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个什么东西

    今晚，不知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了。上午的事故如今仍难以平息，路仍在被戒严，我和很多往同一个方向行进的人被引入一条狭巷，绕了很远才回到家里来。很多路口都有很多交警在指挥交通，但看上去仍旧一团糟。路上有往各个方向去的各样的警车，警笛长鸣。

    今天，带给南京的不仅是震惊，还有太多的悲伤。如果你恰好能看到距离现场尽可能近的景象，你就知道后果会多么严重。当然，所有通向现场的路都已封死，很多人聚集在戒严的路口往里面张望，夜色开始弥漫这座受伤的城市，其实还隔了很远，还隔了很多还站立的墙壁和幸存的屋顶，什么都看不见。

    但就在路边的一熘的沿街店铺的门前，几乎每个门前都堆着一堆破碎的玻璃。那是那些店铺曾经明亮的玻璃外墙和玻璃门。还有几间店的屋顶落在了地板上，一片狼藉。今夜，他们肯定得夜不闭户了。

    这个地方离我住的地方其实很近，步行大约二十分钟。那条戒严了的路是我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今天，我在事故发生前两个小时曾经过这里，一切都平静如从前，丝毫没有迹象会在两个小时后变成现在这种可怕的样子。如果事故恰好提前俩小时呢，那我此刻当然不会坐在这里写这些文字了。

    其实今天上午的十点钟我正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在一栋楼的20层高空埋头工作。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于四五十公里之外的人们来说毫无知觉。半个小时后飞信群里传来消息，看到贴吧里的帖子已经盖到500多楼了。图片很揪心，漫天的小道消息更揪心，因为现场就在离我每天安身的地方不远。我担心晚上回去一看窗户玻璃都没了，但回来发现，毫发无伤。在密密麻麻的居民区里，冲击波被阻挡在外围，到这里想必已经很弱了。

    灾难越来越多的到来，每一个灾难发生，都会悲观一次，就像泰坦尼克号里那个神父无力的祈祷，神抛弃了我们，已经没有谁会来拯救这世界。有时候灾难离得很远，除了唏嘘悲叹，心里还可以坦然作壁上观。而另外一些时候却可能离的很近，就发生在身边，抑或就有那么一次，我们将成为某一场灾难里的主角。

    人有时候脆弱的真是不堪一击，也许只需要一次，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惦记了。

    正在热映的唐山大地震还没看，只看了片花，虽然评论一边倒的说好，但你在那里面看到的只是故事，却不是事实，离真相很远。或许从艺术的角度来讲，它算得上是一部很成功的文艺味很浓的商业片，但就像陆川的南京南京一样，它们距离你心里所期待的还有多远呢？很远。

    其实还有一部关于唐山地震和汶川地震的纪录片正在香港获得高度的肯定和荣誉，名字叫掩埋，在内地恐怕不能正式发行，因为里面有一些不和谐的，不利于稳定的说辞。其实片子里真正地震现场的镜头很少，大部分时间是一些当事人和人文社会学者们的叙述，和剖解。结尾的防空警报长鸣，叫人那么悲伤，却又让人坚强的不肯滴下泪来。

    南京会不会发生地震呢，前几天砖家辟谣说绝对不会。本来还模棱两可的人们，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提心吊胆了。江苏沿海的两次地震，其实离这里也不远。

    我每天都要乘坐地铁穿越这座城市，从这一端到另一端。有时候担心在地铁里的时候地面会不会突然摇晃起来。轻轨的部分都是高架，另外的大部分在地下，无论是从高处跌下去还是被埋在地底下，结果都一样。几天前雷雨时这里的一段还被雷击，车子开的像蜗牛爬，到家都九点了。当然，今晚回来也是这个点，转了那么远的路。

    关于地铁还想提及一点的是，两条新线运营两月以来，南延线的司机驾驶水平真是跟一号老线的司机没法比，今天上班时遇上的这位尤甚，我怀疑他是一边听歌一边开车，用脚边打节拍边踩刹车，没有座位的人都站立不稳。进站停车时总是急刹，真怀疑这孙子之前是开公交车或黑摩的出身。

    我所在的20楼其实还不错，站在窗前就能看到西面不远的奥体中心体育场红色的曲线，当然，还有更西面银练一般奔腾而下的长江。我用了两年的时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努力站稳脚跟，现在仍不能说一切安稳，但好歹已经回到两年前的塬点。那个塬点在北方的某座城市，凝聚着我太多的乡愁。

    我可以每天花叁个多小时的时间行走在路上，而这些时间本来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有人曾建议我到城市的另一端居住，那样就可以不用每天这样子来去的辛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留恋这里，许是曾对它倾注了太多的感情，而感情是在心里的，没有什么能够战胜。

    世界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样子，就像今天事故的现场一样早已面目全非。没有谁留在塬地，大家各自转身，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可能在很多经历之后变得坚硬冷酷，因为锋芒在外内心才更有希望过的安稳。

    无论如何，命运待我们都还不坏，缺少太多才有机会求，求便能奋斗，奋斗便能享受奋斗的快乐。当然，求而不得，或者求得然后又失去那是另外一个范畴的事，还在求的人离那个范畴太远，可以忽略不计。

    在灾难前悲伤和绝望的同时，你也许仍不忘看半场在心里和嘴上骂过千百遍的中国足球，无论你支持山东的纯爷们还是上海的“瘪叁”你仍都能够在荒凉的人心里寻到一点或兴奋或失落的情感跳跃，那都是宽慰。

    檐前铁马叮噹响，室内铜壶滴漏催。今夜将有人睡在街上，或者彻夜不能眠，那是官方要管的，你无力排遣，莫如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