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若瑶的手背。
打量几眼若瑶,陶氏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往下的话却哽咽着说不出来。
陶氏先祖是胡人,出身就比旁人低了一等。她父亲虽是三品皇商,前些年却犯了案,被革职抄家。当年三老爷林修远爱慕她的才学相貌,不惜忤逆候夫人硬娶了她进门。
林修远在世时,候夫人都不肯正眼瞧她,大夫人对她更像有刻骨仇恨似的,时时处处把她踩在脚下。如今丈夫不在了,娘家败落,陶氏性情柔弱又没有亲生儿子依仗,连候府有些头脸的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日子过的无比艰难。
陶氏还不到四十的年纪,两边鬓角却星星点点地发白,看着比候夫人还老些。
若瑶心中那点不平早已褪去,柔声道:“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陶氏拿帕子擦了眼泪,转脸对陪嫁的陶嬷嬷道:“把那套头面拿出来,给瑶儿戴上。”
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头面是林修伯当年给陶氏的聘礼,也是陶氏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若瑶明白陶氏是怕别人笑她寒酸,才把这套头面拿出来。她眼睛酸涩,晨曦中那套式样早就不流行了的粗笨头面格外耀眼。
亲手替若瑶戴好首饰,陶氏把她搂在怀里,干瘦的手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忍不住低声哭道:“不是娘不替你争,实在是…你父亲只有东阁这一个儿子…寄在我名下……我不能对不起你父亲……”
陶氏的眼泪落在若瑶脸上,温热的感觉一直烫进她心里。从翰墨轩回来时金嬷嬷在马车里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老爷夫人感情好,老爷一走夫人早没活着的念想了!可姑娘少爷都小,她也不能就撒手走了,只能苦熬着!别人的苦都说得出,就夫人的苦说不出。少爷是夫人手上的肉,可三位姑娘却是她的心尖子。大前年大姑娘上轿一走,夫人就昏死过去了……早年间但凡有法子,老爷和夫人也不会送姑娘去庙里……姑娘可不能记恨老爷、夫人……”
母亲不是不爱她,只是性情太懦弱,指望不上!
垂眸掩住眼底的水意,若瑶低声安慰陶氏道:“女儿都明白!我会小心的,您不用替我担心。”
陶嬷嬷也在一旁抹眼泪,直到林若英身边的小丫鬟来催,若瑶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
刚拐到二门,就听见林若英正气急败坏地打发小丫头来催她。
林若英自恃美貌,又是候府长房嫡女,从小就不曾把谁放在眼里。
可是自从若瑶回府,但凡见过她的人都夸她长相漂亮,连大夫人手下的管事嬷嬷们背地里都说四姑娘比五姑娘长的好,林若英心里就跟扎了刺似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若瑶虽然足不出户,可美貌的名声却传遍京城。许多孟浪的纨绔子弟整日守在候府门外,就为了在若瑶出门时瞧她一眼。
不知哪个酸秀才闲极无聊,竟做了一首歪诗道:“并蒂双生莲,一对姐妹花,英草虽纤纤,怎及瑶池品。”
先前艳名远播的林若英一下子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羞得她足有一两个月不敢出门,暗中把若瑶恨的入骨。
远远瞧见若瑶,林若英恨不得扑上去把她那张人人称赞的脸抓烂。
虽然不服气,林若英也不得不承认,夹杂着胡人血统的若瑶确实容貌出众。不说她那纤秾合度曼腰修腿的身段,也不说那眸光流转时藏不住的潋滟风情,就是那莹透如玉吹弹可破的肌肤她就比不了。
林若英强忍住嫉恨,冷哼一声低头装做整理衣裙,不理会越走越近的若瑶。
她裙子上金线绣的牡丹灿若云霞,五色彩蝶翩跹飞舞,流云髻斜斜插着一支血色玛瑙蝴蝶簪,长长的珠串下,一枚红宝摇曳生辉。
想着她打扮好时大夫人满意的眼神,林若英又忍不住回头,想看看一模一样的衣裳穿在若瑶穿上是什么效果。
细细打量了几眼盛装的若瑶,林若英突然心情大好,暗骂一声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