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是要许氏兄弟能够齐心对外。此事只有对许夫人忠诚无二的赵嬷嬷与许贵知晓。
要说许家铺子虽多,现银却并不多,铺子里大多都是丝绸布料等货物。许翰孝将每家铺子的现银几乎搜刮了个遍,也不过一千两左右,加上张管事那里搜到的偷卖生丝的银票,以及许家里能拿得出的所有现银,也只凑到将近三千两。
筹到的银两陆陆续续地送到许家,宛华站在马车边,呆呆望着车厢里那只装得半满的大箱子。
玉容找了过来,见到宛华便拿出一个包袱交给她:“大嫂,这里是玉容的嫁妆和平时攒下来的,刚才让人去换成了现银,可惜玉容的嫁妆里大头是两个庄子,要折卖现银也没这么快。”
宛华接过包袱不由得泪下,哽咽道:“弟妹……嫂子平时说话刻薄,待你也不好……。”
玉容急忙道:“嫂子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平时住在一起有个磕磕碰碰也难免,玉容没有放心里去。这回其实是大哥救了翰孝,不然此刻要赎的就是翰孝了,若是换做翰孝被劫,大嫂也一定不会袖手不理的。”
这时尹姨娘和许淑芝一起过来,把平时攒的私房钱拿了过来。
毕竟这是为了救人一命,尹姨娘还是愿意出钱的,但要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就让她不甚情愿了,身边没钱总是让她觉得不牢靠,特别是在许老爷去了之后,她颇为担心自己在这家里能不能一直呆下去,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翰仁瞧出了尹姨娘的犹豫,便极力要求她全拿出来,说是如果被他知道她有藏私,以后都别想让他叫一声娘。尹姨娘虽然骂翰仁不孝,但她如今只有这个儿子可以依靠了,不得不听他的话,将私房钱全都拿了出来。
淑芝倒是痛痛快地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但她年纪小,平日的例钱又多数都花了,其实也拿不出多少,不过多少也是心意,宛华还是很领她们母女的情。
许家家业虽大,多数是田产地产,此时要卖也来不及了,翰孝只能去找人借钱,翰仁也跑了一下午,到处找友人借钱,饶是如此,等到天黑之后,他们还是没有筹足五千两现银。翰孝见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在子夜之前赶回去赎翰忠了,只得再加上家中的首饰玉件,好歹装满了一大箱子,这便向李镇方向匆匆赶去。
翰孝翰仁一行人赶到说好的地方,马车下不了官道,便让八人用粗木杆子抬了这一大箱银子,到了白日劫匪将翰忠带走的地方。
谁知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月上中天,已经过了子时却不见劫匪带着翰忠出现。翰仁忧虑道:“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二哥,你说大哥会不会被他们害了?”
翰孝虽比翰仁沉得住气,但来回不停地踱步却泄露出了他心底的焦躁。见翰仁也有相同的疑问,他为安抚翰仁,便道:“不会的,他们还没拿到银子呢。”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劫匪与翰忠的影踪,翰仁越发焦急:“二哥……。”
“小声……。”翰孝示意翰仁安静。
翰仁借着火把的光芒,见翰孝微微偏头,一副凝神倾听的模样,便也侧耳倾听,仔细分辨之下,远处草丛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且明显与风吹草叶的声音不同,似乎有什么人向着这个方向走来了。
“来了!”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紧张与期盼之色。
随着来人越来越近,翰仁的一双拳头也越捏越紧,双眸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试图在暗沉夜色中分辨出与人形相似的轮廓。
“翰孝!翰仁!”来人激动地叫喊着,同时出现在火把的光芒照射范围内。
翰孝惊讶地叫了一声:“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
翰忠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并无劫匪。
翰仁已经奔了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翰忠:“大哥,你有没有伤?”
“没有,我没事,只是疲累了而已。”翰忠摇头,一手攀住翰仁,借力站稳,一面看向翰孝,回答他的问题,“劫匪,劫匪全都被一位大侠打跑了。”
翰孝惊喜地看向他身后:“原来如此,那位大侠呢?定当好好酬谢他才行。”
翰忠道:“大侠行侠仗义却不愿留名,为我指了方向就离开了。”
三兄弟回到许府,天已经快亮了,先去向许夫人报平安,却见赵嬷嬷站在门外抹泪,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翰忠上前,小声问道:“赵嬷嬷……?”
赵嬷嬷用手巾抹干了眼角:“大夫说夫人……。”她没有说下去,只摇了摇头,又道:“大少爷平安回来了就好,赶紧进去吧,夫人这会儿醒着。”
翰忠急忙跨进门去,翰孝翰仁也跟着他后面,一起进入了内室。
只是一晚上没见,许夫人变得憔悴许多,她一动不动地闭眸躺在床上,整个人便如缺水的枯藤般萎缩而干瘪。
兄弟三人都不敢说话,屏息静气地走到床边。
于懿耳力犹在,知道是他们三个进来了,只是此时一个抬眸的动作仿佛也要她花去许多的力气,她为了能有体力把想说的话说完,索性不睁开双眼了,虚弱地问道:“翰忠回来了?”
“娘……。”翰忠只叫了一声就哽咽了,“翰忠,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那就好……。”于懿道:“可惜……娘连笑也笑不动了……。”
她喘了口气又道:“娘要走了,可是……实在放心不下……没脸去见你们的爹……。”
“娘,您会好起来的,您别说话了,好好歇息。”翰孝劝道:“您可以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提分家这两个字,一次也不会再提了!我们兄弟三个一定会齐心把许家的家业经营好。”
于懿弯了一下唇角,翰仁瞧在眼里却觉得和抽搐了一下一样,他听见翰孝说“我们兄弟三个”时,鼻梁已经酸楚,见她笑得如此困难,不由流下泪来:“母亲,翰仁以前太不懂事,只知怨怪爹不信任翰仁,不把重要之事交付翰仁,却从未想过自己如此贪玩胡混,爹又怎会将重要之事交付于我呢?可是母亲却肯相信翰仁,母亲请放心,翰仁绝不叫您失望,一定会以勤补拙,多向大哥二哥学习经营之道,总是能为许家出一份微薄之力的。”
翰忠亦道:“母亲,翰忠以前气量狭隘,对翰孝翰仁做出许多不该兄长所做之事。可是这次翰忠身处危难,翰孝翰仁倾囊所有,尽全力来救……。”
“错了,错了!”翰孝急道:“大哥,这次危机全因翰孝而起。且翰孝被劫,是你和翰仁来寻我。昨日逃走时,更是你舍身救了翰孝才对,怎能说是我救了大哥?别说是倾囊所有了,就是让翰孝一命换一命也愿意!”
翰忠扶着翰孝的肩膀道:“翰孝,经历了这一次,大哥觉得以前实在太傻,我们自己斗来斗去,却让外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若是我们兄弟三人若是能够同心协力,比一个人要强得多,有什么困难都能一起设法克服。这样许家才能强盛起来,作为许家的人,才能真正得利。这要作为许家的家训,一直传下去,让许家的子子孙孙都遵照着做。”
于懿闻言虚弱地笑了起来:“好,好……要记住今日……一直……一直……。”话声渐弱,几不可闻,只能瞧见她嘴唇嗫喏。
“娘?”“娘……。”“母亲!”
眼前黑暗一瞬变亮,于懿本来沉重的躯体也为之一轻。她缓缓睁开双眸,眼前是熟悉的白色房间,耳边是熟悉的天神的声音:“本次任务顺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