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宅院,远远便见着屋门半开,夏晟卿只着一件长衫半蹲在地上,而面前一方铜盆里头火苗燃地正旺。
“太子殿下怎么会踏足奴才这寒舍,怎的也未提前与奴才说一声,好让奴才准备准备,未曾准备周全招待太子殿下,倒是奴才失礼了。”
夏晟卿抬起面来说道,却也并未起身给夏天勤行礼,松松垮垮的长衫垂在脚边,沾上了铜盆里烧尽飘出的灰烬。
夏天勤看着他手上动作不停,竟是在烧着黄褐的纸钱,还未等他开口问,却听得夏晟卿的声音缓缓入耳。
“奴才这是给秦贵人烧些上路钱,望她含冤枉死的时候莫要连过纳河桥的乘船费都没有呢。”
火盆里头烧得噼噼啪啪,橙红色的火苗映照在夏晟卿的瞳孔之中,暗藏幽芒。
“哼,你既然知道她是受冤,又为何不救她?你分明知道本太子如今正是需要她替本太子笼络父皇心思,这一回却平白让她这样损了。日后在这后宫里头失了眼线,免不了又要让夏斌母子得意三分。”
夏天勤冷言道,这也是他今日为何来找夏晟卿的缘故,秦贵人那颗棋子损了,夏晟卿这颗棋子又似乎有些想要超脱他的掌控一般,若是他再不拿出一些手段震慑,怕是今后更加棘手。
“你当时就在场上,难道便没有想过要帮她一把?还是你分明要故意坏本太子的大事!”
末尾两字夏天勤咬重了些,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晟卿,略带几分警告的意味,“夏晟卿,本太子告诉你,你我二人虽然是同盟,可若是你碍着本太子的事,本太子照样的不会手下留情的,为人之命忠人之事,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小小的屋室之中却是暗藏汹涌,夏晟卿抬着头望着夏天勤肃穆渗然的脸孔,忽然却抬唇笑了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烬。
“太子殿下恐怕对奴才有些误会呢,奴才不过是皇上跟前一个小太监,那秦贵人且不说是不是冤枉,单单是凭着她触怒皇上的那条罪名,便是奴才这般小喽啰听在耳中就要闻风丧胆的,又如何敢贸然为其求情?”
“再者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阴谋,太子殿下若是要怪罪,也只能怪罪越妃的狠辣阴毒,与奴才又有什么干系,万万是谈不上什么妨碍不妨碍的。”
他语气淡淡,面色也同样是淡淡的,直起背脊来捋了捋衣襟,坦然无恙地看向夏天勤。
“是吗”夏天勤眯着双眼冷冷瞧他,似乎是要透过他淡淡的神色瞧出一个所以然来,两人僵持这姿势许久,竟是谁也没有先挪开。
“最好别让本太子知晓知晓这件事情与你有关,否则”
否则他只要一发现夏晟卿对自己起了疑心,不管他是不是还对自己有用,他的命就绝不能够再留下!
“太子殿下放心便是了,奴才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什么栽赃陷害秦贵人的事情,越妃她老辣深谋,奴才不被算计进去已然是万幸了,又如何保得住别人。”
说罢,夏晟卿似是故意一般,从怀中慢吞吞掏出了一封黄褐的信件来,伸手往夏天勤面前递了递。
“这是什么?”
“太子殿下看了便知晓。”
夏天勤半信半疑地将那信封拆开,抖开信纸自第一个字看起,而那信笺纸上的内容让夏天勤不由得深深皱眉,最后竟是捏紧了拳咬牙起来。
“这个越妃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他以为,凭着秦贵人如今在后宫之中一揽芳华的地位,是不必怕什么越妃德妃的,他却是忘了这宫里头的女人勾心斗角已然成了家常便当,夏晟卿方才递给他的那封信件与秦贵人的“奸夫”与其私通的信件分毫不差,只不过是落款处的阿淮两字在这信上成了夏晟卿的落款。
“太子殿下您也看见了,奴才不过是求一个自保,旁的自然是帮不上什么的,为太子殿下做事如此危险,今日是被栽赃与秦贵人有染,明日又不知是被按上什么罪名,便更不用说后日了。奴才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在这宫里头处处都要小心,太子殿下说是不是?”
他笑叹一声,从夏天勤的手中将那书信又拿了回来,左手轻轻一投掷,那书信没入脚边的火盆里便瞬间被火舌吞噬干净。
“最好如此。”
夏天勤深深望着他,虽说夏晟卿的回答是找不出一处错的,可那双眼睛却让他莫名有些忌惮,仿佛后头藏着什么他无法把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