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与沈英一同回楚地,是解他的一个心结;对于自己而言,亦是意味着重新开始另一个里程。
丁礼官的案子被严学中亲手接了过去,孟景春手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案子也基本已了,她与同僚只说家中忽然出了些事,得赶紧回去。本朝本就重孝道,同僚听她这样讲,还以为她家老人出了什么事,便也不多问。
她将手上这些事情处理完,沈英那边也已是准备妥当。
临出发前一晚,孟景春却忽然被沈时苓喊了过去。
沈时苓单独在卧房与她相见,竟也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道:“阿英的伤似是伤口很深,不容易好,路上不要让他太累。”
“诶?”孟景春先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却突然想到些不大好的事情,脸登时一红,忙说:“不会的不会的。”
沈时苓轻笑了笑,然这笑意却转瞬即逝。她又道:“我爹与阿英的关系很微妙,这么些年过去,再相见虽未必会再吵,但总不会太自然,你多劝上一些也好。”
孟景春鼓足勇气问道:“不知相爷当年是为何离了家……。”
沈时苓回她:“理由其实很简单,我爹以前做的生意不是什么正经生意,阿英从小念书念出了骨气,自觉十分羞耻,一气之下便离了家。他走了这么些年,从不再问家里伸手。即便当年三元及第风光无限,也与家里没有什么关系,几乎已断了往来。我父亲这个人拗脾气,别人做的傻帽决定从不肯劝一句。阿英亦执拗,且他其实脸皮薄得很,别看现下装得一副波澜不惊的厚黑样子,其实仍旧很容易不好意思。他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去一趟,你功不可没。”
她顿了顿:“说起来这事情还要谢谢你。”
孟景春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什么都没有做呢……。”
沈时苓淡笑:“你与我不必不好意思,阿英以前的寡情模样我是知道的,可他见了你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我母亲一直担心他会孤苦一辈子,若这次见到你一同回去,定是要乐得睡不着的。”
孟景春抿了抿唇,被她说得越发不好意思。
沈时苓语速渐渐慢下来:“我母亲很喜欢吃芙蓉楼的八格点心,以前阿英还未离家时常买与她吃,后来阿英离了家,母亲便再未吃过,怕伤心。”
孟景春自然听出她这话中的意思,低着声回:“届时我会买的。”
沈时苓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又道:“至于代悦那丫头……你文章写得那样好,自然是读了许多书。那丫头是个书呆子,你应是能与她谈到一块儿的,只是代悦这些年未见阿英,虽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刻刻缠着,但估计也少不了会烦他,你多担待。”
孟景春只顾着点头。
沈时苓起了身,看看她道:“你总不能一直穿这身男装罢?这个样子去见我母亲,她会被吓着的。”
孟景春连忙跟着起了身。
沈时苓走过去端了托盘过来,迅速将她打量一番:“估了一下你衣裳尺寸,前阵子便让人做了两套,虽算不得华贵,倒也是得体的,你试试看罢。”
孟景春已是十几年未穿过女装了,她看了一眼托盘上那两套衣服,深吸一口气伸手接了过来。
“就在这里换罢,不妨事的。”沈时苓说着便往妆台那边走去,“听阿英讲你十多年未着女装,想必也只会简单将发束起来,今日便教教你罢。”
沈时苓今日这般,倒教孟景春有些受宠若惊。她笨手笨脚地换上女装,对着镜子瞧了瞧,竟觉着有些别扭。沈时苓看她一眼,笑道:“看样子挺合身,这时节穿兴许有些热了,但楚地没有京城热的,穿着应是刚好。”
袖口紧窄,低低的交领露出一截雪白的里衬,宽带系束,更显腰身纤细。
她在妆台前坐下来,沈时苓手脚很是麻利地替她梳了个楚地未出阁少女常见的发式,便问:“学会了么?”
孟景春似乎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悟性,自觉已领悟,便点了点头。沈时苓看看她一张脸,说:“太素净了,但你肤色白,不必再上粉了,反倒俗气。”她说着给她画了眉,轻扫了些许胭脂,又打开盛口脂的小瓷盒,轻蘸少许替孟景春妆唇。
孟景春任由她作为,末了沈时苓道:“这样应当就可以了,我母亲会很欢喜的,站起来我看看。”
孟景春很是乖巧地起了身。
沈时苓瞄到她胸前:“你难不成还裹着缠胸布?”
孟景春登时有些脸红。
沈时苓叹道:“这东西还是少缠为妙。”
孟景春忙应了声。沈时苓看了一眼外头:“时辰不早了,回去好好歇着罢,明早便要赶路了。”她又看看桌上托盘,道:“另一套衣服我让下人放你包袱中便是了。”
孟景春微微低了头,语声低柔地道了句“多谢长姐”便识趣告辞。
她走到门外,在廊檐下站了会儿,灯笼随夜风摇摆,地上的影子也一动一动的。她脸上红晕消了消,想起沈时苓方才说的一些话,心中竟隐隐有些压力。
她听到脚步声,便偏过身去。沈英正朝这边走来,看到廊檐下站着的孟景春,借着灯光瞧清她脸上淡妆及这极显腰身的女装,竟直接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