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气氛僵滞,无人说话。
潘贤轻咳一声,脸露哀容道:“向将军为奸人所害,无辜惨死,二殿下为此悲恸欲绝,方才还交待不才好好安葬向将军呢。”
孟蜻扯扯嘴角,低声道:“走吧。”说完便向门外而去。
宇文信急忙向罗烨行礼:“不才告退。”
罗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豫道:“不送。”
从二皇子府邸出来后,宇文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湿冷,竟已是一头的冷汗了。方才三殿下与他可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这会儿也看出向将军之死绝对不同寻常,可三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呢?
上了马车之后,宇文信才问道:“殿下,微臣有一事不明。”
孟蜻道:“小王也是蒙的。”
“啊?!”宇文信这下真的有点傻了。
孟蜻道:“小王只是觉得向将军昨夜惨死,小王昨夜被人下毒,这两桩事凑在一起发生,显得颇为蹊跷,方才就试了一下,果然其中有些内情呢。”
“果……果然吗?”宇文信偷偷擦汗。
孟蜻轻点下颌道:“宇文先生,不如好好查一下向将军之事,恐怕这是二哥的一个大把柄呢。”
宇文信答应下来。
马车抵达薄太师府邸,此时薄太师已经下朝回到了府中。还是以宇文信之名拜见太师,孟蜻作为随从跟着进去。
薄太师老眼昏花,脑子可一点也不糊涂,虽然看不清孟蜻面容,形势却看得清清楚楚,几句话下来,已经猜到这带着斗篷之人的身份,当即起身向他行礼。
孟蜻急忙跨上一步,扶住薄太师道:“太师免礼,还是坐下说话吧。”
薄太师屏退房中诸人随后道:“真想不到三殿下中毒竟是假的,不过三殿下身子无碍就太好了,老臣正为此事忧心呢。”
孟蜻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昨夜府中是真的有人对小王投毒,只因小王运气好,所食较少,中毒不深,服了太医开的药后便好多了。”
薄太师点点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三殿下此招甚是高明,假借中毒,倒是可以避开不少事。”
孟蜻摇头道:“薄太师谬赞了,这其实是宇文先生的建议。”
薄太师话锋一转:“三殿下本该在府中蛰居,为何要冒险来老臣府中。”其实三皇子为何而来,他心中已经明了,九成九还是为了拉拢他,要他支持自己继承帝位。
孟蜻道:“小王来此,是想问薄太师对二哥棋术的看法。”
此言大出薄太师意料:“二殿下的棋术?”
孟蜻颔首道:“小王以前常与几位兄弟下棋,在我们兄弟几个之间,四弟考虑的时间最短,走棋雷厉风行却显莽撞,五弟却时常举棋不定,思虑缜密却过于保守,只有二哥棋风稳健,有时落子极快,但他全局在胸,有时要想上许久才肯落一子,但这一步必然高明之极。”
薄太师见他以下棋比喻几位皇子,倒也丝丝入扣,不由笑道:“三殿下怎么不提自己的棋风?”
孟蜻亦笑道:“当局者迷嘛。小王怎么看得清自己的棋风呢?”
薄太师道:“若是让老臣评点,三殿下的棋,有仁心,但魄力略显不足。”
孟蜻笑道:“果然是旁观者清。”
薄太师摆摆手道:“但那是老夫以往的观感了,今日再观三殿下之行止,可再无半分魄力不足之感。另外,三殿下对二殿下的棋术,评价过高。二殿下棋术确是诸皇子中最高明的,但所谓强极则辱,凡事咄咄逼人不是君子所为,少了仁心,又怎能治国?反观三殿下的棋,棋术虽不是最高明的,但每一步都下得光明磊落。棋术是可以提高的,心术不正就没有办法纠正了,老臣其实更看好三殿下以后的棋术。”
孟蜻摇头道:“小王没有争胜之心。还望太师答应,与小王一起扶助二哥。”
薄太师冷冷道:“只怕三殿下助其上位之后,反是第一个遭殃的。”
孟蜻心中其实赞同薄太师所言,薄太师不愧为朝中元老,将局面看得极为清楚,只不过任务目标是让罗烨登基,他也无可奈何。
孟蜻摇着头装作不信薄太师的话,再次相劝。宇文信也在一旁相劝薄太师。
薄太师却只道:“人老了就会变得顽固不化,老臣不会改变主意,如若三殿下真的没有争胜之心的话,老臣就早些告老还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