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
熊天赐的眼中布满血丝,猛地张开,那张英俊的脸扭曲着,仿佛刚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
“千总大人,您,您没事吧?!”雷天和一个年老的士兵长跪在熊天赐的面前,关切问道。
熊天赐呆立片刻,木然摇摇头,失神的眼睛看着雷天,忽然问道:“我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叫我千总大人?”
雷天和士兵长对视一眼,缓缓说道:“您的名字叫熊天赐,是辽东经略大人熊廷弼的后人,我大明福建总兵旗下的千总大人。一个月前,台湾义军要袭击西班牙占领军,我们去救援,不想误入敌人设下的圈套,一千八百人战死大半。现在只剩下十三个弟兄,都在这条船上!”
雷天沉郁地声音传来,船舱中隐隐传来其他士兵的抽泣声。
雷天的眼泪缓缓划过满是伤口的脸庞:“现在开始点名,枪骑兵士兵长雷天叩见大人!”
那年老的士兵长嘴唇哆嗦着,布满鱼尾纹的双眼噙满泪水:“长枪兵士兵长秦长空叩见大人!”
“枪骑兵马黎明向叩见大人!”马黎明从远处半蹲着走到熊天赐的面前,扑嗵一声跪倒在甲板上。
“工匠参军卢向阳叩见大人!”
“伙头兵林云河叩见大人!”
“医士刘泽苍叩见大人!”
“书记官郭经纬叩见大人!”
十三个战士流着眼泪,依次报名,片刻就在熊天赐的周围跪成一排。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战火中的销烟和鲜血,带着失败的屈辱和对命运的不甘,写尽了那次血战的悲壮。
熊天赐看着他们,布满血丝的眼中也注满了泪水,他用力点了点头,忽然双手晤面痛哭起来。
他的灵魂重新降生在另外一个年代,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也叫熊天赐。以前那个熊天赐已经死了,就像他心爱的女人一样,已经死了。
现在的熊天赐,是大明英雄、辽东三杰之首——熊廷弼的后人,是大明朝的枪骑兵千总,是这十三个战士的最高长官!
“真是感人的一幕啊!”一个穿着僧侣袍的中年男人蹲在通往船舱底部的木门前,伸出两只手拍了几下,冷笑的同时,嘴角两旁的八字胡也跟着向外撇。
“胡汉三,你他妈还是中国人吗,居然出卖自己弟兄,甘心当西班牙人的走狗!”雷天拳头捏得咯咯直响,粗壮的脖子上血管像小蛇一样蠕动着,恶狠狠瞪着胡汉三。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上帝的子民,是主耶稣的孩子。让你们笼罩在上帝的圣光之下,洗去你们罪恶的灵魂,这难道也有错吗?”胡汉三微笑看着愤怒的众人,摊开手,做出一个冤枉的姿势。
“上帝可从没有让他的信徒出卖自己的同胞,你说是吗?”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胡汉三的背后传来。
“嘿嘿,安德烈主教大人,您要知道,我是最虔诚的基督徒,而且我也是遵照您的旨意”胡汉三转过头来,急忙行礼,尴尬地说道,说到一半忽然闭住嘴巴。
安德烈四十多岁,瘦长的身材,腰板挺直,他的脸瘦长,宽阔的额头一路往下变窄,鹰勾鼻子红通通的,尖尖的下巴下没有胡须,一双明亮的眼睛,闪动着蓝色的光芒。
他穿着黑色的袍子,胸前挂着十字架,胸口处还别着一只别致的双头黑鹰胸针,正是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象征。
安德烈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胡汉三,顺着木门走进船舱底部。
“主教大人,他们很危险,请您不要下去!”胡汉三急忙大声劝阻道。
安德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胡汉三道:“不,中国的军人只有在战场上是危险的,当然,这也是对他们的敌人而言!”
胡汉三看着安德烈片刻就走到熊天赐的身边,不由叹口气,看了门口守卫的士兵一眼,鼓起勇气,战战兢兢也走进船舱底部。
“上帝保佑你们,他很强壮!”安德烈向雷天等人回礼,然后掀开被子,仔细查看了熊天赐的伤口,又将手放在熊天赐的额头上,测量片刻说道:“他很快会康复的。美洲大陆是自由人的家园,我相信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够获得救赎!”
“主教大人,咱们快上去吧,佩雷斯上尉等着见您呢!”胡汉三用手捏着鼻子,似乎无法忍受船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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