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的如此沉重,如今还难以介怀,是否跟感情相关?”穆瑾宁从未见到佑爵如此踌躇的时候,她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他眉头皱着,面色沉郁,眼底满是冷沉颜色,没有一分暖意。
“是很错很错的事……若说情不得已,是否有讨要同情的嫌疑?”他的双手覆上她的肩膀,俊脸越压越下,他轻轻靠在她的螓首旁,俊脸与她的小脸相贴合,一声从未有过的悲凉,从他的口中溢出。
“殿下如今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穆瑾宁沉默了许久,伸在半空的双手,最终没有拒绝推开他,他如今的依靠,并没有男女之间亲近的压迫,也不再让她窒息一般的难以忍受。她的视线穿透过遥远的门窗,嗓音低哑,徐徐说道。“国家大业,抑或儿女情长?”
佑爵牵扯着一抹复杂之极的笑意,这两者,他势必只能选择其中一个,若想贪心两全,必会一败涂地。
“太子殿下不是最清楚那样的滋味吗?被人追到遥远塞外,赶尽杀绝?”她的双手,无声垂下,诉说佑爵的心境,却更像是在自己的心上狠狠插一刀。
眉宇之间的阴霾,愈发沉重,佑爵的面色阴沉铁青,他闭上眼,将穆瑾宁搂的更紧。
那年,以太子之尊到北国边疆犒劳防守军士,回来的路程,一开始就下起了大雪,寒冷死寂,一场纷乱将疲惫至极在马车之内休息的佑爵惊醒,他掀开厚重布帘,望向周遭情景,这才发现这一条路,万分陌生。
马车之外,早已是一场杀戮。
他最忠心的侍卫护送他逃命,他仓皇视线,掠过地面上已经咽气的马夫,他头上的毡帽已经落下,根本就并非原来的属下。
这,不是巧合,是阴谋。
马车已经徐徐驶开了一个多时辰,因为天寒地冻,冰雪将路面冰冻,任何一条路看来都没有任何两样,白雪皑皑。
从树林之中杀出来的六七个黑衣人,佑爵这回出行,原本就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随行的侍卫也只是区区十名。
苍茫的风雪之夜,他从黄昏跑到黑夜,这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甚至无法确定,是否还在北国的疆域。
眼底,是一片素白,黑夜吞噬最后一线光芒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还在暗处白茫茫的冷光。
他越来越疲惫,口鼻处萦绕的白气,仿佛连最后的温暖也渐渐消失了。
身上保暖的华服袄子,也是他逃路的最大负担,他没有任何武功底子,一旦被那些刺客逮着,绝不会无恙。灰色的皮毛帽子被疾风吹落地面,黑发散乱在肩膀,张扬乱舞,他也顾不得弯腰去捡,面色愈发苍白。
若是黑衣人的同党再来援救,那些皇宫侍卫或许会全军覆没。
一道黑影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甚至来不及转身,已然被一道冰冷的利器,刺穿整个心口。
“你。”他疲惫僵硬的身子,仿佛只剩下吐出这一个字的利器,佑爵凝视着这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回国只有短短几年时光,并没有结怨,如何会有人置他死地?鲜血,一瞬间就从华服袄子之内汩汩而出,一个血窟窿,涌出更多更多温热的鲜血。
他眼前,天旋地转,身子无力地倒下,温热的鲜血触碰到冰冷的积雪,说不出是疼痛,还是别的……
黑衣人没有再出手,仿佛是因为清楚自己的身手,他刺中的是人的要害,剑法狠准,不屑再出一剑。
那一道虚幻的黑影,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毫不在意这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太子,使出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前方挪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无光的黑夜,反光的雪地上,随着他的拖行,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血水,因为他不甘心的爬行,愈发从喉咙涌出,从唇角溢出,他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一丝光线,他不知这里是否就是终结他性命的地狱。否则,如何会一处人家都没有?一点烛光都看不到?
更多的血水,从他的口中吐出,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脸色死白,昏厥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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