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四娘争执往往都没有错或是说都有错,起因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起来简直不值一争,薛四娘每次也就是与他置气,但她性子爽朗不记仇,所以拖过几天后,她自己就消了气,到时候他去接她回来,一接一个准。
但这次争执与往日不同,他是真的错怪了她与文达。因此还是去一次吧……
方富贵站起身,犹豫了一瞬,又坐下了。不行,就因为这次争执是他的错,如今四娘又是火气最大的时候,他如果这时候去了薛家,四娘非把他打出来不可,大概连说一句“抱歉”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可是,如果不去,四娘会不会越来越生气?毕竟这次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去吧,怕被打,不去吧,心里觉得说不过去。
方富贵站起来又坐下去,反复几次,终于一跺脚,咬牙决定,去!
但是去之前他要做好防护,要害部位都要用硬物挡住。方富贵在米铺里四处寻找,米斗……太大,竹筛……太软,抄米的竹抄子……太细太长。
他找了半天也没在铺子里找到合适能作为护具的器物,一转眼瞧见地上米桶的桶盖,平平的一块,又厚又圆,和盾牌极像,他便解开袍子,把桶盖挡在胸腹间的位置,再系好外袍。系完之后他低头一看,胸腹处硬邦邦地顶着一大块圆形,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也不成啊!
方富贵正要解开袍子把桶盖拿出来,米铺外传来急切的叫声:“方掌柜,方掌柜在不在?”
“在,在。”方富贵来不及解开袍子,就试着从袍子下面把桶盖抽出来,却被腰带勒住了抽不出来,他正手忙脚乱时,外面那人又道:“方掌柜您赶紧出来啊,方夫人摔伤了!”
方富贵心里咯噔一下,再也顾不上桶盖,慌慌张张地跑到铺子前面,见来人穿着薛氏武馆的练功服,便急忙问道:“是四娘摔伤了?如今她在哪里?”
郑天锐瞄了一眼方富贵的胸前那一大块平平的圆形,赶紧移开视线,不安地答道:“方夫人在武馆。”要不是此刻他因欺骗方掌柜而紧张惶恐,只怕一看见他这幅模样就立时会笑出来了。
方富贵拉着郑天锐从米铺里往后院走,一面高声叫道:“方生,备车。”
在后院等着方生备车时,方富贵见郑天锐一个人,又问道:“小哥你是走来的?”
郑天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在下是跑来的。”
方富贵急得直跺脚:“这么急的事,你怎么不知道坐个车来?跑过来要好久,这会儿还要在这里等着备车!请大夫了吗?”
“请了,在下就是来告诉方掌柜一声的。”
“哦,请了大夫就好……。”一转眼方富贵又想起一事:“不对啊,四娘身手好得很,她好好的怎么会摔伤呢?”
郑天锐照于懿先前教他的说道:“方夫人身手是极好的,但她喝过了酒,又似和薛师傅斗气,跳上一人多高的梅花桩,不慎摔下来……。”
方富贵气道:“大白天的她喝什么酒啊!”
郑天锐唯唯不敢接话。
说了几句,方生把马套好了,方富贵急忙催着郑天锐上车,接着就命方生快马加鞭往薛氏武馆赶。
转眼到了武馆,方富贵下车就往武馆里疾走,一路经过之处,众人都讶异地瞧着他胸前,方富贵却完全忘了自己胸前还顶着一个桶盖的事,只顾往薛四娘住的那屋而去。
于懿守在薛四娘那屋的门前,一见方富贵就向他迎了过去,一脸忧色道:“爹,你可来了。”
方富贵焦急问道:“你娘伤势如何?有没有伤着骨头?”
于懿悲伤地摇摇头。
方富贵见她这神色,顿时如遭雷击,难道四娘的伤势比伤到了骨头还要严重?他顾不得再问她,一把推开房门,叫道:“四娘!你伤得很重吗?别抛下……。”
薛四娘坐在屋里正生闷气,突然听见含珠在外面叫爹,心里一动,想不到方富贵这么快就来接自己了,再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就觉得纳闷起来。她刚站起身想要出去看看他们到底说什么,却见房门被“哐”的一声用力推开,方富贵急匆匆冲了进来,还大声说什么她伤得很重。
方富贵瞧见薛四娘好端端地站在房里,伤心欲绝的话说一半像被突然截断了一样停住了,愣愣地看着薛四娘问道:“你没受伤?”
薛四娘脸一板:“说的什么胡话?谁伤得很重了?”
方富贵转向门口:“是那小哥说的……。”
可这会儿门外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小哥,连含珠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