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几乎只是瞬间,原本还井井有条的西楚士兵瞬间乱成一团,在茫茫夜色中左右冲突。
“不许乱,不许乱!谁敢临阵脱逃,军法处置!”
“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一点,武帝早就死了!”
主事的将领长刀出鞘,狠狠砍了几个逃得最凶的士兵。
可是恐惧一旦兴起,就不是轻易可以熄去的。
那漫天的振羽声,那突然发疯的战马,那气势惊人的百兽大军,已经一点一滴在西楚士兵中种下不安的种子,而当酷肖武帝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再也承受不了。
天上的鹰不断俯冲而下,将持在城墙上的西楚士兵狠狠抓落啄落,西楚战马在这种情境中激发了凶性,连咬带嘶带撞,在乱军阵中闯了无数个来回,每一个来回,就多一些人归魂天外。
城外在陷入一片惨烈厮杀的时候,城内的人则终于攻上城楼,直奔向开启大门的绞盘。
为首之人黑衣黑裤,黑巾蒙面,一双眸子冰凉寒冷,看不到任何表情,可是,却在偶尔回头一瞥的时候,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身子,狠狠一震。
纵然穿着并不合身的铠甲,纵然被可笑的鬼面遮住了大半面容。
可是这万军阵下,隔着遥遥的月光与夜色,他却能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她。
可是怎么会?她不是被夜墨送走了么?
他明知有人要送她走,却没有任何阻拦,是因为,他也觉得,她离开了会比较好。
那人的命令,他不能不听,可是他也下了决心,这是最后一次。
这次之后,他就会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现在这个血腥肮脏的身份死去。
从此之后,这个世上只剩洛尘,只有洛尘。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楼下的女子一人一马,静静地立在远处的黑暗中,而就在她的身前,无数人惨嚎厉嘶,在兽口下艰难求生。
她的目光冷凝而坚定,并没有半分不舍。
洛尘见过她为那只双头玉蚓起的小小的墓,也见过她珍而重之的将一只受伤的小鸟医好放回树上,她是那般善良的人,可是同时,现在冷血铁腕,千万人惨呼嘶嚎而不变色的人,也是她。
眸光滑过微微的困惑,以及一丝痛意。
她会如此,是因为她的对面,站的是敌人。
而他,是她的敌人吗?
“阁主!”一人大声叫道:“可要开城?”
他们的人,已经完全控制了绞盘。
幽魂的神色微微沉凝,终究吐出一个字:“开……”
绞盘的声音吱咯想起,在惨呼声中并不明显,可是对于一直送注着这里形势的人而言,却已经足够清晰。
云轻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这些西楚军绝不能进城,她承诺过夜墨,会把这些人完全解决的。
“小哥哥!”云轻低声叫道。
柳清朗从她身后不显眼的地方上前一步,他们身后还有许多人,俱是青衣青裤,额头上勒一条青色抹额,典型的隐族打扮。
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支叶笛,而那些叶笛,正在发出那种古老而神秘的曲调。
恐怕西楚军绝对想不到,这在他们眼中武帝复生,操纵百兽的人,根本连一只兽都没有操纵,真正控制这些百兽的,是柳清朗和他手下隐族的人。
昨夜云轻离开之后,柳清朗就和秦峰一起回转,他知道夜墨把云轻送出来,这京中就必有大事发生,云轻出了九嶷山之后,也定然会是要回京的,所以他就在回京的路上等着。
归离城中生乱的时候,他十分震惊,四面城门都派了人,只为截住云轻,可是截是截住了,却不仅没能带走她,还被她说服一起来了这里。
心头万分不甘,夜墨何德何能,能让轻儿这般对他?
可是再不甘也没有办法,谁让轻儿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呢?
此时他到了云轻身前,只听云轻问道:“小哥哥,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柳清朗皱了皱眉头,说道:“轻儿,有伤天和。”
“若天要责罚,我一人担着。”云轻说道:“但这些人,一个也不能进归阳!”
“胡说八道!”柳清朗很不喜欢云轻说她一个人担着说法,他举起叶笛,在口唇中用力吹响。
百兽倏忽而退,西楚士兵在慌乱中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震惊之下又回过一点神,纷纷彼此看着,这是怎么了?要退兵了吗?
可是尚未来得及想完,忽然头顶振翅声又起,一包一包东西从头顶落下,又砸在地上或者人身上破裂散开,里面刺鼻的液体,浇了他们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