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即使去百货公司或快餐店那种服务业应征,人家还会嫌她不会应对。
两年前,若不是当时还在旅行社的吴经理看她可怜录用了她,她可能到现在还在失业。
可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好运就只有那次,好心应征她进来的吴经理半年前已经跳槽了,她还会有一次这种好运吗?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恨自己没有争取念大学的决心,她的高中同学们现在多半都是快乐的大学生,只有她在一间小旅行社里汲汲营营,每天战战兢兢的生怕出错,现在却还是被开除了。
怎么办呢?
想到要再次体验找工作不遂和适应新环境的恶梦,她浑身掠过一阵哆嗦,感到更加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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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大地,华灯初上的街头,每一个橱窗都美极了。
走在熙来攘往的街头,朱幸儿的失魂落魄显得更加明显,这是她身上最有钱的一次,足足有一个月的薪水和相当于一个月底薪的遣散费。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她却很茫然。
她跟别人不一样,如果遇到这种情形,别人通常有家人会安慰,可是她不但没有,还可以预期到会有一场大风暴。
“唉”她沉重的叹了口气。
看着对面气派的饭店大门,许多衣着时髦的男女从那里进出,他们看起来都好愉快。
她失神的看着他们。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愉快?
而她,打从有记忆开始,不曾真心的快乐过,她总是觉得沉重,生命有太多她负荷不起的沉重沉沉的压着她,让她快乐不起来。
如果如果母亲能对她好一点,对她宽容一点就好了,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毫无自信又毫无安全感的性格。
她的视线落在一名走出饭店大门的美丽女子。
她看起来好年轻,而且亮眼极了,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兔毛短大衣,下搭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踩着漆皮高跟鞋,手上提着一只小巧的名牌包,耳垂上那串莹亮的长缀耳环正晃啊晃的,好像会为她招来幸福的未来
朱幸儿毅然决然过了马路,她走进饭店大门。
虽然她的衣着不够正式,但身着白色制服的饭店服务人员还是微笑地为她拉开巨大的玻璃大门。
走进挑高约有三个楼层的接待大厅,迎面而来是一棵装饰美丽的高大圣诞树,树上数种颜色的灯泡此起彼落一闪一闪的,像在预告着即将到来的圣诞节。
接待柜台两侧有回旋楼梯,可以通往二楼,二楼类似楼中楼的设计,数桌客人正在二楼餐区享受餐饮,并聆听现场乐队的演奏。
乐音飘扬在整个大厅里,拉丁风情的音乐非常浪漫,大厅的隐藏式灯光虽然亮了起来,但除了接待柜台外,其它区域仍显得幽暗,也更衬托出慵懒颓废的气氛。
这简直像另外一个世界。
朱幸儿眩惑的看着这一切,中邪般的走上回旋楼梯,来到可以俯视大厅的二楼餐区。
这里约莫有二十张圆桌,每张圆桌搭配三张圆弧型的沙发椅,宛如一个小巧的包厢,加上灯光幽暗,有种神秘的情调。
她走到一张空桌坐下,还没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服务生随即端了盛着开水的玻璃杯和菜单过来。
“这是菜单,请您参考一下。”服务生亲切地说:“今晚有主厨推荐的神户牛排,搭配新鲜的酸酱色拉,分量适中,很适合您。”
她从迷离的情境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好就、就神户牛排。”
等到服务生离开,她这才惊觉自己脱轨的行为。
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下了公车,回到家吃完饭,然后进行每天必须要做的工作──洗碗、倒垃圾、洗衣服才对。
可是她却坐在这里享受着音乐、气氛,以及等一下会来的美食,可以想象,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东西并不便宜。
“我到底在做什么?”她喃喃自语着,自己也不能理解今晚为何如此失常。
但,餐已经点了,要她落跑她也没勇气,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可是对于自己造成的窘况,她连点收拾善后的办法都没有。
“小姐,这是您的餐前酒。”服务生将盛着褐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放下,再摆好银亮的餐具。
服务生一走,她立刻大开眼界的拿起高脚杯,好奇不已的研究。
这只高脚杯真是漂亮极了,不像普通的货色,这会是常出入高级餐厅的成子婕说的水晶杯吗?
她啜了口酒,感到异常顺口,虽然她在旅行社办的尾牙喝过葡萄酒,但没有这杯的十分之一好喝。
她一下就把餐前酒喝完了,忽然之间,觉得紧绷的精神放松了,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学别的客人一样,微倾着身体,聆听懒洋洋的演奏曲。
她慢慢的调整坐姿,希望自己再放松一些,忽然之间,她坐到一个东西。
她摸索着,在椅子角落摸到一个皮夹。
这是前一位客人掉的吧?
太暗了,她看不清楚皮夹里有什么东西,于是顺手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准备结帐时再交给这间餐厅的人,现在,让她先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慵懒,因为,这可能是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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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没有脑袋?都失业了居然还跑去大饭店吃饭?你是疯了不成?还是存心跟我作对?”
刘芳如看着头低低的大女儿,虽然已经骂了一个小时,但她心头的怒火还是有增无减,越骂越气。
这个死丫头今天不但晚回来,回家经过她的盘问才知道,她去了大饭店吃一客要价一千两百块的牛排餐,更惊人的是,她还被公司给开除了,明天就不必去上班了,天哪、天哪!
“妈,我看姊一定是故意的。”朱尚霖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
朱幸儿无奈的蹙紧了眉心。
其实她平常对弟弟还不错,他的房间都是她在打扫,他的臭球鞋也都是她在替他洗,但他却常恶整她,尤其是当母亲在数落她时,他一定要落井下石才甘愿。
尚霖今年已经高二了,被母亲宠得无法无天,功课吊车尾不说,还会欺负她这个做姊姊的。
有几次她去打扫他房间时,发现他不但会抽烟,还偷藏a片,这些事她没有告诉宠小弟的母亲,反正说了母亲也不会相信,只是她担心,弟弟迟早会闯出大祸。
“我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刘芳如苛刻的瞪着女儿。“不要以为我没办法治你的坏心眼,你这就给我出去买报纸看求职栏,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朱幸儿默默的拿了钥匙走出公寓大门,外头寒风吹来,她擦掉不知不觉掉下的眼泪。
为什么要哭呢?
她不是老早就对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被开除了,母亲不会轻易饶过她这些她不是早预期到的吗?
可是当她站在客厅中央被怒火冲天的母亲一骂再骂时,她仍然感到伤怀,连一句安慰和鼓励的话都没有,那个只会责骂她的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买好报纸,她回到家,客厅的灯熄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间不到两坪的斗室,除了单人床和小衣橱,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这个家有三房两厅,主卧室是她父母睡的,另外两个房间是她妹和小弟的,她的房间原是储藏室,所以小得不能再小。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是看她不顺眼,从小到大从来不曾对她和颜悦色,对她说话总是用吼的,她若做错事总是一巴掌就飞过来,将她的自尊和渴望母爱的心践踏在脚底。
每当她在母亲那里受到委屈时,总是希望有一天发现那个老是苛责她的女人不是她的亲生妈妈,其实她是个孤儿,她是被这个家领养的,如果是这样,她相信自己会好过许多,也能够理解母亲偏心的理由。
从小,弟妹有的,她都没有,而弟妹没有的──被母亲打或骂,她都有。
小时候有好几个假日,父母带着弟妹高高兴兴的去游乐园玩,她得留在家里打扫,弟妹的生日年年都有大蛋糕和礼物,而她的生日却没有人记得。
这几年,母亲变本加厉的对待她,不准她念大学,要她高中一毕业马上去工作,理由是,家里的钱是要留给弟妹念大学和留学用的。
目前的情况是,小她一岁的妹妹福儿在念大二,有个要好的学长男朋友,过着玫瑰花般的人生,将来还要出国留学,而她,却困在失业的潮流中,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要怎么走。
相差一岁的姊妹,命运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
她好害怕,害怕和妹妹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害怕只能羡慕的看着妹妹完成学业,寻觅到完美的人生伴侣,而她却只能困在小公司里,日复一日过着毫无色彩的生活。
虽然内心充满恐惧,但她又好无力,因为她根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她的人生彷佛操控在母亲手中,而不爱她的母亲老早就打算牺牲她的人生了。
她,要如何扭转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