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如果那个有着阴阳瞳的女人还在这里,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将他劫持囚禁,然后孤身一人去劫法场?
疯子。濮阳玦无声地嘀咕着,整个人的身子又往角落缩了缩,将自己的胳膊紧紧抱住。终究,他不过什么都不是,原来他才是贱民,而鱼玹晚反而才是尊贵的皇室血脉。鱼玹晚在被他叱骂责打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英王府,却把这个残酷的真相留了下来,让他自己去亲手揭开。
这是她的报复……或者怜悯?
回到王府下了车,侍卫长朱坚和管家简天越已经在门口等着,微笑着迎上去叫着“王爷”,却发现他们的王爷在听到他们的呼叫后,一脸警惕地瞪着他们,退后了几步,这才脸色平和了下来,随意地挥挥手,自顾自地走进了王府里。
“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简天越忍不住问严过。严过和唐瀚互看一眼,他们只知道王爷接下了监斩官一职,然而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的;除此之外,王爷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神经质,他们也说不出来。
朱坚拿捏着自己腰下的剑柄,却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道:“怕是看到公主成婚,王爷明白自己也已到了该聘王妃的年纪了吧……”话还没说完,严过和唐瀚四只眼睛如利剑一般狠狠刺了过来,竟然让这个大汉吓得哆嗦了一下,只好讷讷地去一边蹲墙角。
阴暗的天牢,全无光线透亮,只能听到偶尔路过的老鼠吱吱叫,或者蟑螂爬过的窸窸窣窣声。腐烂而积郁的气味充斥在四周,这里透出的只是一片死气,实在是个让人不愿多待的地方。
知道了最终的判决,哥舒陵反而轻松了下来,无论如何,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块地方了。他低下头,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隐约地看到自己的双手,曾经修长白皙的双手,如今也已经污渍斑斑,发出难闻的气息。
“难闻啊。”他咕哝了一句,敞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同样满是污秽的身子。但是他极为仔细地将双手在衣衫内侧擦拭了几下,仿佛这样能够擦干净手上的污渍。
“对于哥舒先生而言,这双手便是生命啊。”一个幽幽的男声忽然在前方响起。哥舒陵并不抬头,淡淡地回应道:“草民一介琴师,正是依这双手吃饭,不将这双手保养好,草民怎能得到诸多拥趸?”
男人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喟叹,“啧啧”了两声:“当真是为哥舒先生可惜了……难道,先生甘愿就这么死去?”
哥舒陵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依然没有抬头,声音却变得漠然:“皇命难违,这应该是很明白的吧……”他顿了一顿,微笑着,“陛下难道要自己毁了自己说过的话?”
一小簇火苗忽然亮了起来,映出了濮阳琛阴晴不定的脸庞。哥舒陵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孤身一人来到自己牢门前的年轻皇帝,淡淡一笑:“多年不见,陛下依然是年轻俊杰,紫罗国也因为有陛下而国运昌隆……”
“闭嘴。”濮阳琛冷冷地打断了他。哥舒陵一耸肩,正襟危坐地跪坐在濮阳琛的面前,面带微笑:“不知陛下驾到,草民有失远迎。”
从始至终,他的自称都是“草民”,濮阳琛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看起来,哥舒先生依然不打算认罪啊。”
“草民有没有罪,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哥舒陵回答得分外从容。濮阳琛的手紧紧握拳,他忽然察觉到自己根本就打击不了这个家伙,而且,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只能让他联想到另外一个人,并为此感到分外恶心。
他竟然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即使他能在明天将这个男人处死,他的心中却依然憋屈着什么东西,这种憋屈,即使是用哥舒陵的死亡也洗刷不了!
濮阳琛深深吸了口气,哼笑道:“朕只是来告诉你,朕已决定了明日的监斩官人选。”他故意顿了顿,看到哥舒陵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不禁在心里冷笑,“太妃娘娘的儿子,一定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故意将“太妃”和“儿子”咬得很重,哥舒陵的脸色扭曲了一瞬,膝上的双手哆嗦起来,头不由低得更深。濮阳琛唉声叹气着,继续故意道:“不愧是朕的好‘弟弟’,阿玦能主动请缨,朕也是极为欣慰的,不然,还真找不到人来做这么件尴尬的事儿……”
他呵呵地笑着,满意地看着哥舒陵渐渐瘫软下来的身体,转身迅速离开。他简直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而刚刚那句话,他确信已经彻底摧毁了哥舒陵的最后防线。
听着濮阳琛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牢房之中的男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啜泣,俄而眼泪便如流水一般淌了下来。终究还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终究皇室还是不会允许他的存在——十八年前,他因为鱼家的帮助侥幸存活,可是十八年后的现在,他又能怎么样?
“玉萝……”他捂住脸,整个人歪倒下来依在肮脏的墙壁上,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曾经的他们是多么亲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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