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白娉婷便捂着脸,愤愤地跑出了墨生园。
夏子衿撇了一眼那滑稽的背影,不由得好笑。
小葵则是愣生生地站着,脸上的伤竟也不觉着疼了。
夏子衿摇了摇头,从药箱里翻出活血化瘀的紫藤花膏药,一把塞进小葵的手里。
“拿着,女孩子家的脸蛋最是金贵,可不要破相了。以后再见着她,自不必客气,她若要打你,你便抓着她的手打回去,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定是打不过你的,你且放心,打坏了本公主担着。”
小葵被夏子衿的话逗乐了,噗嗤一声便笑出声来。
她何其有幸,竟遇上这样袒护自己的主子,小葵握着手里滚烫烫的药膏,心中划过别样的温暖,那是她在这皑皑宫中十几年,都不曾有的。
另一边,东殿与西殿之间的佛堂之中,身穿素白长衫的女人手扶着楠木桌角,脸上一片肃穆。
屋子里头装潢简饰,唯有几样普通的家用,其余的便是一应俱全的佛像佛经。紫金香炉里溢出香雾袅袅,透过昏黄的灯影,颇有几分让人恍惚如临云端之感,而空气里一声声划破空气的鞭笞声,却打破了这种幻觉。
“说!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去江南!”女人面色清冷,手上的鞭子竟是毫不留情,细细看去,她约莫着四十的年纪,只是保养得当,说是三十出头也不为过。
地上跪着的男人闷哼一声,赤裸的上身已然是鞭痕密布,麦色的肌肤之上新旧伤痕交错,他吃痛着抬起头来,确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张棱角分明,如玉如冠的面庞,不是夏晟卿又是谁。
“哼,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别以为我老了就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是为了那个姓夏的丫头才不顾一切要去,是也不是?”
坐在上首的女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也是唇红齿白,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倾城面貌。
早在夏子衿和小葵偷偷回宫那日,她便将夏子衿的面貌看了个真切,是个风姿卓越而不俗的丫头,也难怪夏晟卿为那丫头倾心。
她恨铁不成钢地将鞭子重重放在桌上,道:“你不言语就当我是眼盲心哑不成?也罢,这回我便不与你计较,这回你治水有功,被那狗皇帝封了一品官,想来今后也应是会更受器重些。”
“狗皇帝向来心思缜密,旁的人是近不了他的身,你却不同,你是他的贴身宦侍,定有机会替我找到那样东西,今日不行便明日,明日不行便后日,他已经六十,再怎么样也跟咱们耗不起。”
夏晟卿动了动肩胛骨,新起的伤口便火辣辣地刺痛,他抬眼看着女人,眼中坚定道:“娘,我会替你找那块前朝玉玺,只是,你也要答应我,让我和子衿大婚。”
被夏晟卿称做娘的女人正是这佛堂的主人,明圣帝那位盛宠之下却躲进佛堂不问世事的莲妃月静安。
月静安听见夏晟卿竟然扬言要娶夏子衿,顿时便是气结,她抄起桌上的鞭子,狠狠又是在夏晟卿身上抽了一鞭子。
“大婚?你这个逆子,还敢和我提条件,你的命是我给的,那个丫头竟把你迷成了这幅模样?你可知那江南是多么凶险之地,你差一点将命交代在那里!若不是为了那丫头,你何曾忤逆过为娘,现在还敢与我说要娶她!”
月静安扶着桌子,气得直揉着头穴。
“娘,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夏晟卿平静地说道。
从夏子衿进入他生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要为她沦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音容话语,如今早就像是刻进了他心中一般,是他的救赎,是他的良药。
“我要娶她。”
月静安不想这一回夏晟卿竟这样倔强,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一手将他安排进皇宫,费尽心思将他安插到明圣帝身边,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来忤逆她的?
“哼,你如今是什么样的身份可莫要忘了,那丫头再怎么说也是那狗皇帝的血脉,骨子里定然是一样的秉性,她会真心实意地看上你如今这样的身份不成?”
夏晟卿轻笑了一声,若是经过那么多事情,他还不能够清楚地明白夏子衿,他便真的不配站在她身旁。
“我信她。”
他自信地弯着薄薄的唇,眼中是那一抹如比冬日寒梅更加清冽动人的身影。
佛堂里依旧响着重重的鞭声,在这皇宫寂静的一角落,很快便淹没在隆冬的冷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