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不吵架的怪不得我对你感觉那么陌生。好像我不见了,你也不见得有多少担心啊。”舞姬有些感慨地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灵修。浓暮如墨泼下,笼罩了两个人。灵修持着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两人的侧脸,然而光芒却是清冷的、没有一丝暖意,如同灵修的声音:“没有什么好焦急的——那只是修行中遇到的磨炼,是迦香你命里注定的劫数。时间到了,一切自然会回到最初的模样。”
最初的诧异慢慢淡去,饥饿让舞姬迦香开始加速吃掉那些枣子,然而听到剑仙那样淡然的话语,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小声地嘟囔:“真是沉的住气啊几十年来我可是一直被那些贵人老爷们欺负,那时候也不见你来帮我——真不相信我居然和你是一对?”
“那只是你修练中遇到的‘劫’,对你是有好处的。虽名‘双修’,却是谁也无法帮谁,各自证得各自的因果罢了。”这样的小声抱怨依然被听见,灵修的声音波澜不惊“蜀山,甚至天界所有仙人,哪一个不是这样?——既然你要修炼自己的舞技,我自然不会干扰。就让你带着紫电去了凡界谁料十年后紫电径自返回梦华峰,你却一去不回。”
“我再怎么求访,也只查到你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克孜尔塔格山的千佛窟里,然后下山到了高昌城、你就失去了下落。”手指轻轻握紧灵珠,灵修的眼睛慢慢尖锐起来“后来我不得已,返回天极峰求了师尊光华真人,请他开了天镜,才知道你居然沦落入了下界,成了一名酒泉郡的舞姬!”
“啊为什么会这样?”舞姬听得入神,忘了那是自己的事情,脱口饶有兴趣地问。
“师尊推算出,你大概是在高昌城里遇到了邪魔,结果在斗法中不敌、中了血咒被封印,最后落入俗世轮回。”灵修嘴角微微一扯,有一个凌厉但是淡漠的笑意“就是那个叫做罗莱士的人从西方拜占庭帝国远道而来的邪魔。”
“罗莱士”那个名字一被提到,迦香就觉得身体里的血有燃烧般的炽热,她的头又痛了起来,却被一种不甘指使着,蓦然脱口大叫“罗莱士怎么会是邪魔!”
“迦香!”舞姬的神色一波动,青色的灵珠瞬间按住了她的眉心,镇住她,灵修双眉一轩,贴近她的脸,漠然重复“罗莱士当然是邪魔!是西方来的邪魔——”
青衣剑仙伸过手去,轻轻摘下了眷侣颈中密密匝匝的项链:“你看,这是什么?”
密密匝匝的项链一圈圈地除下,白皙颈部纤细如瓷器——然而那样美丽的颈项上,却赫然有着两个深深的黑洞,直刺入血脉。
项链一被摘下,迦香陡然全身僵硬,喘不过气来般捂着脖子弯下了腰。
身体里的血仿佛一下子涌到了脑里,幻觉再度浮现:黑暗。狂喜。红色的野玫瑰。湛蓝色的眼睛。火一样的话语。然后黄金一样的发丝垂落下来了,猝及不防地淹没了她。剧痛。震惊。恐惧和下意识的挣扎。血的腥味
“罗莱士是邪魔!”忽然间,仿佛喘息着挣扎,迦香吐出了一句话,项链在手中四分五裂,珠子滴滴答答跳落,她震惊地仰起脸,恐惧地看着灵修“罗莱士他的确是邪魔!我记起来了”
“不要再去想,迦香。”青色的灵珠揉动在女子的眉心,极力驱赶着她体内翻涌的污血,灵修伸出手揽住迦香的肩膀“他当然是邪魔——他把你变成了这样子,在你身体里下了血咒,让仙人的血污浊,沦落红尘轮回中不能解脱。我在高昌城外等了你一百年,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只要杀了他,破除血咒我们就能回到蜀山去,迦香。”
最后一句话,是极轻极轻吐出来的,灵修漠然的呼吸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手指凌空一抓,青色的长剑跃入他手心。
“天快黑了,他也该出来了——我们走。”灵修拉起了她,不容她反对地将紫电塞到她手心“找到了那个邪魔,你必须亲手结束一切,血咒才能被解除。”
“要要我杀人吗?”舞姬的手触电般地抖了一下,讷讷。
“那不是人,那是邪魔。”蜀山剑仙定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回答“吸血的邪魔。永远和黑夜为伴的、杀人为生的魔王的子民。”
“魔王波旬?”迦香诧异地问,眼前浮起的四寺庙里壁画上的地狱变相,狰狞的厉鬼。
“魔王撒旦。”渐渐浓厚的夜色中,灵修头也不回地淡淡回答,手里的灵珠发出青碧色的冷光,照亮方圆一丈“极西之处的那些人,管他们的魔王叫撒旦。”
“傻傻蛋?”舞姬生怕被落下,连忙抱着紫色的剑跟了上去,满脸诧异,一边因为入夜的寒冷而哆嗦,一边喃喃“那些人的想法还真奇怪。”
喃喃的嘀咕还未结束,迦香差点撞上了前面带路的青衣剑仙。灵修蓦然止步,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直淡漠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涌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拿明珠照着她的脸,注视:“迦香,你居然变得这么多话了。”
“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舞姬迦香低下了头,忽然笑了“一天说的比以前的一百年还多么?”
灵修脸色一沉,又恢复到那样的淡漠。不知为何,迦香心中微微一震,忽然哑口无言。
“月亮出来了——我们得赶快去支提窟。”沉默中,依稀熟稔莫名的窒息气氛笼罩了两个人,最终灵修开口,转过身遥指古城西南。那里,虽遭战火侵袭,依然依稀可见佛科塔夫寺院嵯峨。
“支提窟”那三个字让迦香心里莫名一跳,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呼唤,陡然加快了脚步,一时间居然赶在了灵修前头“支提窟飞天壁画罗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