是千真万确的,没有-句假话。”
肖承远眼望着王秋绮,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接着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秋绮!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是,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受协迫而来的。因为我了解你,秋绮!你绝非那种义利不分的人。”
王秋绮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接着摇摇头说道:“承弟弟!你错了。”
肖承远心头大吃一惊,紧接着问道:“秋绮!你不要自加罪名,我对你知之甚探,我的看法不会错的。”
王秋绮沉重地说道:“承弟弟!我说你错,并不是说你把我为人估计错了,而是没有更深一层的了解我。我与你承弟弟是自幼青梅竹马,两家世交。而且我和四位姐姐,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我对她们都只有景仰、钦佩、尊敬、羡慕”
说到“羡慕”两个字,王秋绮又不禁顿了一下,但是,随即抬起头来,望着肖承远说道:“凭哪方面来讲,我王秋绮纵使身受千刀万剐的协迫,也不会做此背天理悖人情的行径。果是如此,我纵然得到无价剑鞘,解除协迫,我这生命,尚有何意义?腼颜偷生,卖友苟活下去吗?”
肖承远听到此地,忍不住痛苦地叫道:“秋绮!还是我错了!我了解你还不够深。
我”
王秋绮摇摇头,拦住肖承远说下去,她又接着说下去道:“承弟弟!你没有错,我妥协迫是真情,到太湖去为七星剑鞘也是真情。但是,我所以接受协迫,愿去太湖,我是将一线希望,寄之在你。我希望承弟弟能够助我一臂主力解除这个协迫。否则,我死在千山,死在一刀一剑的拼斗之下,亦不能使师叔祖和师尊脱险,即使背上不孝之名,他们也不会怪我,我也不会因此而真去盗剑伤人。”
王秋绮一口气说到此地,一双泪珠,又忍不住坠落胸前。
肖承远此时,才真正地了解了内情,他有一份难言的内疚。他觉得如果在太湖不如此遽然怀疑到王秋绮身上,岂不是没有这场风波,不会在彼此心中造成如此憾事。肖承远望着王秋绮,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只有轻轻地说道:“秋绮!一切都是我错了!”
王秋绮哀怨地望了肖承远小侠一眼,道:“承弟弟!我和你说这些话,并不是逼你说出自己的错。其实在当时的那种情形,换过是我,也难免要生疑啊!承弟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不说你是错的,我也没有一点怨你的心意”
肖承远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说道:“秋绮!我们尽在此地分辩你我的是非,白费时间,一切是非在你我之间,尚有何是何非?倒是我们忘了急事了。方才那十几个人,所说的期限,是怎么回事?你所受的协迫,以及令师叔祖,令师无极仙子,他们究竟如何?我们是否就要兼程赶去千山”
肖承远如此一连串地急问,王秋绮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她说道:“事情是很急迫的,但是,此刻天色未明,也不便赶路。先让我在此地将千山那面的情形,向承弟弟说明-下,等到天明时,我们再起程如何?”
肖承远点点头,事实上,他到目前为止,只知道王秋绮身受协迫,但是,究竟受到何种协迫?为何又扯上七星无价剑鞘?为何又有毒杨花的出现?这许多情形,依然是茫然不知。
特别是,协迫王秋绮的究竟是何许人?
所以,当时王秋绮提出要说明事实真象,肖承远便指着身边草地,说道:“此事-定是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谈如何?”
王秋绮依言坐在草地上,和肖承远傍依而坐。此时,天上弦月逐渐西沉,疏星衰落
树林田园一道凄凉,王秋绮不禁又兴起奇想:“要是身边坐的依旧是昔日的无猜游伴,如此昏月疏星,双双仗剑行道扛湖,在此地小憩细语,岂不是充满了温馨的情调吗?可是,此刻却是以一种凄凉无限的心情,来叙述自己切身的痛苦,一切显得是如此的悲惨与凄楚。”
想到这些,王秋绮不禁脱口轻轻地叹了一声。
肖承远异常关切地望着王秋绮,温和的说道:“秋绮!任何挫折与打击,休要使自己气馁。虽然目前魔道日益猖狂,我相信邪终不能胜正,只要我们不为这些挫折灰心丧气,我们终必能使武林正道,大放光明。”
说到此地,肖承远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秋绮是何等聪明的人,岂需要我这样笨嘴拙舌地来作劝慰之言?秋绮!天已将亮,利用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将千山的情形,略加说明,余下详情,让我们在同行途中,再仔细的倾谈如何?”
王秋绮此时完全听着肖承远的话,柔顺地坐在-边,略为思虑了一下,便说道:“承弟弟!你还记得当年你和绿忆!”娘远至千山的往事否?承弟弟!说起来你是无极门的大恩人,当年若不是你折服我师叔祖,使他顿悟前非,恐怕无极门从那时起,便已经毁之于一旦。可是,万没有想到,今天又要你为无权门的事,远涉关山,备尝风尘之苦。”
肖承远摇头说道:“秋绮!你我何须如此客套?即使不是你我,在武林之中,除暴锄奸,亦为我等本份。若是见危不教,岂不是有辱武林正义二字么?”
王秋绮点点头,接着又无限黯然地说道:“无极门真是命途多舛,-波末平,一波又起。当年无极乾坤真经的纠纷平息之后,我师叔祖从此看破世事,同时也忏悔前情,便在寒江独钓,绝口不再谈武林之事。我便在师尊的督促之下,苦练无极乾坤真经。师尊的用意,希望我能在武林,光大无极门,以不负师祖遗授真经之用心。”
肖承远望着王秋绮说道:“你方才独力击败两个人的联手枪攻,功力较之以前,实有神速之进步,再稍加以时日,还怕不能达到令师的愿望吗?”
王秋绮摇摇头说道:“不瞒你说,承弟弟!三年苦练,我只学到了无极乾坤真经的七成功力。而这七成功力,只不过是-些刀剑兵刃的招式,虽然也是极为难能一学的绝学,但是,那只能算是无极乾坤真经的奠基功夫。无极乾坤真经真正精华,是在最后三成里面,所讲‘两仪真气太极玄功’,习得这-份功力,才是习得无极乾坤真经的精髓。”
肖承远闻言点点头说道:“大抵玄功,已经不是一般武功所可以比拟,那是更进一层的内修功力,自然要比一般功力,难于修练。尤其是这种玄功,恒心耐力信念意志,都非常要紧,但是最要紧的还是机遇。”
肖承远说到此时,他也回忆起昔日的-段往事,他说:“秋绮!昔日我随恩师在长空栈习艺,若不是巧得“朱仙果”助长数十年的内力,我又如何能在短短五年之内,将师门“九天玄门大乘神功”习到六七成?所以,机缘极为重要。”
王秋绮也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师尊也是认为口此,于是命我在千山周围寻找-件奇珍。她说如能有机缘,在两三年之内,找到这件东西,补助我不足的内修功力,对于“两仪真气,太极玄功”的修练,大有裨益。”
肖承远一听,倒是感到奇怪,连忙问道:“这是-件什么奇珍异宝,会有如此大的效力?”
王秋绮说道:“我师尊说,千山之中忽传出现了一头极其乖巧凶猛的花豹,出没无常,行踪不定。这种花豹多半都是通灵之物,从不伤人。”
肖承远静静地听着,他猜不透这只通灵的花豹,与修练“两仪真气太极玄功”有何关连?
王秋绮接着说下去,道:“我师尊说,这种通灵花豹忽然出现在千山,那就是说明千山出现了一种天生奇珍,而这只通灵花豹,是前来看守的。”
肖承远听到此处,不禁轻轻地“啊”了-声,他不由地脱口说道:“真实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真不知道天生奇珍,竟然就有天生奇兽来看守。这话若不是出自令师无极仙子之口,我真不敢相信。”
王秋绮不觉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们相见以来,初次有了笑意。就是这一丝笑意,使两人之间那种淡淡的悲恸与哀愁,化之于无形。王秋绮说道:“承弟弟!不仅是你不信,连我当时听到师尊如此说明,我也半信半疑。但是,后来在附近打听的结果,传说中,千山出现了一个千年何首乌,如此说来,就令人无法不信了。”
肖承远点点头,说道:“千年何首乌,确是天生奇珍,对我们练武的人来说,更是功能起死回生,力能伐毛洗髓,千年难能一遇的宝物。”
王秋绮说道:“师尊命我用两三年时间,每日遍走千山寻找何首乌。她说只要何首乌一经到手,那后三成的‘两仪真气太极玄功’,必能练成。”
肖承远关心地问道:“秋绮!是不是在你采到何首乌的候,出了意外?”
王秋绮摇了摇头,顿时又有一丝悲愤,袭上心头,低声地说道:“千年何首乌能否获得,是在于机缘。我寻找了近一个多月,毫无所获。”
肖承远安慰着说道:“秋绮!既然称之为机缘,自然就不能心急,慢慢地自然会有寻到的一天。”
王秋绮突然含着眼泪说道:“谁知道就在我出去寻找何首乌的一天,回到寒江之滨,发现到出了意外。”
肖承远闻言心情-震,立即说道:“秋绮!是否就是这件协迫事情的开始?”
王秋绮点点头,说道:“当我回到住处,首先看到的,便是师叔祖和师尊,都是神情萎顿,毫无气力地靠坐在两张椅子上,脸色非常难看。起先我不敢相信他们是受制于人,可是等我看清楚两旁的人以后,我知道情形比我所想的还要坏。”
肖承远惊道:“令师叔祖也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无论是内修外练,都已臻精境。令师无极仙子一身功力也是武林中极负盛名,为何如此轻易为人所制?”
王秋绮沉重地说道:“承弟弟!你说的对,我师叔祖和师尊虽不是绝顶高手,武林之中能有人能击败他们,但是要想轻易地制服他们,却是不易办到的事啊!杀死容易制服难,谁都知道武林中的惯例,何况我师叔祖与师尊呢?但是他们当时确实是被人制服在那里,不能动弹。当时我一看到这种情形,第一个念头,便是拔出长剑,疯狂地向两旁的人忘命的攻去。”
肖承远仔细地聍听到此地,突然问道:“秋绮!两旁一共几个人?他们是何等人物?”
王秋绮接道:“一边两个一共是四人。这四个人都戴着人皮面具,至今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准。就如同今晚方才那十几个人一样,我虽然知道他是受命而来,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肖承远哼了一声,皱起两道剑眉,望着王秋绮。
王秋绮接着说道:“当时我忘命抢攻,使尽了我的全力。常言道是:一人拼命,万夫难当。我自信当时我在红了眼,铁了心的情形下,这一轮攻势,也是惊人的。可是,在他们两个人夹攻之下,不出二十招,我便长剑离手,束手待毙了。
肖承远也为之震惊地“啊”了一声,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印象,他认定这四个人的功力,确是不可轻视。能够在二十招之内,击落长剑,令她束手待毙的,在当前武林尚不多见。
当时肖承远追问了一句:“他们两个人,所使用的是什么兵刃?秋绮还记得否?”
王秋绮说道:“他们也是使剑。”
肖承远感到一阵茫然,武林中当前使剑的高手,虽然不乏其人,但是他们都是名重一时的高人,决不屑于做这种事,若说功力如此之高,而在武林之中无人知晓,则是断无此理。
王秋绮激动地说道:“他们当时拾起我的长剑,递到我手里,说是,如果我不服气,尽管再来-次,他们说要等我心里服输之后,再说其他的问题。”
肖承远摇摇头说道:“这些人真是厉害,不但是功力高强,而且用心险恶,是可怕的人物。秋绮!你当时如何回答他们?”
王秋绮说道:“我长剑接到手,我只问他们究竟来意如何。”他们得意地笑一阵之后,说我既然心服,他们不妨就说明来意,但是,他们却一再申言,不要问他们姓名,问也是不会告诉我的。”
肖承远说道:“他们用令师叔祖和令师的性命要挟,要你到太湖来盗取无价剑鞘,是吗?”
王秋绮点头说道:“他们告诉我,师叔祖和师尊,都已被被他们点了重穴,随时可以致命。要救他们的性命,只有依他们一件事,便是到太湖去盗取七星无价剑鞘。”
王秋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给我限期-个月,超过-个月限期,盗不回剑鞘,也要人回千山面报,否则,师叔祖和师尊,便要受到分筋错骨无限折磨而死。”
肖承远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人都是早有计划而来,但是,我不明白他们要盗剑鞘,尽可自己下手,为何独独找上你们?这其间很有值得思索的地方。”
王秋绮说道:“这个可疑的地方,事后我也曾经想过,我想到有两个原因,其一,他们与无极门有仇,他们要借口‘杀人’。其二,他们要利用我和承弟弟你们的关系,便于下手。”
肖承远摇头说道:“这两个原因都有疑问。我们暂先不谈这些,我相信这些问题,都是挖他们底细的好线索。秋绮!你是否就如此受着协迫,从千山南下呢?”
王秋绮说道:“承弟弟!你可以想像得到,当时我的心情是如何的痛苦,不接受协迫,师叔祖和师尊便要遭受分筋错骨的痛苦而死,如果接受协迫,我又将如何对得起承弟弟?慢说承弟弟对无极门有大恩,就是寻常人,我也不能如此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天良何在?道义何在?”
肖承远听到此处,心里也禁不住暗暗为正秋绮同情,当时的境况,真是难为了她。
王秋绮接着说道:“当时本想一死了事,求得自己的先得解脱。但是,忽然间我有一个念头,我何不假意应允,去到太湖,邀请承弟弟来解救师叔祖和师尊。”
肖承远吐一口气,道:“秋绮!你这个念头想得对,你要是-死,如何对得起令师叔祖和令师?”
王秋绮道:“我慨然应允之后,他们倒没有怀疑。不过其中有一个人过来,伸手送给我一包东西。”
肖承远心里一震,连忙问道:“是什么东西?”
王秋绮说道:“竟是无极门过去的独门暗器毒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