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够好起来,他才能减轻心头的罪恶感。”
她顿了顿又道:“大哥是这样,二哥和爹也一样。爹的发是为我的病急白的,他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我跟娘。殷大哥,你别把爹爹和哥哥们的话当真,他们只是太在意我了。”
那双冷凝的眼神仍然凝视着河面上的岩石,好一会儿,殷无恨才开口“他们说得有理,我配不上你。”说到最后一句,他口气一窒,声音哑了。
娘亲的诅咒在他耳际萦绕,咒他一生孤独无依、无人接近。
“胡说。”苏小惜不舍的拉过他的掌,一双大眼用力的瞧着他。“什么叫不配?那是大哥的鬼话,你就那幺听他的?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呀?你要听他的,那你干脆去理他,别来睬我。”说着,她还气鼓起腮帮子来。
这鬼灵精,就是有本事声东击西,用一些似通不通的言论弄得他啼笑皆非,却也让他心头的那抹阴影慢慢消散。
“要真说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才对,无言姊姊与齐大哥都拿不稳我能多活几年,甚至连我什么时候会再病发都不知道,七出之条中就有恶疾这项,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该认命的离你远一点?”
“你不会死的。”殷无恨身子一绷“那个算命老人说过,只要你撑过十六岁,就会逢凶化吉。”
苏小惜伸手捧住他的脸“我会不会死不知道,但若我在你心目中还没大哥的胡言乱语重要,我才会活活气死。”她一脸认真“虽然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是,殷大哥,我答应你,我会尽全力活下去,病再难过,我也不会轻易的舍下你,
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不能舍下我,不管为什幺都不行?”
黑眸定定的看着她,迎接她专注的凝视,这般娇憨而贴心的人儿,他如何舍得下?即使配不上她,他也无法放手呀!
“殷大哥?”她催促着他的承诺。
殷无恨回视她的注视,而后亲爱的搂她入怀“我答应你。”
无法不这幺想,老天待他还是厚爱的,到底,她将苏小惜赐给了他。
他的人生原是一片空洞,在那一年,娘亲手握着匕首将他的脸划开时,一切就这么静止,世界剩下一片腥腻的血红,再无其它颜色,他几乎要以为,胸膛下的那颗心是不会跳动的。
然后,苏小惜出现了,黑暗的世界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她把声音带进他的世界,让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娇小的身影正在溪边戏水.填饱肚子的她一刻也没闲下来,趁着他和上官靖交谈时,便跑到溪边去惊扰无辜的鱼儿。
瞧她在河边对着鱼儿又是威胁、又是恳求的,却是一尾鱼儿也没抓着,倒被溪水溅了满头脸,银铃般的笑声不断轻扬。
每每看着她,他总忍不住惊慌,这份恩赐他能拥有多久?总是害怕,这宛如仙子般的人儿,会在他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他配不上她,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更害怕有那么一天,老天收回了他的恩赐。如果真有那一天,那他该如何是好?那颗因她跳动的心,又该何去何从?
“殷兄?”注意到他的失神,上官靖停止话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殷无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硬的脸庞微染不自在。
上官靖了解地笑笑,也不提尴尬处“等下人们结束停当,我们这就启程回四川去,不知殷兄可有什么打算?”他虽相貌生得普通,但举止谈吐斯文宁定,自有一番折人的气度。
这一问,倒是问倒了殷无恨,他与苏小惜好不容易逃出京城,方松了口气,还未有机会想到未来的行方。
“看殷兄似乎还未决定行方,若不嫌弃,便与在下同行,四川虽无京城富丽,也比不上江南山温水软,但天府之国,亦别有一番景致。”
仅是萍水相逢,即邀他们到府作客,其要说好客,也未免太过。殷无恨看着上官靖,黑眸闪过一抹光芒。
上官靖看出他的异样,还说明道:“殷兄毋需多疑,无极门玄武堂堂主殷无恨享誉江湖,人称武林传奇,在下仰慕已久,能邀殷堂主到敝府作客,是敝府上下的荣幸。”
殷无恨有些不敢相信,他识得他?
上官靖又是一笑“五年前敝府曾委托玄武镳局护镳,在成都分局中,有幸见得殷兄一面,贵堂的陈舵主还曾给在下引见过,殷兄怕是忘了吧!”
五年前自已确实曾到过成都镳局,当时见的人多,已记不得有上官靖这样一个人。原来他早认出自己是谁,苏小惜那一番被追杀的借口,他自然不信,只是没有宣之以口罢了。
“事急从权,有所隐瞒,请上官兄见谅。”
“好说。其实在下出手相救,并非没有私心。”上官靖沉吟了下才道:“在下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他还没说完,一声惊叫引开了殷无恨的注意。
小惜他大步一纵,如箭离弦上,倏忽间已掠到河边,把那落水的人儿拉了出来。
初春二月,北方犹带寒意,这一落水,苏小惜冷得不住打哆嗦,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瞅着殷无恨,声音有点委屈“对不起啦!脚滑了。”她只顾着抓鱼,忘了岸边石上青苔滑脚,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下水。
殷无恨二话不说,脱下外衣牢牢罩住苏小惜。
上官靖随后赶来“殷兄先带苏姑娘到马车里换衣裳吧!这时节,水犹自冷得伤人。”
殷无恨抱起苏小惜便要往马车走去,突然间神色一凛,目光射向树林。
“怎么啦?”注意到温暖的怀抱忽地绷紧,苏小惜问。
殷无恨对她摇了摇头,将她送进马车里,低声嘱咐她快换下湿衣裳后,反身跃下马车,就见林子里窜出了一批蒙面人。
训练有素的家丁见状!不等上官靖下令,已刷刷拔出刀剑,银光霍霍,严阵以待。
上官靖向前跨了一步,喝道:“是哪个道上的朋友?有何指教?”
一个尖锐的声音阴恻恻的道:“废话不用多说,上官靖,咱们是冲着那宝物来的,识相的,就把宝物交出来。”说话之人身材矮小瘦削,手里拿着把金钩,蒙面巾下的双眼锐利凌人。
“阁下恐怕弄错了,在下只是个普通商人,车队里运送的全是藥材和衣料,并无宝物。”上官靖仔细的防备着那不怀好意的来人。
“少装傻,你半个月前曾救了个山中采藥老人,他临死之前交给了你什么?那宝物乃是稀世奇珍,人人欲得,你想独吞,那叫痴心妄想,趁早交出来,省得爷们动手。”
“在下真无宝物,要如何交出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爷们辣手无情。”那人阴恻恻的大喝一声,金钩一挥,一群蒙面人一拥而上,树林里登时一片刀光剑影,刀剑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哇!这是怎回事?”苏小惜换好衣裳,由马车里探出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场面,就又被大掌推回车内。
“你的头发还是湿的。”殷无恨摆开架式,巡视着四周。
不一会儿,小脑袋瓜再度探了出来,这次头上多了块布巾,两只小手胡乱擦拭着头发“到底是什幺宝物,让那些蒙面人这么觊觎?”
殷无恨自然也不知道。他皱眉看着眼前的这场厮杀,本以为只是寻常盗匪见财起意,但这批蒙面人的武功却出乎意料之外的高,足可晋身一流高手之列,上官靖
的家丁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在蒙面人的围攻之下,节节败退。
尽管不敌,众家丁却无半丝怯意,一个个像不要命似的,前仆后继,奋勇杀敌,一名家丁一只手臂被硬生生的砍断,脸上却无痛楚之色,用另一只手抄起武器,继续厮杀。
如此奋不顾身,着实教人惊栗。苏小惜看在眼里,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
另一头,上官靖独斗那使金钩的蒙面人,那蒙面人虽矮小,身手却矫健俐落,金钩在他的舞动之下,宛如一条灵蛇;上官靖明显不敌,左支右绌,节节败退,之后,没接几招,他“呀”的一声惨叫,右臂已被单钩打出一道伤口,手中长剑因而落地。
那蒙面人桀桀爱笑“我劝你还是乖乖把那宝物交出来,那宝物虽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救不了无头之人。”
起死回生?
苏小惜与殷无恨忍不住互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差异。
上官靖抚着伤口!忍痛道:“我的手上真无宝物。”
“哼!既然你要宝物不要命,就休怪我不客气。”说着,他单钩一挥,划出一道金芒,卷向上官靖的颈项。
上官靖急忙矮下身子,就地一滚,狼狈的避过单钩攻势。
他长剑在手,尚不是蒙面人的对手,如今手无寸铁,情况更加凶险。
一开始状况不明,殷无恨不愿冒然出手,但上官靖此时性命已然危及,他毕竟有恩于自己与苏小惜,既遭危险,岂能见死不救?
大掌伸出,他再次将小脑袋瓜推回帷幕后,低声道:“躲好。”
接着!斑大的身子反身跃出,一掌劈向矮小蒙面人,就在手刀堪堪劈到他胸口时,再倏地反手一震,拍向那矮小蒙面人的手腕,令他的单钩应声落地。
殷无恨足步不停,右掌画圆击出,左手屈爪扣腕,快捷身形所到处,就听“啪啪”声不绝于耳,刀剑枪棍落了一地,一干蒙面人与众家丁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全都大惊失色!
不过转瞬的时间,武器已然落地,矮小蒙面人又惊又怒,对殷无恨喝道:[你是什幺人?是不是也看上了那宝物?”
殷无恨不理睬,转过身,一把拉起重伤委顿在地的上官靖。
上官靖低声道谢“多谢殷兄!”他受伤虽重,所幸都只是外伤,不致伤及性命。
矮小蒙面人见殷无恨不理会他,心下更怒“你究竟是何人?”眼前这高大男子看来似是上官靖的朋友,可刚才他却连众家丁的兵器一起缴下,让他摸不清意图为何。
殷无恨扶着上官靖站好,语意深长的道:“淮南帮李帮主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字号的人物,什么时候干起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来了?”
来历被人点破,矮小蒙面人大惊“你你”忽地,横跨刚硬脸庞上的那一道疤痕,让他脑袋中灵光一闪“无极们玄武堂堂主殷无恨?没想到上官家竟请动玄武堂主亲自保照宝物?”
殷无恨也不否认,一派刚毅的屹立在众人眼前!
李帮主喘了口气“败在武林传奇手下,李某认栽!既然有殷堂主保那宝物,李某不敢自不量力的前来夺取。上官小子,咱们就四川见。”撂下了威胁,他手一挥,一干蒙面人连兵器也不捡了,立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上官靖逃脱大难,虚脱的坐倒在地。
凉风徐徐,河水挣玲,大地又回复了宁静!只闻众家丁沉重的喘气声在林间回荡着。
好一会儿,马车内那俏丽的小脸再次探了出来,灵活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还是憋不住好奇的道:“那宝物,到底是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