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他才难受,他宁愿她像个泼妇那样,把一切的不平骂出来、哭出来、喊出来。
最起码那样,她会好受一些。
笑怡站直了,举了举药碗,做了个送客的动作。
四爷无奈,只得牵起儿女:“瑶儿晨儿,跟阿玛去吃饭。”
走到外面他留下了苏培盛:“好好伺候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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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膳,爷三个都食不下咽。
孩子们向来不敢忤逆笑怡的话,象征性的吃了几筷子。
“我用过晚膳了。”
弘晨撂下筷子,直接往外面跑去。瑶儿跟进,拉起阿玛:“我们去陪弟弟。”
一家人守在床前,察觉到四爷的靠近,笑怡有些紧张。
“爷先出去。”
一墙之隔,母子三人围在床前,床上是睡着了的弘晖。
而外面,四爷正处理着粘杆们下午收集来的资料。
“嫡庶之争……。”
拈着信纸,他看向弘晖和阿灵阿家小子的争执。
“爷是庶子么?”
上辈子这一直是他的隐痛,顶着半个嫡子的名头,他的生母不过是个最为低贱的包衣罢了。
虽然包衣在乾隆年间地位逐渐提高,但在老一辈满人心里,那就是家里的奴才。乌雅氏总鄙视良妃的辛者库出身,可她从没想过,包衣和辛者库差不到哪儿去。
如今身世全部揭开,却带来了一连串的麻烦。皇阿玛的猜疑,众兄弟的疏远,投鼠忌器,他只能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
只是这样,他还有皇子的骄傲,他的事不是这么一个奴才可以说的。
“大阿哥的意思,分明是驳斥那般没事斗蛐蛐嚼舌根的人。想驳倒他们收为己用,可后来他似乎格外生气,一时乱了方寸。”
四爷看着纸上儿子的表现,他的确展现了良好的辩才。如果没人搅局,他几乎要成功了。
至于他生气的原因,无非就是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
儿子心里,终归是有他这个阿玛,不然他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你先退下。”
八弟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从最站不住脚的嫡庶来说事。既然如此,就把这头疼的问题交给皇阿玛好了。
以他对太子的宠信,再来十个八弟,也能被轰得渣都不剩。
提笔,他写下明日的奏折。山东那边是孔孟之乡,有意思的事倒是不少。
他派人打探出了几件,本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放上去。但如今,既然有人迫不及待,他就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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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笑怡守在儿子床边,未曾合眼。
将儿女抱在软榻上,她知道四爷站在自己身后。
可现在她无法面对他。
她觉得自己被四爷宠坏了,可事关儿子,她一点都不想宽容。
“歇会吧,明天你还要进宫。”
笑怡这才想起来,淑莹与她约好了,一起进宫给太后请安。
已经递了牌子,这可不是说反悔就能反悔的。
“这正是个机会。”
她有些疑惑,四爷先前说一切交给他,应该早就想好了法子。
“晖儿的事,爷已经调查清楚了。明日笑怡正常入宫,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他的话云里雾里,笑怡表示理解无能。
“爷想要一劳永逸,你不是一直担心耿氏和后面的年氏,就趁着这一次解决吧。”
转过头,她看向四爷。
房内没点蜡烛,黑暗中他的眼神无比明亮。
“爷曾经说过,死后在宫中飘荡了上百年。那些年中,爷明白了一个道理。”
笑怡点头,听他继续说。
“为何汉家天下可以长久,即便一个王朝覆灭,下一个接替的朝代,必然是汉人的政权。体格并不强壮的汉人,可以一次次的抵挡住我满蒙的进攻。即便能掌握住这片疆土,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汉人打回关外。这是皇阿玛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也是困扰爷一辈子的难题。”
怎么扯到这来了,她只想让弘晖醒过来。
“归根结底,汉人有一套完善的制度,不断激励着社会的进步。元蒙的保甲制和八旗制,只能奴役人的心。
而汉人的制度,却能让人甘心为这个国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激励。
而这其中的中心,就是家族的传承。汉人重视嫡长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到这笑怡有些明白了,四爷这主意是一箭四雕,他可以重重的打压背后闹事的八阿哥一党,又能为日后身份东窗事发多一层保障。而且,他还可以加固自己在朝臣和康熙心中太子一党的形象,稳固自己地位的同时,再次让康熙对太子忌惮起来。
兵不血刃。
瞬间她感觉,前世那个杀伐果断、算无遗策的四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