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热地说了句,她新婚时候雪芙园门口都无人经过,人人围着沈樱转,这会儿连厨房的人,都暗暗把穆瑾宁放在首位。
穆瑾宁眸光一灭,垂下螓首,回答的异常谨慎。“自然是因为王爷不计前嫌,不想崇宁能够为秦家皇族生下皇裔,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才会……”
“罢了,你当什么真?”他大手一挥,有些不耐。如今面对穆瑾宁,他的心里升起些微不悦,不悦的是,哪怕他在跟她说笑,她却太过认真。
他们明明像是冰释了,却又隔着一层窗户纸,想要捅破,又不知何时捅破。
她顿时缄默了,察觉到他的微愠,默默走到他的身后,柔软双手覆上他的肩膀,嗓音一低,哑然说道。
“王爷终日忙于国事,累了吧。”
他不曾拒绝她的体贴安慰,一手拉过她轻放在肩膀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旋身转到他的面前,一个稳稳当当,坐在他的膝上。
她来不及低呼出声,已然将眸子对准他的黑瞳,那比深海更难以捉摸深不可测的眼睛,逼视地穆瑾宁无处可遁。
仿佛她内心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早已被他犀利的双眼,洞察清楚,掩饰地再好,也全然瞒不住他!
秦昊尧双手环住她的腰际,眸光一闪,薄唇旁的笑意看来更加危险。
“想怎么跟本王解乏?”
“在景福宫曾与皇后娘娘下过几回棋,若王爷有兴致的话,妾身就舍命陪君子了。”他的手掌烫过火焰,正好搁在她的腰上,若有似无的摩挲,更惹来她内心的起伏。眉眼一低,她转眼过去,朝着外堂的雪儿吩咐下去。
“雪儿,来摆好棋局。”
棋局很快就摆好了,她抽身而出,坐在他的对面。与人对弈,最能看出一人品性。比如皇后,虽然来势汹汹,却也能找到招架的法子,比如秦昊尧,看似漫不经心懒散消遣,却处处逼人,逼得她不敢松懈半分,才不会输的太过惨烈。
他的棋术,像极了秦王这个人。
满腹城府,有勇有谋,心思慎密,怪不得在他揽住重权的今日,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皇族弟兄里,若出一两个出众之人,众人也会多有猜忌……
“你明明可以走这一条路,何必兜兜转转,犹豫不决?”
看得出她的短暂分心,他蹙着浓眉,毫不客气吃了她一个白子,英挺俊脸对着她,冷声问道。
她的心里有些歉疚,抿着笑,收回过多遐想,凝神专注盯着如今的走势看。
他的视线被此刻的她所吸引,想要抽离出去,也不受控制。她白嫩小手撑着娇软软的腮帮子,皱着眉头,眼神清澈如水,仿佛只容得下这回棋局。见识过她小心谨慎的性子这么久,在这一瞬间,秦昊尧却像是见到了往日的少女崇宁,单纯热情,娇纵执着。她也曾经用这样热忱专心的眼神,跟随他那么多年!
“该王爷下了。”
穆瑾宁轻轻落下手中白子,默默抬起眉眼,轻声提醒,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一抹难以看透的深沉。
他身子一震,待他再看清眼前的棋局,却猝然怔住了。
取来一枚黑子,眼神一沉,他是太过轻敌,才会忽略她居然能够在这儿下了陷阱,将她濒临覆灭的棋局救活?
她不急不忙动了棋子,仿佛全然不在乎输赢的超脱豁达,酒窝之内的笑意愈来愈平和:“方才那白子,反正是没有用处了,用它来拖住王爷的注意,刚刚好。”
早晚要被抛弃,还不如。同归于尽。
她浅笑倩兮说出的话,乍听上去毫无深意,但有心之人听了,却是很难释怀。那便是秦昊尧听到瞬间,莫名难解的情绪,满满当当侵袭了他。
微微眯起眼眸,不满自己犯下的疏忽,他招招狠绝,正如少年时候的他,聪颖隐忍,却毫不怠慢。读书比任何人刻苦,骑马射箭样样出色,他看似冷漠,却比任何一位皇子更在乎胜负。
秦王的好胜之心,让他成为天之骄子,却也难以封住悠悠之口。
抿了一口酸梅汁,也不知是梅子酸涩,还是她的心全部被酸楚裹住了,那浓烈的滋味,从口中,覆盖了整个心口。她清楚自己在往一条没有光明的路上走,但却越来越不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