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直挺挺地跪下膝,双手合十在额,郑重地朝夏子衿磕了三个响头。
“公主,小葵今日就要出家了,此三拜,一拜公主在宫中照拂之恩,二拜主子对奴婢的厚待之泽,三拜长姐对小葵的深重情谊,无论今后小葵身在何处是什么身份,在公主这里永远都是您的丫头!”
她的声音带着点儿哭腔,倒不是悲伤,而是千万种不舍。夏子衿晓得这是新娘子嫁人的通病,上花轿前都要哭一哭,对家中的亲人千般舍不得万般舍不得,诚然她前世出家的时候没有什么亲人好舍不得的时候,也要被喜娘引着哭一哭,小葵对她很是亲厚,自然也就绷不住伤感了。
“好了好了,再哭妆都要花了。”夏子衿摇摇头低叹一声,蹲下身子去把小葵扶了起来。
“日后你虽不能在本公主身边也不打紧,到底本公主不是那么难伺候的主,宫里头这样多的丫头奴婢,本公主再挑一个可心的伺候也不是难事,虽说不如你亲厚,将就着过一过也就罢了。你得空的时候多进宫来看看本公主,本公主便欣慰至极了。”
夏子矜朝他小葵出了一抹宽慰的笑来,从袖袋之中摸出一方圆盘雕花的令牌,塞到小葵手上。
“这是进宫的令牌,之前给你的是墨生园的宫人进出工宫门所用,如今你成了亲那个便是不管用了,这一枚是外眷所用,你得空进宫来的时候,出示这块令牌,宫门的守卫他们方不会拦你。”
小葵半含着涕泪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道:“公主放心,奴婢定一得空就来看公主!”
主仆二人依依不舍,又絮叨地说了好些话,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喜娘催促着小葵盖上盖头,出去迎接从皇长府邸那边抬过来的花轿。
夏子衿亲自将绸流苏垂饰的大红盖头盖到了小葵的头上,她看着小葵一左一右被宫女们搀扶着出了屋子,坐上了花轿。
小葵坐上花轿之后忽而撩开帘子来,自己瞧瞧掀开红盖头最后瞧了一眼夏子衿,这一眼似有千万山水深重。
唢呐吹吹打打地响起了欢快调子,守在宫门口一干看热闹的宫人们也说笑着指点评论。四周往宫外去的路上满是炮仗红烛的残迹,夏子衿站在墨生园的门口望着小葵坐着的花轿一路远去,心头生出了好多的惆怅来。
才小葵尚在跟前,她还不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如今眼看着小葵真的嫁了人离自己远去,她才恍然觉得,今后她的墨生园里只剩下她与小桓子二人作伴,怕是要更冷清了。
“哎跟了这么久的丫头就这么被人给拐走了。”夏子衿站在那处远望着花轿吹唢声渐远,不由得摇头一叹。
忽而身后一阵暖意袭来,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择了绒边滚裘的斗篷,轻轻披在她的肩上,挡住了这冬日里的寒风烈烈。
夏子衿还未抬头去望,那人的声音却先传了过来:“公主若觉着日后没了小葵作伴寂寞的话,那我便多来陪你可好?”
这声音温润如玉,又带著另一种深沉的磁性,夏子衿回眸抬眼,正巧便对上了夏晟卿那双深含着璀璨亮光的眼眸。
两人隔着一方斗篷,紧挨着靠在一处,夏晟卿的双手搭在夏子衿的肩上,替她拢紧了披风。而夏子衿方才突生的伤感,便被这一方深邃的眼眸与厚实的暖意,一点一点驱散开去。
“你也能日日陪着我吗?”夏子衿挑了挑眉头,露出几分矫捷的笑意来。小葵乃是她的贴身侍女,日日陪着她,夏晟卿即便是再得空,也比不得的。
夏晟卿笑着轻摇了摇头,却将她的手握起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可我的心,能够日日陪着你,任凭你身在何处,它也与你在一块儿,随你跌宕,随你起伏,随你跳动。”
这番热烈的情话尚入她耳,伴随着小葵的花轿远去,唢呐的喜悦声。
夏子衿忽而就特别想要结束这一切,想要结束这个皇宫之中,你争我斗不死不休的日子,与夏晟卿一同远离这纷扰红尘,想小葵与阿魏一般相守度日。
很快就能够了吧。
夏子衿心中如是想,与夏晟卿相拥着贴紧了些。
两人在这冬日晴朗的天里依偎而立,至此夏子衿身旁再无小葵。她以为这一切只要过了些时日,便能够接过去,只是她未曾想更大的汹涌磅礴,在后头等着她,等着夏晟卿,等着生活在这个皇宫里过着他们命定的生活,而不知前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