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漫不经心 1

不会有错。那泓清澈的眼波里流露出淡淡的审视，不带伤害。

    辅导员走进教室，全班立刻安静下来。

    简单的开场之后，老田开始安排班干部。

    “周琦，班长。云错，你也是。你们俩不分级别，互相合作……”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决定周琦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豪爽的外表下那颗细腻的心感觉到一丝丝隐约的期待。

    永远都记得他穿着棉白T恤，站在人群中耀眼的样子。很纯净，很浅淡，像春天的阳光，微凉中泛溢着灵动的温暖。他的眸中总是那么清淡。偶有年少的轻狂，偶用处世的手段。但周琦的心告诉她，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尽管一直回避那个问题，但她知道，其实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喜欢上他了。可是十年，整整十年里，他爱的是他。十年后，他爱的还是他。哪怕他走了，他依然爱着他。他深深住在他心里，永远挥之不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个冬季，心里像雪一样冷。

    日子流水一般滑过，平淡得不起波澜。一个人生活并不孤独，因为有寂寞相伴。

    云错还是喜欢保留着他们的习惯。衣柜里还是满满的一柜子灰色。他从来喜欢灰色，成熟稳重的色调。灰色衬衣，灰色毛衣，灰色风衣……本来很压抑的颜色，穿到他身上就是不一样。云错总是想起夏川穿着灰色睡衣坐在电脑前写论文的样子。他总是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冷。但只有他知道，某些时候他是这个世界最温情的人，温情得让人整个儿化掉。

    难得清闲在家的周末，不想去学校，不想写论文，更不想改作业，就想安安静静收拾一下屋子。

    两年的时光，静水无波。云错就在这样安静的日子里审视自己淡然的轨迹。32岁如他，有钱，有事业，有地位。可是没有他，一切便都不再重要了。

    一个人吃饭，虽然是件习惯了的事，但是仍旧觉得冷清。他能在每一天安静的日子里怀想起他当年那段安静的日子，是否也这样淡淡的绝望，淡淡的哀伤？

    电视里播着一个关于山村教师的报导，云错自顾低头吃着，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惊雷一般的震彻穿透身体，不自禁浑身一颤。是他！他的声音他是绝对不会听错的。赫然抬头，那个被采访者居然还被打着马赛克。心中的疑惑雾般弥漫开来，云错觉得有股冲动的气流搅得肺腑不安。

    那个教师说着，说着，很淡然的语气，跟他一模一样。那个被采访者的名字也没有打出来，只是含糊的标注了“山村教师”的字样。

    听到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血液灌到胸口处，“夏老师是最好的老师！”

    窒息的压抑紧紧遏制住咽喉，脑海中一片空白。

    云错只听到了碗碎裂在地的铿锵回音，良久，终于缓过来了。电视里也早就转了另外的新闻。

    握紧拳，指节隐隐泛白，青色的血脉张显出来。勉力平息着浓重的喘息，那种波涛汹涌的感觉渐渐疏淡。他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

    邈远的天际云雾缭绕，长空万里，浩瀚的苍茫感填满了心室。云错觉得手心发凉，心中有种被牵扯的疼痛，满怀期待而又忐忑不安。

    这刻，云错只想见到他，问问他过得好不好，问问他为什么执意要离开，为什么……千百个为什么，疑惑却掩不去焦虑。他感到害怕，害怕即便自己用尽全力依然挽回不了他。淡然挂起一抹清冷的笑意，云错自嘲的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懦弱胆怯，丝毫没有当年的勇敢？

    那年，他只有20岁，青春年少。大一整整一年都周旋在班级，院学生会，校学生会，社团，忙得不亦乐乎。而陀螺一般忙碌的生活也为他带了不少好处。班级的工作一直井井有条，虽然有时候跟周琦有分歧，但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最好的搭档。学期末社团竞选成绩不错，一下子拿了个社长之位。大二一开始就走马上任了。而校会的学长也很器重他，升他做了优秀干事，似乎很有意培养他成为主席候选人。云错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他的表象有些漫不经心的恬淡，但其实心中一直耸着一座高峻的山峰。从来他都不愿成为弱者。很小的时候云错就知道他要从上帝手里拿到自己的另一半。而唯一的本钱就是自己手中的一半。从那样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倔强情绪。

    不过老田的一句话刺激了他。老田也不过三十来岁，跟云错很谈得来，私底下几乎是兄弟相称。老田在大二一开学就跟云错说了一句，学生会、社团工作做得好是不错，但作为一个学生首先要把学习搞好。你看人家周琦拿的是一等奖学金，你呢？

    话不重，但云错听了心里很难受。他一向很要强，对自己要求也很高，不然也不会从那么一所不起眼的高中冲到了J城大学。

    权衡之下，退了校学生会，开始静下来学习。结果第一天去图书馆就碰到了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