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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善恶到头终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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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不凡没有去过四川的酆都城,阴间的酆都城却大得惊人,商店林立,行旅熙攘,方圆不下数十里,阳世的通衢大邑,恐怕望尘莫及。

    午时二刻,徐不凡、黄绵绵,高天木、王石娘,来到城东的一家茶馆前,抬头望去,茶馆的门楣上有“小林茶楼”四个大金字。

    徐不凡眉头一皱,道:“绵绵,小林者少林也,看来这个老秃驴的名堂还真不少。”

    黄绵绵并未答话,放步直往里走,一个小伙计上前问道:“姑娘可是要喝茶?”

    “不喝茶,要找鬼。”

    “找谁?”

    “了空和尚。”

    “我们这里没有和尚。”

    “放屁,你们掌柜的明明就是了空。”

    “站住,茶楼后院,闲鬼免进。”

    “我们不是闲鬼,是来捉鬼的。”

    “再不止步,我就对你不客气。”

    “哼,你不配!”

    小伙计强行拦阻,黄绵绵翻脸无情,对方才攻出半招,便被她点中穴道,马上不言不动了。

    后院地方广阔,一座四合院的当中,是一个宽大的练武场,场上正有三十名赤膊小伙子练功夫,为首的教头卧蚕眉,掮风耳,阔嘴虎目,满头白发,年约六旬,相貌甚是威武,可惜一件红色的袍子,已丝丝缕缕破旧不堪,显得颇为落魄。

    功夫却不懒,一套螳螂腿走来虎虎生风,威风八面。

    徐不凡上前说道:“阁下可是了空和尚?”

    虎目老者摇头说道:“不是,老夫只是临时教席,这儿好像也没有什么和尚。”

    黄绵绵道:“我师兄的意思是要找掌柜的。”

    虎目老者四下一望,道:“林掌柜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忽闻上房之内传来一个洪钟似的声音:“老夫在此,是那-位要找?”

    随着语声,正房里走出一位身穿锦袍,头戴瓜皮帽,手握旱烟杆,红光满目的老头出来。

    这那像和尚,明明是个做生意的嘛,徐不凡愕然一愣,道:“你是了空?”

    锦衣老头道:“老夫姓林,小林茶馆的掌柜。”

    “你不是少林掌门了空和尚?”

    “你看我像和尚吗?”

    “哼,少装蒜,我徐不凡早已调查清楚。”

    “清楚什么?”

    “血帖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抱歉,因为老夫不是了空,所以没有看,早撕了。”

    锦衣老头死鸭子,硬嘴巴,矢口否认,惹恼了王石娘,猛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锦衣老头还没有弄明白她要干什么,一顶瓜皮帽已被摘下来,露出四四十六颗戒疤。

    徐不凡脸一沉,道:“了空,你埋名隐姓,改头换面,可以瞒得了阴司百官,却瞒不了徐某主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锦衣老头怒冲冲的道:“没错,老衲是干过一任少林掌门人的了空,施主何事相寻?”

    “找你算一笔陈年旧帐。”

    “我们有仇?”

    “没有,徐某是代人讨债。”

    “代谁?”

    “且先别管是谁,我问你,在少林了字辈的弟子中,你排行第几?”

    “第三。”

    “继承掌门人的顺位,你又是第几?”

    “也是第三。”

    “以第三顺位,你居然当上了少林掌门人,其故安在?”

    “那是因为我的两位师兄,英年早逝的缘故。”

    “为什么不说是你花了重金,请了杀手,暗中杀害了你的师兄?”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虎目老者及二十名练功的弟子,全部瞠目结舌,脸色大变,似乎没料到,小林茶馆的林掌柜原来大有来头,是一个杀人的凶手。

    了空和尚自己同样也吃惊不小,惶声说道:“徐不凡,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我那两位师兄在十殿告了鬼状?”

    徐不凡气忿忿的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报阳世报阴间,不过,你的两位师兄功德圆满,早巳为仙瑶池,而且大人不记小人过,并没有告你的状,告状的人另有其人。”

    “是什么人?”

    “金燕子,当年中原武林的第一号杀手,被你重金礼聘行凶的人。”

    “金燕子,他他他早已中毒身死,骨化飞灰,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身在佛门,六根不净,为了争夺掌门权位,不惜杀害同门,更为了灭口而毒杀了金燕子,心肠之狠毒,手段之残酷,可谓人神共愤,天理难容,金燕子死而不甘,一再在十殿哀哀上告,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毒计,结果还是被揭穿了。”

    了空和尚恼羞成怒的道:“揭穿了又怎样?”

    徐不凡杀气腾腾的道:“一报还一报,一命抵一命。”

    “哼,黄口小儿,乳臭未干,老衲就不信你有多大能耐,上!先把姓徐的小子给我毙了再说。”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了空调教的二十名弟子,原以为可以派上用场,不料,大家皆不齿他的丑恶罪行,先是相互观望,继之争先奔走,一霎眼的工夫,便告众叛亲离,走得一个不剩。

    了空破口大骂不止,却一个也留不住,转而对虎目老者道:“怎么样,血魔王,替老衲杀一个人,我给你一石白米?”

    徐不凡一听虎目老者就是血魔王,神色不由一紧,血魔王冷声说道:“对不起,老夫不干杀人的勾当。”

    了空怒容满面的道:“血魔王,别假正经,杀十来八个人,在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那是以前,为了作孽太重,杀人太多,在十八重地狱里受了二百多年的酷刑,以致落拓幽冥江湖,贩卖武技为生。”

    “这只能怪你太笨,未曾改名换姓,蒙混入境,像老衲在酆都城,过得多么消遥自在呀。”

    “起码,老夫心安理得,夜半敲门心不惊。”

    “哼,穷酸日子,生不如死。”

    “现在真相已白,我看你必有大祸临头。”

    “我给你五石米,杀四个人,岂不皆大欢喜?”

    “老夫说过,杀人的勾当早就不干了,况且老夫也不想作金燕子第二。”

    “血魔王,你”了空气得须发倒竖,徐不凡沉声说道:“善恶到头终须报,九幽之内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金燕子,了空,你该上路了。”

    没有帮手,也请不到杀手,空有一肚子的鬼主意,却无计可施,了空情急之下,只好舍命一搏,袍袖一抖,呼!呼!呼!就是三招快攻。

    少林执武林牛耳达数百年,武技博大精深,了空忝为一代掌门,自非浪得虚名,三招之内就用了三种功夫,另含九种变化,徐不凡甫一交手,便知道遇上劲敌,掌风呼啸,暗力汹涌中,双方倏合乍分,未见高下。

    黄绵绵初生之犊不畏虎,清叱一声:“老秃驴,接姑娘我的三剑试试。”

    说干就干,徐不凡想拦都拦不住,黄绵绵三剑连成一气,刺心胸、斩腰身、扫双腿,快如电光石火,换了一般武林人物早巳命丧当场声却连了空和尚的边都没有沾到,反而挨了一掌,退后五步。

    王石娘、高天木一见大怒,双双挺身而出,了空和尚大言不惭的道:“你们都上吧,这样也免得贫僧多费手脚。”

    徐不凡喝退王、高二人,道:“了空,徐不凡索仇讨债,向来一个对一个,绝不以多为胜。”

    “呸!就凭你一个黄口小儿,保证吃不了兜着走,你不配!”

    “我懒得和你浪费唇舌,配不配马上就可分晓。”

    “当真要为金燕子索仇?”?

    “不索仇我又何必来。”

    “你这是自寻死路。”

    “死路只有一条,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徐不凡,咱们”

    “住口,别尽说废话,咱们该动手了。”

    铿锵!一声,银虹一闪,血光涌现,徐不凡已拔剑在手。

    “血剑!”

    “血剑!”

    第一声出自了空之口,满面惊惶,第二声由血魔王发出,双眸直盯着剑身不放,显得甚是惊喜、激动,近乎不能自己。

    就在了空惊惶不定的当口,徐不凡一挽剑诀,跨步欺身,励!刷!刷!红如火,快如风,了空的眼皮子才眨了半下,血剑已攻上身来。剑剑不离颈项要害,招招不离他吃饭的家伙。

    了空大骇,拔足躲上屋顶去,徐不凡接踵而上,一剑分心刺到,了空急忙右闪,刷!徐不凡铁臂内吐出一把钢刀,了空提足再起,欲翻过屋脊,又被袖箭阻住,只好虚晃一招,又飞回练武场。

    “杀!”声到!人到!剑到!了空和尚双脚落地时,吃饭的家伙已经丢了。

    看得黄绵绵寻舞足蹈,眉开眼笑的道:

    “哥,你真了不起,能在十招之内要了少林掌门的命,放眼阴阳两界,可能再也没有对手了。”

    徐不凡望了血魔王一眼,道:“师妹不可胡言,人上有人,愚兄的这点庄稼把式,在血魔王前辈的面前,只能算是雕虫小技,怎敢与皓月争辉。”

    血魔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武艺高强,更难得心地宽厚谦虚,正邪端扩念之间,单凭你这份气度胸襟,就必定可为武林开创新局。”

    徐不凡还剑入鞘,命高天木处理了空的人头,道:“前辈真的是三百年前的血魔王?”

    “古往今来,只有一个血魔王,如假包换,回首往事,一言难尽,空余无限的杀孽与怅恨。”

    “前辈还留下一本血书,一把血剑,被武林同道视作至尊至贵的宝贝。”

    说着,取出血剑、血书,双手交给血魔王。

    血魔王睹物生情,瞧瞧血剑,看看血书,一幕幕血淋淋的往事随又在脑海中重现,时而仰天长叹,时而默默含笑,神情变幻无常,令人莫测高深。

    良久,良久之后,血魔王又将血剑、血书还给徐不凡,徐不凡呆了一呆,道:“血剑、血书本来就是前辈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

    血魔王坦然一笑道:“俗语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血剑、血书本为阳世之物,自无留在阴间的道理。”

    “前辈怎知在下来自阳世?”

    “血轿主人,阎王特使,你的故事早巳在冥府广为流传。想那血书、血剑,过去固为老夫所有,一度曾是五柳庄传家之宝,现在则是你徐不凡的了。”

    “其实,血剑留在晚辈身边,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又不会血剑剑法。”

    “这简单,老夫可以教你。”

    “前辈的意思是要在下拜你为师?”

    “不不不!老夫一身罪孽,何德何能,怎敢与无根大师争徒弟。”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何况是传功授艺,这”“咱们可以交换。”

    “交换?如何交换?”

    “老夫传你功夫,你替老夫办-件事。”

    “好啊,不管是什么事,但凭前辈一句话,虽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血魔王望望了空的尸体,皱皱眉头,道:“此非谈话之所,请至老夫窝居再作长谈。”

    说是“窝居”并不恰当,因为血魔王是住在郊外的一个山洞里,应该称为“洞居”

    山洞并不大,陈设更简单,一椅一桌一床外,还有一个药箱子,里面摆满了专治跌打损伤的各种膏、丹。丸、散,显而易见,血魔王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教授武功之余,还兼做贩卖野药的生意。

    黄绵绵主动邀请他去小洞天同住,在盛情难却的情形下,血魔王勉为其难的满口答应下来。

    血魔王招呼大家坐在两条长板凳上,徐不凡说道:“前辈还没有说,叫晚辈办什么事呢?”

    迟疑了一下,血魔王说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想请小友替老夫找一位故人。”

    “找一位三百年前的故人?”

    “是呀,遍寻九幽地府,查遍了所有簿册,并未发现她的芳踪,所以老夫怀疑她可能尚在人间。”

    “是那一位?”

    “眇目神尼。”

    “眇目神尼?好像没有听说过,你们的关系是?”

    “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情侣,也是江湖道上的一对侠侣,只因双方师门有仇,好事难偕,她被乃师剜去一目后,愤而遁入空门,老夫悲伤过度,借酒浇愁,借杀泄愤,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浩劫,真正的原因即在此。”

    “武林中人只知道前辈杀人不眨眼,鲜血的后面,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但不知这位老神尼,除一目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晚年时,听说她常爱骑一只梅花鹿到处云游。”骑梅花鹿的老神尼,这不是救走常小婉的人吗?徐不凡心脉贲张,精神振奋,急急追问道:“我知道这个人,六年前曾有人看见过她,老前辈快说她住在什么地方?”

    血魔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老夫知道她在那里,早在生前就找上门去了,何必托小友寻访?”

    “你可以上望乡台去找呀?”

    “望乡台并非万能,只能找寻知道确切下落的亲友。”

    “如果日后见到老神尼,前辈有何事转达?”

    “只有两句话,请告诉她,我一直爱着她,想着她。”

    这是平平淡淡的两句话,也是意味深长的两句话,尤其血魔王说来肃容满面,郑重其事,益发加重了它的意义与深度,更显现出这不是一椿普通的爱情。

    血魔王激动的情绪,很快就恢复平静,打开血书,指指点点的讲解了半天,最后说道:

    “这血剑剑法,总共是五十二招,前面四十九招是基础,后面三绝招才是精华所在。”

    徐不凡一听有五十几招,心头大急,道:

    “我是否可以请教,一共需要多久?因为在下阴阳两头忙,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血魔王打断他的话,振振有词的道:

    “以你的功力基础,根本无须修练前面的四十九招,可直接修练后面的三绝招,只要先将基本架式学会,懂得变化诀窍,然后再随时加以苦练,则熟能生巧,巧能生妙,妙则变化无穷矣。”

    “需要多久?”

    “少侠乃天纵奇才,以你的资质禀赋,慢则一日,快则半天,便可学得一个梗概。”

    “好,前辈,为了争取时间,咱们现在就开始。”

    说开始真的开始,就在山洞之外,徐不凡手持血剑,血魔王以竹代剑,立即展开演练血剑三绝招。

    黄绵绵、高天木、王石娘,闲来无事,也在一旁小心揣摩,认真比试。

    起先,血魔王做分解动作,很慢。及后,做连续动作,逐渐由慢而快,连成一气。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演练了无数次

    终于,四个人全部将“龙飞凤舞”、“开天辟地”、“旋转乾坤”血剑三绝招练熟,学会了。

    于是,与血魔王一起,立即离开山洞,准备同返小洞天。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王伦、六名护卫、还有那一匹灰色的狼,正从脚下的山径经过,行色匆忙的往山上走。

    灰狼最是嚣张,飞扬,人立而行,与王伦走在一起,叽叽呱呱的说个没完没了,可惜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黄绵绵不由的气往上冲,拔剑就要杀下去,徐不凡急忙拉住她,命大伙儿隐身暗中,道:

    “师妹别冲动,此刻找到他们的巢穴最重要,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眼见王伦等人转入山腰后,徐不凡这才现出身来,道:“石娘,麻烦你,快去通知一下何总他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高天木指着山下道:“主人,何捕头他们已经到了。”

    可不是吗、何三虎、王勇,还有一大群牛头、马面与小鬼,正快步追来,两拨子人很快会合在一起,何三虎劈面说:“特使可是预先在此设伏?”

    徐不凡边走边说:“我们是误打误撞碰上的,何总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老夫得到消息,是从酆都城一路盯下来的。”

    “他们到酆都城去干什么?”

    “据说是想招募年轻力壮的汉子,后来觉得风声不对才撒腿开溜。”

    山路的尽头,半山腰上,有一座庙,庙名怀义,依山而建,远远望去,殿宇绵延,雄伟壮丽,王伦等人就走进“怀义寺”去了。

    可是,怀义寺虽大,参佛的鬼和尚却不多,大家长驱直入,找了半天,没有再见到王伦等人,也迟迟没见到半个招呼香客的知客僧。

    许久之后,才走出一个小沙弥来,竖掌说道:“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可是要参禅进香吗?”

    徐不凡单刀直入的道:“刚才可曾见到一个做官的,六个武林人物,以及一匹灰色的狼,走进寺院来?”

    小和尚摇着头说:“没有,一个也没见到。”

    黄绵绵见他睁眼说瞎话,心里有气,沉声叱道:“他们明明走进来,怎说没见到,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小和尚年纪虽小,胆子却够大,望望黄绵绵手里的骷髅头,不慌不忙的说:“小僧适才在佛堂上香,的确什么也没看见,请女施主见谅。”

    “说,你们这怀义寺的方丈是谁?”

    “就是怀义大师。”

    “可否请出来一见?”

    “方丈不在寺内。”

    “找一个管事的出来也可以。”

    “本寺师父不多,管事的都出去化缘去了。”

    这怀义寺处处透着古怪,黄绵绵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懒得跟他磨牙,一迳向寺内走去。

    怀义寺全部建筑在一个山洼里,规模虽然不小,占地却不算太大,不久便将全寺找遍,就是找不到王伦他们。

    是上了天?入了地?黄绵绵想不透个中因由,徐不凡也同样疑云满腹。

    这时,大家正停在一条小河边上,河床不宽,仅二丈左右,水流也不急,由本向西,河水清澈,一眼便可见到河底。一旁系着两条小舟,约可容纳五六人。

    东西两面,悉被高山所阻,不知源自何方?流往何处?

    徐不凡问血魔王:“前辈就住在这附近不远,可知怀义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血魔王道:“老夫来此定居不久,又一向在酆都城为生活奔忙,未曾上山来过,可谓一无所知。”

    徐不凡转询何三虎,何三虎答道:

    “这怀义寺创建已久,一直平静无事,所以十殿并未留意它,所知亦极有限,视作一般寺庙看待。”

    “这条河,何总知道吗?”

    “看水质、流向,可能就是大家熟知的黄泉河。”

    “噢,这是黄泉河,流到那儿去?”

    “经酆都、枉死、十殿、与阴阳河相通。”

    “源头在那里?”

    “相传源头就是黄泉。”

    “黄泉又在那里?”

    “只闻其名,从未见过真正的黄泉。”

    徐不凡目注河水,向东凝望,发现泉水系由山脚流出,走至近旁再加审视,山壁之上有一洞穴,但闻水声盈耳,深不见底。

    当下双眉一挑,忽有所悟,道:“里面可能别有天地,咱们进去瞧瞧。”

    正准备跳下船去,猛听身后传来一片喊杀声,连头都来不及转过来,先是暗器,接着是刀剑,待躲过一轮猛攻,回转身时,才发现攻上来一群鬼和尚。

    徐不凡怒声说道:“找你们的时候,一个不见,不找你们的时候却自己往外冒,这是什么意思?”

    鬼和尚为数不少,未曾开腔答话,第一拨攻势一过,立又展开第二拨攻势,看那态势,显然是想将大家消灭在黄泉河畔。

    可是,徐不凡、血魔王、石娘、天木:绵绵、何三虎、王勇是何等人物,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徐不凡一声令下,全体反扑,何消片刻工夫,便伤亡累累,作了阶下囚。

    只有一个鬼和尚拔褪逃走,黄绵绵娇躯三闪,就将他擒在手中,厉色喝道:“说,这条河是不是黄泉河?”

    鬼和尚脸色发白,牙齿打战的连说:“是!是!”“源头是黄泉的发源地?”

    “对!对!”

    “里面是什么地方?”

    “黄泉府。”

    “王伦他们就是到黄泉府去了?”

    “嗯。”“黄泉府内,除王伦外,还有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宰了你。”

    “贫僧只负责外面的安全,我接到的指令是,只要没有逆流欲进入黄泉府的意思,就不加干涉,否则就必须就地格杀。”

    “你没有进黄泉府去过?”

    “黄泉府门禁森严,不准随便出入。”

    徐不凡不愿浪费时间,叫牛头、马面将鬼和尚捆绑起来,自己则与黄绵绵、王石娘、高天木、血魔王,跳上一条小船,逆流而上。

    何三虎、王勇、以及另外三名小鬼坐另一条船,大家以掌剑当桨,朝水面施力,借着反弹的力道,船行似箭,很快便划入洞中。

    河道上方甚是阴暗潮湿,伸手五指莫辨,时间久些,也只能看到倒悬的钟乳,与乱飞的蝙蝠。

    霍然,前面响起一声沉喝:“什么人?”

    徐不凡顺口答道:“自己人。”

    “昨忆巫山梦里魂。”

    “阳台路隔奈无门。”

    “未曾锦帐风云会。”

    “先沐君王雨露恩。”

    暗语合辙合缝,二船安然通过,当王石娘、高天木查明了暗椿埋伏的地点后,陡地一长身,手起招落,立有两条黑影摔进黄泉河。

    黄绵绵蹩不住开口问道:“哥,暗语你是怎么懵上的?”

    徐不凡小声笑道:“不是懵,这一首诗大有来头。”

    王勇也大感兴趣,道:“请特使说出来,让属下也开开窍。”

    徐不凡不疾不徐的说道:“唐太宗李世民有一个妃子叫武媚娘,也就是以后的武则天。

    有一天太子李治入宫向太宗问安,适太宗不在,巧遇武则天,武氏体态妩媚艳冶,言行轻佻浪漫,竭尽挑逗诱惑之能事,二人眉来眼去,早巳两心默许。”

    向前张望一下,见无异状,始继续说道:

    “这时适逢尿急,太子李治出外小解,武氏忙以金盘盛水,跪献李治净手,太子见她美得实在令人想入非非,便将水滴洒在她美艳的脸上,随口吟出:‘昨忆巫山梦里魂,阳台路隔奈无门’的诗句。

    武氏淫荡成性,马上接口吟出:‘未曾锦帐风云会,先沐君王雨露恩。’,撩拨得李治情欲大动,于是便在后宫之内乱伦苟合,成为千古丑闻。”

    羞得黄绵绵满面通红,好在洞内昏暗,无人看清。

    王勇道:“武则天的淫诗,怎么会用作黄泉府的暗语?”

    徐不凡道:“如果我的判断不错,这黄泉府的主人,很可能与武则天有关,再从寺名怀义来看,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这跟怀义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武则天当初被唐太宗赶出宫门,在与龙庵落发为尼后,因不甘寂寞,不久便勾搭上一个小和尚,这个小和尚就是叫怀义,怀义寺可能就是由此而来。”

    何三虎道:“如此说来,黄泉府很可能就是武则天的巢穴,在十殿的悬案中,武媚娘名列榜首,原来潜伏在此。”

    逆流而上,途中又设有椿卡,行进并不顺畅,好在暗语已通,有惊无险,不久便看见灯光,划出洞口,逆水登上岸来。

    赫!好美妙的一副景象,遍地皆是奇花异草,以及无数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高矮树木,花色种类繁多,扑鼻生香,如置身仙境,人间绝无此景,皇帝的御花园亦恐不及。

    黄泉就在眼前,池深盈丈,方圆八寻,泉水滚滚,无分昼夜,好像无数条翻滚的龙,确是壮观。

    展目望去,远处亭台楼阁,目不暇接,一座巍峨高楼前,赫然有“金銮殿”三个斗大金字。

    虽身在幽冥,面对的可能又是一等强敌,徐不凡仍不忘自己行事的规矩,命王石娘先去投送血旗、血帖。

    不过,在方法上稍有改变,特准石娘娘施展仙法,以策安全。

    何三虎则命三名小鬼,划回去三条船,去接怀义寺的牛头、马面。

    花丛小径上行来一鬼,身着唐装,体型魁梧,一见到徐不凡等人脸色大变,连退了三步,才开口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徐不凡道:“自然是从黄泉河逆流而入。”

    唐装汉子望着何三虎,道:“你是十殿的捕快?”

    何三虎道:“没错,朋友怎么称呼?”

    唐装汉子沉声答道:“唐代张昌宗。”

    张昌宗一报出名字,徐不凡的眸中马上掠过一抹杀机,道:“你就是武则天床上的那个弄臣、面首,不要脸的张昌宗?”

    这话说的太刻薄,张昌宗脸上挂不住,怒容满面的道:“大胆,黄泉府岂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哪!”

    话甫出口,立有一队身穿唐代戎装,手执长矛的兵士快速赶到,将徐不凡等人围住。

    张昌宗命御林军拿人,徐不凡伸手拨开一支长矛,朗声说道:“别忙,想死也别急在一时,有几句话我还想请教一下。”

    “有屁快放。”

    张昌宗见有御林军护卫,胆气立壮,声音也粗了:“凡是擅闯黄泉府的人,是惟一的死罪。”

    “毫无疑问,黄泉府的主人,一定就是你的老相好武则天?”

    “住口,陛下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叫的。”

    “你还有一位兄弟张易之,也一定在此罗?”

    “当然。”

    “怀义呢?”

    “也在。”

    “赫,这个老骚婆的胃口真大,做鬼也风流。”

    张昌宗的肺都气炸了,声嘶力竭的虎吼道:“杀!杀!杀!还不快给我杀!”一口气连说了四个杀字,御林军如响斯应,虎扑而上,却被高天木等人堵住,徐不凡一字一句的说道:“张昌宗,你败德乱行,淫乱宫廷,早该上刀山,下油锅,永世不得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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