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一转,扶着床沿,半坐起身,雪儿替她披了件月色外袍,想来都说皇太后病入膏肓,许是。
“王爷……”
荣澜姑姑朝着疾步走来的秦王低了低头,自打昨日皇上来看过一回皇太后,如今已经昏迷一整天了,还未清醒。
“你出去候着,本王陪陪母后。”
秦昊尧推开门,目光渐渐幽深下去,朝着荣澜姑姑丢下一句话,径自走入其中。
身后的门,渐渐被掩上了,宫殿之外的光亮,也被隔在门外,一分都无法照入其中的晦暗不明。
皇太后紧紧抿着唇,一袭血红色锦覆于她周身,她双手交握在锦被上,一头花白头发,披散在脑后,往日硬朗富贵的圣母皇太后,此刻也像极了一个平凡妇人。
这世上最公平的,便是人的生死。坐的位置再高,享受的荣华富贵再多,却也逃不了一死。
他已经很有耐性了。
他缓缓俯下俊长身子,安静地凝神望向这一个六旬出外的妇人,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妇人才微微睁开双目。
他噙着淡淡笑意,黑眸不辨喜怒,将茶几上的清水,递给皇太后。
“哀家这睡了多久了?”她气若游丝,每每说一个字,都耗费不少精神。
秦昊尧敛眉看她,她连一杯茶,都握不住,暗自洒了大半。“母后睡了一整天了。”
“你今儿个怎么会看哀家?”她的眼神混混沌沌,始终无法看清秦昊尧的面容上,到底是何等的表情。
“因为儿臣生怕母后再也醒不过来。”他笑,似有张狂,似有冷凝,似有更多更多一瞬间无法分清的情绪。
“昊尧,你。”她虽然神志不清,唯独他冷沉的嗓音,让她很难忽略其中的不悦和尖锐。
他的笑意陡然间转冷,俊颜藏匿在淡淡光耀之后,显得莫名疏离沉敛:“生怕儿臣心里的话,母后再无机会听到。”
“要跟哀家说什么?”她满目哀痛,嗓音渐渐多了嘶哑。
“语阳出生没多久,生母病逝,父皇将她交给当时的惠妃抚养,一日惠妃抱着语阳入摇篮,语阳从摇篮上摔下,折了双腿,父皇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以恶毒之名,将惠妃的妃位贬为贵人,往后数年,再无恩宠。”秦昊尧将手中的茶杯,送到她的手中,仿佛恭顺模样,唯独黑眸之内,宛若无人可以窥探的深潭。
皇太后的面色早已更改,即便她如今听的支离破碎,这其中大概,已然让她心生不宁。
他却依旧不松手,不疾不徐将那段被掩盖的过去,全部揭晓:“少了惠妃,往后再无任何人跟母后争宠,惠妃之子恭王也习得恶习,不得父皇欢心,母后才能稳坐后宫凤位,从皇后到圣母皇太后,往后一帆风顺,这一路牺牲的人,早已数不清了。”
她的手掌止不住颤抖,茶水溅出,泼洒在红色锦被之上,他俊眉紧蹙,愈发不悦。
“儿臣的妹妹,若是没有沦为母后谋算中的无辜棋子,不必一辈子在意别人看她的目光。走路的时候也不必总是哭,每次见面的时候不必追问儿臣,为何她长得跟别的公主不一样,为何她走路总是那么难看,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她跟儿臣哭着说,说她好想跟她们一样学舞扑蝶……”
皇太后从未想过,这个男人,是抱着这般的心,伪装成一个恭顺的儿子,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如今想来,更是后怕。
狼子野心,便是他。
“语阳冰雪聪明,如果能学舞,跳得一定不比别人差。”他陷入思绪,那些过往,不过是互相折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皇太后用尽所有力气撒开手,面若死灰,低声呢喃。
“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语阳的残缺,并非天生,而是被母后祸害的。是母后,才让语阳不得不这么活着,不得不以这样的姿态,蒙在鼓里痛不欲生活了二十年。”他噙着莫名狰狞笑意,接住那一只茶杯,不让茶杯滚落地面,闹出声响。
“可当年抚养你的人,是哀家!你居然这样忘恩负义!”皇太后的嗓音,沙哑沉重,她扬起手掌,只是根本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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