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嗤笑一声。
突然间,她放在梳妆抬上的手指碰倒了一个好像是印章的东西,但是拿起来一看,下面又没刻字,不过做得倒是十分精致,连上面的刻花都满美的。她在手上把玩一下,才发现它是可以抽开的,于是她将两端拨离——
赫!竟然是一支红笔,还很粗呢!真是太奇妙了!
哇!她一定得把这支新奇的笔带回去给紫娟瞧瞧。她又研究了一下,发现笔的后端可以转进转出,笔也因此伸长或缩短,她越玩越起劲,像发现什么乐事一样。
对了!她灵机一动。
不如我在玻璃上写几个字留念吧!反正这是个梦嘛!明天醒来就会不见的。
于是她在梳妆抬上写了几个斗大的字:
古玉儿来此一游!
她的字就和剑法差之千里了,只见一排歪歪扭扭的字,像蛇般地卷在一起。
这宝贝,我带走了。她一边把口红揣入怀中,一边在心里想着,反正这场是梦嘛!没有人会指责她在“梦”里“拿”别人的东西的!
突然她的手肘像是撞翻了什么,她低头一看,发现那个东西像是一瓶水,而且掉到地上去了。她弯下身子想要捡起,手指碰触到地面——
咦!地板怎么软软的,难怪她从一进来,就觉得走起路来怪怪的,像是踩在草地上一样,她心里立刻有数。
这不正是地毯吗?她记得曾经有人送过爹这种东西,据说这是只有大食(波斯)人才会做的,想到这,她突然好想念爹——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还有大哥,虽然他是个怪胎,但毕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还有紫娟、小胡,不知道杨豹大哥情况如何?剑盒上的血是他的吗?她突然好想念大伙,想着,便掏出爹给她的紫玉佩揣在手心上,并走到床边躺下,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晚上,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开眼,就瞧见梳妆抬犹留着她那几个歪斜的字。
原来我还在梦中呀——
于是她告诉自己:再睡吧,反正我还没醒呢!
结果,第三天也是相同的情况。
“我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免得爹担心——”
玉儿每次睡下前,都会喃喃自语。大概是太累的关系,她就这样一连睡了三天三夜。
“什么!还没找到?”
黄河生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对着前来报告的小朱吼道。
“已经三天了!你到底是怎么找的,没有人可以凭空消失的!”
小朱唯唯诺诺道:“说不定她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看她满嘴怪话”
“不可能。”黄河生阻止他再讲下去。“假如她是个疯子,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吗?况且那双清澈的眸子又该如何解释?”他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看日子一天天流逝,而她的倩影却越来越鲜明,不知怎地,他发现自己渴望再见她一面。
“但是,这几天来,我查遍了那天拍戏的团体,就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唯一两个女扮男装的角色我都到现场看过了,已证明不是那个女的——也许她只是个游客、戏痴,只想扮扮古装吓人”
“好了、好了。”黄河生对他挥挥手,接着颓然地倒在皮沙发上。
一会儿,黄河生发现小朱还站在那。“你还有什么事?”
“是——”小朱一边观察着总监的表情,一边小心地说:“营业部的经理莉莎,正为广告片拖延的事大发雷霆呢!”
“哦?”黄河生顿了一下。“那么你去叫她来,由我亲自向她解释。”
这个莉莎在公司里,是和黄河生不相上下的工作狂,而且是出了名的“暴风女神”不仅要求完美,而且极尽挑剔之能事,是少有人敢惹的厉害角色,而且都快三十五岁了,竟还没交过男朋友。她长得还算不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鹰钩鼻、菱角唇,当然爱慕者也不少,但多半都被她凌厉的作风给吓得退避三舍。唯一治得了她的只有黄河生。不知怎地,只要在黄河生面前,她的声音就会变得无比柔和,有时还会流露出罕见的女人味来,因此,公司上上下下莫不知道,她对黄河生有种特殊的倾慕之情。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小朱在要离开之前,不忘回头叮咛道:“总监,您已经三天没回家休息了,今天最好回去好好睡一觉,别累坏了身体。”语气充满了关心。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嗦。”黄河生口中念着,心中却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这小朱,跟了他好几年,感觉已经有点像亲人般。
小朱走后不到五分钟,门口即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一听,他便知道是莉莎。
“进来!”他喊道。
一身橘色套装的莉莎,映着她雪白的肌肤,更显得亮丽非凡,而她脸上的浓妆及一身浓烈的香水味却令黄河生十分反感。他一直不习惯女人用这些化学产品,自自然然的样子多好,即使身在广告圈,他对这些东西仍然有着本能上的排斥。
只可惜莉莎并不明了这一点,她精心的打扮都是为博得黄河生多瞧她一眼。
黄河生坐在位置上翻着桌上凌乱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开口道:“听说,你对我这次的换角有意见?”
“这——”莉莎眼珠子一转,马上改变了态度,用着娇弱的嗓音道:“我当然是支持你的,但是客户王老板却给我很大的压力,你知道原来的女主角是他想力捧的新星,再加上时间要拖延,人家当然会不满。你要知道,这个案子是我接的,自然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我会亲自向他说明的。”黄河生连头也没抬。“等我找到女主角时,会向他证明只有这个女的才符合影片的精神。至于目前——”他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望了他一眼。“就有劳你挡一挡了。”
他的目光,令她无法拒绝。“这包在我身上,但是——”她好奇地探道:“我不懂,那女的真有这么好?可不可以让我见见?”
“对不起,我还没找到——”他欲言又止。
这下子,可把莉莎搞糊涂了。“什么?”她拔尖了嗓子。“你还没找到?可是你刚才又说找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一连串的追问之下,黄河生禁不住起身将她推至门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把她带到你和王老板面前,证实我说的没错。”
“这——好吧!”她边走边道。“你千万别把这三千万的广告片给搞砸了。记得是三千万呐——”
好不容易送走了莉莎,他的耳根子终于得以清静了。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发现一身黏腻腻的,而且他巳十分疲累,连着三天不眠不休地赶企划案及改脚本,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是该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了。
玉儿在极度饥饿中醒来。
这是她在这里的第四个晚上。再度醒来,她发现四周的景物依旧,这回,她终于面对现实——这不是梦。
她呆坐在床上。望着梳妆镜上几个斗大的字,她很想大哭一场。
莫非自己真的死了?但随之而来的饥饿感令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旋即起身,打算到外头找吃的去。管他是生是死,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习惯性地走向落地窗,从二楼一跃而下,随即沿着大街走去。
路人皆对她投以奇怪的目光,但那些奇装异服的人已经引不起她的注意,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早点找到家客栈吃东西。
终于,她在一家川菜餐厅前停下来。从外头望进去,只见一碗碗热腾腾的米饭和大鱼大肉,令她肠子几乎翻绞起来。她当下便大步迈进餐厅。
里头忽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住手边的动作,好奇地看着这名“奇装异服”的女子走进来。
她捡了一个位置大剌刺地坐下,并把长剑搁在桌上。
一个胖胖的服务生接着走来。
“这位小扮,请问要点些什么?”他上下打量这名来客,忍住想笑的冲动。
“把你们这里上好的酒菜拿出来。”她冷冷地道。
服务生愣了一下,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改口道:“啊,对不起,我认错了,对不起,小姐,嗯,您是不是演戏的?从中影文化城那来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中影文化城?玉儿想起了那天看到的“路标”
“没错。你怎么知道?”她看了“店小二”一眼。
那名服务生笑道:“猜也猜得出来嘛!对了!小姐,你要吃什么?”
“上好酒菜。”玉儿又重复了一遍。
服务生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小姐,菜单在这,你要用点的,要不然我没办法上菜。”
“哦。”玉儿心想:这里真是奇怪,还有店小二不知自己店里什么菜是最好的。不过,一翻开菜单,她看得眼都花了,什么五更肠旺、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都是些她没看过的名目。
于是她抬头望向隔壁桌的客人,依样画葫芦地对着服务生道:“就来和那客人一样的菜好了。”
“是的!小姐。”那名服务生连忙退下。
不多久,热腾腾的饭菜便来了,玉儿因为实在太饿了,便连塞了三碗饭。
才不到半个小时,她已经把饭菜一扫而光。舔舔嘴,她十分满足地起身。
“店小二!算帐!”
她这一喊,又教整个餐厅的人鸦雀无声。
原本那个胖胖的服务生连忙跑来,忍住笑,在她身边轻声道:“麻烦小姐到柜台买单。”
玉儿跟着服务生走到了柜台,并掏出身上的银票。
柜台小姐没好气地把那张“废纸”搁在一旁。“小姐,别开玩笑了,钱呢?”
“钱?不是给你了吗?”
“这哪是钱,根本是张‘鬼画符’的纸,你别耍赖了,钱呢!”
“那是钱哪!”玉儿理直气壮地。
正在争吵不休时,忽然一名男客人挺身而出。“我来帮她付好了。”
玉儿望一眼这个有一双倒三角眼,身材瘦黑,理着短发的男人,只见他掏出一叠红色、绿色的票子,交给了老板娘。
这时,柜台小姐才不屑地扁扁嘴道:“算你走运,要不然哪!把你送到警察局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