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半夜,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这一夜的梦境,不曾梦到任何人。
清晨,懒懒散散的阳光,洒落在床前,抚着入睡的男孩,替他掖了掖棉被,穆瑾宁便想要起身。
门突然被推开,穆峯连外袍都没穿齐整,靴子都不曾套上,光着脚就跑到房间,匆匆忙忙到她的床前。
“宁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爹爹好怕你又跟上回一样,整宿不回家……”目光紧紧锁住她清瘦憔悴的面容,满面尽是慌张。
她微微笑着,主动握住他的手掌,压低嗓音安慰。“爹,我只是回来的晚了,听雪儿说你头痛病犯了早睡下了,才没叫人叫醒你。”
爹爹虽然不曾在边外遭遇不幸,但如今的身子,却也总是不见好。
穆峯却不愿被轻易说服,猛地摇头,宛若孩童一般单纯偏执。“以后不管多晚,一定要来叫醒我。”
她但笑不语,其实内心愧对爹爹,若不是她年少无知纠缠迷恋那些根本不值得的事,也不会毫无察觉天子对穆家的厌恶,更不会让爹爹被迫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面临变故,三年前的苦难或许已经结束,但眼前呢?马上又会遇到何等的辛苦?
双门之外,突地传来一阵叩门声,她只当是雪儿,便应了声。“进来。”
雪儿推开门来,门口的两位丫鬟,却是穆瑾宁所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小姐,是秦王府的人,我也不敢拦着……”雪儿面露难色。
秦王如日中天,如今只需报上秦王的名字,谁敢拦着?穆瑾宁眼底一闪,神色不变。这或许就是最现实的形势。
两名宫女双手捧着大红色锦盒,缓步走进来,朝着半坐在床头的穆瑾宁行了礼。
“什么事?”穆瑾宁扫了一眼,淡淡开了口,既然秦王的下人不请自来,她总也要探清来意。
“这是秦王派人送来的珍贵药膳,每日服用的话,有助于康复。王爷还说了。”矮个儿宫女传了话:“宫里的日子早就下来了,郡主还是早些准备,将身子养好。王爷的意思是,不如操办在一日就好,免得麻烦,徒生枝节。”
不想麻烦,就不该无事生非。穆瑾宁眼眸一沉,胸口一阵闷痛。只觉得秦昊尧欺人太甚,她不曾答应过要成为他的女人,他如何自以为是把日子都定了?他与沈樱的大喜之日,竟也要逼得她成为陪嫁一道进门不成?
穆峯已然糊涂了,一脸怅然:“什么日子?宁儿,她们在说些什么话?”
沉默了片刻,穆瑾宁缓缓抬起眼眸,平静地说下去。“这些药膳,请退回王府。”
两名丫鬟见状,猝然弯腰,异口同声请求:“郡主,请别让奴婢们为难,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我跟你们王爷还没有任何关系,平白无故,决不能收下。”她生这么厉害的病,也是因他而起,做这些事,不过徒增她的反感罢了。
“郡主。”丫鬟们还想说服穆瑾宁,毕竟鲜少有人敢退回王爷的礼物。
穆瑾宁猝然抬高声音,字字决绝:“带回去,全都带回去!你们留下来,我只会把这些都丢出去洒了。”
她转过身去,用背影面对她们,冷冷道:“雪儿,送客。”
“你们先回,郡主还未养好病,该休息了。”
雪儿费尽口舌才将两名秦王府的下人送了出去,周遭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穆瑾宁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即便没有任何跟人招架的元气,但最终她还是做了决定。
“雪儿,来替我梳头。”
她要进宫。
皇后不管不问,隔岸观火,那么,她只能去找更高位的人了。
“早知道你一定会来找哀家的。”
对踏入润央宫的穆瑾宁,一身金色宫装的皇太后,神色不变,只是这般说道。
“大胆!”
坐在红木书桌前的秦昊尧,正在处理国事,门口传来声响,两名婢女怀抱着红色锦盒,甚至不敢再靠近。
他不过打量一眼,早已摸清发生了何事。派人为她送去最昂贵有效的药材,她居然原封不动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