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她忍不住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
她居然睡在一间极尽富丽精致的房内!全套紫檀木的家具,黄金制的香炉,连床头的帐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这这是人间么?
从小在江湖风雨中过来的她,几时见过这等声势?
"看你的脸色,吓得不轻吧?"一个调侃的语声在咫尺之内响起——
朱屹之?!
厉思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看见窗边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施施然回过头来。外边是白天,可室内却用锦缎帘子隔开,弥漫着馥郁的香气,点了无数的蜡烛,仿佛星辰的海洋。
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着烛火,懒洋洋的笑容带了一些恶作剧的得意:"居然在轿中睡着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谁!小王爷?这是你的府中?你为什么要救我?"厉思寒心头疑云大起,厉声喝问,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劝你别动不动就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你的恩人"朱屹之头也不回,调侃,"要知道,可是我把你从铁面那儿抢回来的。"
厉思寒闻言一怔,气势消了大半,到底是受人恩惠,不得不低头。
"不错,这是靖王府——在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见她不言语了,反而淡淡地自报家门。
厉思寒霍然抬头!她不想方脱虎穴,又入狼窝,眼前这个朱屹之,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
她手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犹豫发与不发,听得朱屹之笑了起来:"小丫头,别那么反应过火。我救了你,自然不会再害你。你不相信么?"
他顿了顿,淡淡然加了一句:"铁面那么好的武功,我都能从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杀我嗨嗨,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厉思寒一阵汗颜,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么是好,只有垂下头,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红,哽咽着问了一句:"那么,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义兄么?"她满怀希冀地抬头问,目中蓄满了泪水。
她已不再叫他"猪一只",因为她明白这个名字自然是假的——她本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就算是自己面临生死关头也不会开口求饶。然而事关义兄的生死,就算让她做什么都是肯的,何况只是求一个陌生人的援手?
北靖王在灯下看见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软,收起了一贯的轻狂,皱眉:"你义兄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过天枫十一杀手犯下的案实在太大,我也保证不了——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经手办的案子。他办的哪一件案子,凶手不伏诛的?"
他蹙眉,眼里忽然闪过冷电:"我尽量把案子往后拖罢!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没什么我办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时,突地有人在门外低声禀告:"小王爷,铁面身捕到访!"
厉思寒面色一变,正待发声,北靖王已吩咐:"让他在沉雪阁坐一会,我马上便来。"
"是!"门外的人应声离去。
"来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笑容中又有着几分喜悦。他回头对厉思寒道:"厉丫头,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老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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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入沉雪阁,北靖王已感受到了凌利的气势。这是铁面神捕特有的气势。
推开门,房中人应声回头。冷冷的脸色如铸铁般冷硬,见了他也不动声色。
"铁面,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北靖王依旧笑得开朗而又真挚,目中洋溢着老朋友般的问候,拍了对方一巴掌。
迎着他的目光,铁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但转瞬又逝。他毫无感情地冷冷反问:"我们不是早见面过了么?"
北靖王一怔,装作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下午在云蓬客栈,有一个人从我手上掳走了一名女盗,"铁面神捕缓缓摊开手,手心一颗桂圆大的明珠璨璨生辉,他的声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北靖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不错,人在我这儿,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眉间隐隐有怒意,"北靖王,我知道你向来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切不可贪花误事!"
"铁面,你除了这个明珠,又有何证据指明一定是我掳走她?"北靖王尖锐地反问,也隐藏着冷笑,"办案要讲究证据!何况我为当今三皇子,也不容你搜府,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铁面神捕如岩石一般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嘴角,他仍镇定地问:"那你是不惜为了一个女盗,与我翻脸成仇了?"
"铁面,你听我说,"北靖王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回身拍了一下他的肩,"其实,你对雪衣女的案子何必这么认真呢?——你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收捕天枫十一杀手,案子已结,又何必旁生枝节?"
铁面神捕的目光闪了一下,也许久没说话。
灯光明灭地映着他的脸。其实这位神话般的人物也很年轻,竟也只在二十六左右。灯光下,他的侧面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脸部利落的线条非常英俊。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声音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无情:"北靖王,我知道你所谋者大,所以你不必为区区一个女盗,坏了十多年的大计——要知道,此时我若给大理寺奏你一本,让皇上心里对你有了疑虑,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北靖王不再说话,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显然,铁面神捕这句话打中了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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