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山亦名大娄山,在遵义县北,高峰插云,为白云峰,形势险峻,上有娄山关,为川黔间要隘。
娄山之麓有怀白亭、会仙亭遗址,均所以纪念诗仙李白者。
牂牁水亦即蒙江,源出贵州定番县西北,南至罗斛县,又名北盘江,再经云南贵州广西与南盘江合,称红水江。
黔江亦名涪陵江,世称乌江,源出贵州威远县之八仙海,东北流入四川境,经涪陵东入大江,由黔入川,乌江行舟最为不易。
六骑飞骏,行为甚速,入夜,已至娄山麓,过怀白亭,宿于会仙亭。
会仙亭在当时已破败不堪,只有几处遮蔽的地方,仅留残垣碎瓦而已。
时已十七,月已有缺。
是夜风云密布,月时现时蔽,乌云游走,夜黑风急。
邱南顾有火折子。
左丘超然有蜡烛。
邓玉函找到了一只烛台,于是就着残墙遮掩,点着了一双蜡烛。
烛影摇曳,马就系在断柱之后,各人倚危墙小息,奔驰了一天,他们都累了,按照行程来计,明日即可抵广西。
到了广西,可又是一番龙虎风云了。
所以他们先求稍息片刻,他们的战志就如月芒乌云一般,时闪时灭。
蜡烛也是一闪一明,像在黑夜里打着讯息,撑着一线微芒;而黑夜就似权力帮一般,庞大、威皇、可怖,而且无孔不入。
萧秋水、唐方、左丘超然、邓玉函、邱南顾、铁星月等人心里都想着事情,都没有作声。
突然,其中一匹马长嗷一声,引起其余五匹马一声长嘶,六人都惊了一跳。
六人这一惊,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马又静息下来,只有蝉声的知了知了,叫个不停。
六人又进入调息的状况,只有萧秋水一直在想着事儿,一些毫不着边际的事情。
萧秋水就坐在蜡烛的前面,蜡烛的后面是丛林。
萧秋水在想:为什么马会嘶鸣?
在这时候想这些,好像并无意理。
可是萧秋水老是在想:为什么马会在这个时候叫?
这些马都是极好的良驹,不是受到惊吓,不会乱叫的。
以刚才的马嘶而言,又不似受到任何惊怖,倒似像遇到了熟人,发声而招呼一样。
遇到了熟人?
对马而言,熟人就是旧主人!
旧主人就是“铁骑神魔”阎鬼鬼!
萧秋水忽然之间,那种奇异的、奇妙的、奇特的感觉,又升起了。
就在这时“飓”的一声,一道竟比电还快的白光,迎脸飞来!
“咄”白芒打灭了烛光,烛芯爆出了几缕黑烟,白芒却犹未止,直射向萧秋水面门!
发力在先,来势极快,要是平时,萧秋水是绝躲不过去的。
萧秋水在前一瞬间,幸好已有了准备!
他拔剑“叮”撞落飞刀。
就在这时,一条无声无息,但威力惊人的黑鞭,已自黑暗中卷了出来!
鞭扫唐方颈项!
这一鞭威力奇猛,偏又无声无息,而且迅快绝伦,又发鞭在先,唐方是绝躲不过去的。
鞭与刀,几乎是同时出手的。
鞭比刀长何止十倍,但刀却是飞刀。
飞刀比鞭更快!
飞刀打熄了烛火,鞭才递了出去。
也因为这样,这鞭就像鬼影一般,一点都看不见。
可是飞刀打灭了烛火时,唐方也立时警觉。
唐方是一个极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
烛火一灭时,她也没有看见鞭影,但她立时机警地做了一件事:
她立时移开她在烛火未熄间原来的位置。
她甫离开,便听见她原来的石凳碎裂的声音。
那鞭子也“飕”地收回了去:来时无声,收的时候才有一记如裂帛的急风。
这一下,左丘、邓、邱、铁都知道了,叱喝、拔剑、互斗、怒吼声响起。
萧秋水冷静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大家别乱,镇静应付,唐姑娘你”只听唐方的声音自另一角悠悠传来:“我没事。来的人是沙千灯。”
唐方毕竟是唐门后人,在飞刀灭烛的刹那,她还是可以分辨得出飞刀的手法,乃发自何人之手。
只听邱南顾道:“还有阎鬼鬼!”
这几日来,邱南顾与铁星月二人数度力战阎鬼鬼,自然对他的鞭声甚是熟悉。
在黑暗中,大家除了警醒戒备外,心中都更加沉重。
连“飞刀神魔”沙千灯也追来了,成都浣花萧家剑庐究竟怎么了?
月亮,月亮怎么没有出来?
乌云,乌云越来越浓烈。
良久,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任何攻击。
显然,沙千灯主力是以飞刀袭萧秋水,是因为萧秋水隐然是六人中的领导者,杀了他可以乱大局。
唐方则是六人中最难应付的,阎鬼鬼的鞭想先毁了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黑暗中过了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声息。
一击不中,再也没有暴露行踪。
铁星月如怒豹一般,随时噬出,邓玉函手已按剑,左丘超然十指耸动,邱南顾也伏着,但随时飞弹而起,可是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萧秋水沉声道:“既然我们已给盯梢上,就星夜过贵州,入广西吧!”
铁星月一声大吼,道:“好!挡我者死!滚开者生!”
他们在月黑风高之际翻上娄山,登白云峰,连夜下镇宁,到了黄果树黄果镇附近。
连夜奔驰,在疾风中众人又是酣畅;又是提心吊胆,敌人想必追踪而至,而且只怕就在附近。
这时已近中夜,黄果镇上空荡无人,但水气弥漫,空朦一片,水声如雷,在远处响,萧秋水一勒马,道:“再过去就是犀牛潭了。”
唐方蹙眉扬声道:“犀牛潭。”
萧秋水道:“对,这是西南最大的瀑布,听说就是这儿。”
铁星月猛一勒马,骏马人立长嘶,铁星月兴致勃勃地道:“对!那儿就是黄果飞瀑!好大!一千只犀牛在吼,一万个铜锣在同时敲打,十万只鸡蛋同时滑落,好大好大!”
邱南顾气咻咻地道:“好了,老铁,你别形容了,你的形容是最缡线的。”
萧秋水笑道:“不过那真的是惊人,真是鬼斧神工,我们上次在白天掠过,阳光清照,气氛绝胜,逼遭数十丈彩幻迷蒙一片,你看,这镇上还距离黄果飞瀑那么远,但已水气弥空了。”
唐方道“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去看看罗。”
萧秋水道:“我们正要绕白水河直上,再走盘江岸路渡乌江,此番正要一并去见识黄果飞瀑!”
六人一舒辔,六马齐鸣,破天冲去!
黄果飞瀑。
贵州本来就是著名的崇山峻岭、怒瀑危滩之地。
白水河的河水自六十公尺悬崖直泻而下,吼声如雷,水花四溅,水珠雾气时化作迷蒙细雨,落在附近的黄果镇上,故称“雨夜洒金街”前人有诗云:
银河倒泻下惊湍,万壑雷轰珠落盘;
匹练长悬光似雪,轻飞细雨逼人寒。
六侠绕飞瀑疾驰,人马尽湿,而心中对黄果飞瀑之惊险雄魄,更是非言语笔墨所能形容的。
水湍流急。
瀑布将泻之河流,更是激起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萧秋水等人行在峻石危岸上,因径道险窄,所以与急流相隔极近,只见在月夜下,黄果飞瀑不但声势惊人,而且那急流像一只魔鬼的手掌,不断地在作扭曲、挣扎、辗转,形状骇人。惨青的月亮照在水流上,更似亘古以来一种无由的神秘力量,就潜蛰在水流之中。
就在这时,天来乌云,月华顿灭。
亦在这月将隐未灭的刹那,萧秋水猛然又闪过一丝不样的念头,猛瞥见急流之中,竟有一样东西直伸了出来,在月亮下闪了一闪。
剑!
萧秋水大叫一声,反身一掌拍在唐方肩上。
这一下应极快,唐方不及闪避,砰一声跌落马来。
只听左丘超然怒喝道:“老大,你——!”
这时唐方的马背忽地冒出一件东西来:
剑!
带血的剑尖!
这剑竟穿过疾奔中骏马的下腹,而且刺穿了马鞍,而直冒了上来,这剑简直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那剑又立刻“飕”地收了回去。
那匹壮马连奔了十二三丈,才悲嘶一声,萎倒于地,落在河中,刹那间被摔落水潭,转眼不见。
要是唐方还在马上
一柄这样霸道的剑,却用这种暗算的手段,而且用那么卑鄙的角度,向唐方这样的一个女子刺出了这样的一剑
萧秋水变了脸色,河水怒吼,无尽无止,犹如千军万马,金兵齐鸣,但这柄剑威力再大,也阻止不了萧秋水的决心:“出来!”
五匹马都已勒止。
五匹马都是在愤怒中勒停的。
五匹马上有六个愤怒的人。
唐方摔下去,左丘超然一手就扣住了她。
萧秋水左手一抄,唐方就落在他背后马上,惊魂未定,粉脸煞白。
在白水河的急流里,黄果飞瀑上游的激流中,冒出一柄剑,然后冒出了一个人头,然后冒出了整个身体,在水流暗夜下,犹如一个水怪一般“呼”地飞上了岩,唐方吓得脸都白了。
而这人的剑雪亮一片。
这人能在激湍中稳住身形,出剑暗袭,剑穿马腹,煞是惊人。
萧秋水目光收缩,缓缓地道:“三绝剑魔?孔扬秦?!”
暗夜下,月亮隐在云层里,河水像一条怪异的白布,诡秘地扭曲抖动着,那人就站在岩边,持着雪一样亮的剑,涩笑了一笑,道:“我的剑是在水底练成的,叫做“白练分水剑’,这是三绝中其中一绝。”
他说着,剑斜垂指河,湍流立即水花溅飞,剑尖指处空落了一片岩石。
萧秋水道:“好剑。”
邓玉函冷冷地道:“可惜。”
孔扬秦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左丘超然却接道:“可惜人是极卑下的人。”
邱南顾冷然道:“凭一代剑术宗师还施这种卑鄙的暗算,失敬得很!”
铁星月傲然道:“简直不配使这柄剑。”
孔扬秦怔了一怔,全身激怒得抖动起来,过了一会,又仰天长笑道:“原来如此!”
左丘超然忍不住也问道:“什么如此?”
孔扬秦笑道:“一个人有五张口,骂架是可以,吃饭也行,打起来嘛除非是狗咬狗!”
六人脸色都变了,孔扬秦继续扬笑道:“没料到女孩子有两张口你们这几个男孩子也有!”
这几个初出江湖的少年人初时还不知道孔扬秦讲的是什么,好一会才知道是极下流的话,唐方怒叱道:“孔扬秦,亏你还是武林名宿,居然讲出这种话,你!”
孔扬秦笑道:“你什么!反正你们已活不过今天晚上,我讲的话,又有谁知道,哈哈哈哈不过我对你嘛,就可以温柔一些——”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下去,五个人一齐发出怒吼,一齐冲了过去!
萧秋水拔剑,冲出,突然之间,在这暗夜之中,急流之畔,悬崖之下,又起了,那种不祥的,不祥的念头。
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萧秋水一顿,就瞥见一道刀光!
刀光如电!
萧秋水一掌推在邓玉函背门,邓玉函跌出七八步,但当他跌出第一步之际,刀光已没入了他的背中。
邓玉函大叫一声,停住。
左丘超然一手扶住了他。
萧秋水大喝道:“不要乱,还有强敌伺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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