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
托托
自从发生了艾玛那件事之后,每次她站在他的家门前,都会觉得那门铃,以及门后的人离自己仿佛有咫尺之遥,所以总是迟迟无法摁下去。但这次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猛按着门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焦灼的心情稍微冷静一些。
她的运气似乎不错,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而且——还是托托本人。
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差了,原本俊秀的容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嘴角边竟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细纹。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明显有亮光流转,但随即又消失在了眼底。
那道细纹让流夏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她急忙将目光移开,低声道“可以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他愣了愣,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当然可以。”
“托托,玛丽娅她”流夏一进房间就忍不住想问这件事,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喉咙就好像被什么堵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个名字,托托的眼底顿时泛起了一层泪光“你知道了?”
流夏点点头,露出了急切又悲伤的神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丽娅是怎么出事的?又怎么会和ee有关?”她在问完之后就立即后悔了,这些问题不是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心吗?她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对不起,托托,我你可以不回答的”
“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托托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前几年玛丽娅就跟着她的男朋友安东尼去了那不勒斯发展。可我们都不知道,安东尼的哥哥丹特是ee组织里的高层,最近他被执行了家法。组织里派来的杀手为了斩草除根,连安东尼和玛丽娅都没有放过。安东尼当场死亡,可怜的玛丽娅头部中弹,虽然还有呼吸,但已经成为了植物人我之前消失了几天,就是去那不勒斯处理这件事了。”
想起小时候和玛丽娅一起玩耍的时光,流夏也不禁悲从中来,可又怕托托触景生情,所以就一直忍耐着让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硬是没有让它们落下来。
“不过,上帝还是仁慈的。”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你知道吗?原来玛丽娅就快要当妈妈了,她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是想等孩子生下来给我一个惊喜。谁知道”
托托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他脸色顿变,一个箭步敏捷地冲进了那个房间。
流夏很吃惊,因为按日期来算,这绝对不是艾玛的孩子。那这个孩子是——她的心里一凛,难道是
就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托托已经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熟练的从冰箱里拿出了奶瓶,放在电磁炉上热了热。
“看,这就是玛丽娅的孩子。很可爱吧?”托托边哄着孩子边对她说道。
“真的是玛丽娅的孩子”流夏倒并没那么吃惊“我刚才也想到过,但是她不是成植物人了吗?怎么还会”
“玛丽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羊水已经破了,所以医生就立即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及时将孩子取了出来。”托托刚将奶瓶塞到了孩子的嘴里,孩子就止了哭声,抱着奶瓶转着漂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起来。
“她的眼睛真像玛丽娅,将来一定会是个迷人的姑娘。”流夏将脑袋凑了过去,温柔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依稀寻找出一点孩子母亲的影子。
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看着看着,她的整颗心都好像变得柔软起来,那些烦恼,伤感在这个孩子面前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了。
“给孩子起名了吗?”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起了,她叫meraviglia。”
“meraviglia?这么拗口的名字?这不是奇迹的意思吗?”
“对,奇迹。”托托直视着她的眼睛,蓝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淡淡的光辉“流夏,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枯死的树木能抽出新的枝叶,失去生命力的母亲能产下新的生命,那就是上帝的奇迹,是爱才能创造的奇迹。所以这个孩子,就是奇迹。”
流夏忽然感到有一股炽热的液体直冲眼底,让她几乎无从招架。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转移了话题“那现在,就是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吗?你的父母呢?”
“父母他们因为玛丽娅的事深受打击,根本就没有精力照顾孩子。所以我就把孩子带到了身边。另外还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这样我工作的时候她能替我看着孩子。”
“托托,你一个单身男人还要照顾孩子,真是很辛苦”流夏的眼中流露着遮掩不住的心疼。
“是很辛苦,可这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我的责任。”托托凝视着孩子的眼波是那么温柔,就像是初春时节万里无云的天空。
听到最后那句话,流夏的心里一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他曾经说过的几句话。
“是,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我不能不管他”
“这个孩子,是我的责任”
上帝啊,一切都弄错了!原来那天他所说的孩子就是玛丽娅的孩子!
不是艾玛,不是艾玛!
那么,她所认为的那些他对艾玛孩子的挣扎,矛盾,统统都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颤“托托,那天你喝了酒叫我来,是不是”
铃铃铃——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问话。托托朝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到前面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托托。哦,是吗?他们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吗?那太好了,当然是越快越好!”放下电话时,托托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微蹙的眉尖还是泄露了他暗藏的担忧。
“怎么了?你请人过来上班?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宝宝吗?”流夏的注意力也被这个电话转移了。
“不是为了照顾宝宝,而是为了保护宝宝。”托托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ee的杀手都是心狠手辣,我怕他们会再次对宝宝不利,所以特地请了几个保镖来保护她。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流夏的眼角猛的收缩了一下,她握住了自己颤抖的手,才发现双手已经冰冷的几乎僵硬了。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的关系,她的牙疼似乎更加厉害了。
ee阿方索罗密欧
难道——他们连这个宝宝也不肯放过吗?
托托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是那天我喝醉酒叫你来的事吗?”他的神色蓦的黯淡下来“你不是没有来吗?”
不我来过了!这句话几乎已经到了流夏的唇边,但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将想要说的话先搁置一边。因为,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等做完了那件事,她再向他解释也不迟。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托托,我想我该走了。”
托托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失落“你是要回到他那里去吗?”
流夏沉默了几秒,平心静气地答了他一句“我只是去那里上课。”说着,她又留恋地望了一眼孩子“上帝必会怜悯这个孩子,meraviglia一定会平平安安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