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转头跟那娃儿轻声道再见的,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去,一定让小娃儿很失望。
然而,她实在不知道:当自己处于警戒的工作状态时、当自己一脸的不容侵犯时、当自己是这样的不自然时
要怎么去面对一个如此单纯的面孔?
这是第一次,她清楚地意识到:成为她一直向往的女强人,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终究,她还是回头了,在要转进电梯的时候,她微微偏头向后望去,却见到远处、小娃儿旁边一个熟悉的女子
言幼榕。
那孩子,竟是幼榕带来的。
是了,难怪她觉得那娃儿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原来是和言家的三个千金是有些相似的。
那么,那娃儿到底是谁的小孩难道是
可能是她的侄女吧。
总机小姐的话在她耳边响起,让她带着更强烈的困惑,错愕地进了电梯,勉强维持脸上的镇定,不敢也不想去揣测。
而心,却是再也无法平静。
她和他,是大学同学。有许多同学是在期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人物。
因为他几乎不跟人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的,很多同学甚至不知道系上有这么一个人物。
或许她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人。
而她也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人,他长得那么地好看,俊雅的五官、高壮的身材,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总是淡淡的、很稳重,不像其它那些不成熟的男孩子那般毛躁。
虽然他有点太过安静了,也不太常笑,又因为他的成绩很好,像是轻易地能够将她压过似的。以至于在交往前,有一阵子的她,觉得他好骄傲
但在他们交往的期间,她一直是很快乐的,完全不觉得他有什么缺点,他所有的一切,她都喜欢。
喜欢他给她安全平和的感觉,喜欢他与世无争的恬淡性情,喜欢他微张开手臂让她窝进他怀里的温暖
“嘿,分我一些空间。”图书馆的角落,她拉了张椅子,弯下身对着正专心于书本的他说道。
他读书的时候,书总是摆得散散的,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他抬头看她,微微一笑,环顾了下四周,轻声问:“没其它座位了?”
她嘻嘻笑着。“有也要来跟你挤。”
“这样怎么念书?”他略带正经地问着,态度却像是任由着她,语气中并没有拒绝。
“本来就不是来念书的嘛。”她不由分说地将东西一放,椅子摆正,挨着他坐了下来,嘴上还说着:“我总要尽一点女朋友的义务,想点花招培养读书情趣,不能让你觉得太过无聊。”
“什么情趣?”他微微皱眉,不甚明白的模样。
“像这样啊。”她好性子地身体力行,搂住他的手臂,身子黏得更紧了。
“呃?”他微微一愣。“茗,这样不好吧”
他的道德劝说还没结束,她的唇就凑过去了,软软嫩嫩地烙在他的唇际。
“呵”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望着她,像是有点讶异她的举动,半晌后才又道:
“我们读书吧,明天要考经济学概论。”
然后再尴尬地咳了两声,而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化为平静,像是没有多大的“感触”
“亲我一下,我就不闹你。”她讨价还价地说着。
他望着她的表情终于比较震惊一点了,稍皱眉,又过了一段时间,像是他终于衡量过局势以后,才问:“要怎么亲?”
“就像我刚刚那样啊,将唇贴上来,不过你要对准一点,要对准我的嘴唇。”她指着自己的唇瓣说道。
“喔。”
像是大致上对她的解说有了了解,他微微侧身,花了点时间找到了一个正确的角度,轻轻地、慢慢地靠近,贴上她的唇
那是他们的初吻,她知道他比她还要笨拙,那种心上人缓缓靠近的心跳加速的感觉也仅只那一次
因此她便不再要他吻她了。搂她就好,在他的怀里她有种被呵护的感觉,他会轻柔地环着她,有时低头看看她。每次依偎在他怀里,便能使她将偶尔对他的小小抱怨给抵销光。
她一直认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一直不希望自己是那种会因为对方木讷一些而天天抱怨“你不爱我”的女孩,她期许自己是理性的、是成熟的。
而和他在一起也的确很快乐,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少枫,我前几天买了一本编织的书唷,你看得出来我很擅长手工艺吗?”
他看了她一眼,依然是微笑着。“擅不擅长不是用眼睛看的。”
“这里面都是做小娃娃衣服鞋子的耶,你看,很可爱对不对?”她翻着书,指着里面的图样。
“嗯,很可爱。”
“给小娃娃穿很合适对不对?”她笑着问。
“嗯,很合适。”
“你会让你的小孩穿这种衣服对不对?”
“嗯,应该会吧。”他依然老实地响应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那俏皮的眼中闪过的异样。
“那总有要有人做对不对?”她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他顿了下,略皱了下眉,一脸不明白地问道:“茗,你想说什么?”
“我想嫁给你,少枫。我想生你的小孩,你准不准啊?”她合起书,像是在开玩笑般却又无比认真地冲着他笑得好甜好甜。
既然他不是那种听得懂暗示的人,那她有什么事就明说这就是她处理两人交往的方式,她从不觉得他的木头性格有什么使她困扰的地方。
但或许人在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总会不是那么地乐观、不愿意改变自己迁就他人
总会,不自觉地往不好的地方想吧
她第一次对他的不够体贴产生不谅解,应该是在她相依为命的父亲生重病的时候吧。
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从她的心底窜起,告诉她要坚强、要勇敢,但这股力量却也将她折腾得好累。
“项茗,你是不是瘦了啊?”
当她从一个交情普通的男同学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她是瘦了,忙于课业和照顾父亲,她的确瘦了。
而唯一知道她父亲生病、唯一知道她日子过得忙碌疲惫的人,是言少枫。
然而,他却只是偶尔说句:“早点休息。”
他甚至没有发现她瘦了,没发现她脸色好难看为什么一个跟她交情普通的人都意识到的事情,他却没有察觉?
案亲因为忙于事业,与她的感情不是非常深厚,但那毕竟是她的父亲,看着他状况一天比一天糟,她比谁都痛苦
她要求的不多啊,只是希望他一个心疼的眼神
不,不想了自那次对他埋怨以后,日子变得更加难熬了她与他的记忆也渐趋令人难受
项茗压下了内心翻起的情绪,冷冷地跟在崔总经理的身后,大声地告诉自己:
别想了,你和他之间,早就没有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