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
龙晴端正地跪着,挺拔的身影被月色倾泻在青石径上,袍摆在夜风中轻轻飞扬。
起风了。
禄伯站在窗前,看着院中树下被罚跪的龙晴,忍不住叹息连连。
诗儿与落阳的事情被大老爷撞破,两个闯祸的人毫发无损地被放走了,可怜本该也是“受害者”的龙晴却挨了大哥一顿狂风暴雨的家法。
禄伯和白霆双双出面求情,龙城才停了藤鞭,却命“后园跪着”,龙晴连一句辩驳也不曾有,恭顺地谢了罚,就在后园的青石径上跪了。
如今已过了四五个时辰,龙城却丝毫没有宽免的意思,这一跪只怕是要跪到天亮了。
禄伯走近龙晴,弯腰递上手中的瓷碗,叹息道:“三老爷,您喝口汤吧,夜凉。”
龙晴昨日已忙了一天,晚上又和大哥一起去救了玉云回来。今早回来后,只沐浴更衣,尚未来得及进餐,就被大哥喊到堂上问话,随后龙羽被打,他也被打。龙羽被关入镖局牢房思过,他也被罚跪在此。
如今看这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龙晴顿觉饥肠辘辘。他微舔舔唇,却不肯就喝,“可是大哥命喝的吗?”
禄伯心里叹息一声,道:“老奴怎敢自作主张。是老奴禀过了大少爷的。”
龙晴听了,才将唇靠近碗边,只是轻轻啜了一口,道:“谢谢禄伯。”
禄伯刚想劝说,龙晴已经轻声道:“禄伯,您可去看过龙羽了吗?他的断骨可接续好了吗?”
禄伯就知道龙晴担心龙羽,点头道:“三老爷放心,四老爷的断骨已接续好了。含烟他们几个照顾着呢。”
龙晴略点了点头,“禄伯,大哥虽是盛怒,您和白大哥的话,总有几分效用,还请您和白大哥多多替龙羽求情。”
“这个老奴省得。”
禄伯又劝着龙晴将参汤喝了,才自怀中掏出紫凝露来:“明日,您还要和大老爷出门,这脸上的伤不可太明显了。”
龙晴被大哥打的那记耳光极重,如今虽然肿胀已褪,却依旧青紫着,唇边被硌裂的地方,尚凝着血丝。
龙晴由着禄伯为他涂药,又宽慰禄伯道:“现在已经不痛了,这多亏我的乾坤心法练得还有些进境呢。”
禄伯知道龙晴是故意逗他开心,勉强笑了一笑,又劝道:“明日去武家,您千万要顺着大老爷,莫招他教训你了。”
龙晴点头道:“是。都是龙晴不肖,惹大哥生气,还让您也跟着担心。”
禄伯最心疼的就是龙晴的温顺懂事,他真是不明白,如何似三老爷如此这般的善良孝顺,竟得不到大老爷的半点疼惜呢。
说是牢房,不过是镖局最后面的一排粗石瓦房而已。外表看去与一般民房没有太大的区别,推开门去,才发现,屋内没有任何摆设,粗励的未曾打磨的青石地面,与被钉死的轩窗昭示着这间屋子的不同。
在靠里侧的位置,铺有一片苇席。而苇席旁侧,是一团塞外常见的紫色荆棘。
龙羽正跪在那团荆棘上。脸色苍白,双臂双腿都抖得厉害,身子却依旧跪得笔直,豆大的汗珠自发梢和鼻尖上不时滴落到地上。
背上、身上、膝盖、肋骨处,几乎每一处关节,每一处身体都叫嚣着疼痛,让龙羽即便累极、倦极却依旧无法晕倒过去。
终于,从房顶的天窗处射入的月光一长。龙羽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向那团荆棘上倒下去。
“四叔。”含烟正在此时推门而进,一步跃到龙羽身旁,扶住了他。
龙羽立刻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所清醒,他刚要勉强跪起,含烟已一把抱起了他:“四叔,已经满七个时辰了。让侄儿为您看伤吧”含烟声音有些哽咽。
龙羽虽鞭伤极重,甚至断骨在身,也不敢违背傅家的规矩,既关入牢房思过,必要先跪满七个时辰的。而关外镖局的规矩,牢房思过,是跪荆棘的,龙羽也不能例外。
龙羽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含烟将四叔轻轻放到那片苇席上。小莫、月冷、玉翔已经手脚麻利、衔接有序的开始进行准备。
三人轮流自外面拎来热水,倒进一个大松木桶内。水有八分满,月冷又将熬制好的汤药倒入桶内。一切准备就绪,月冷、玉翔退出门外,小莫过来与含烟一起将龙羽的外袍褪了下来。
解开内袍,龙羽的肋下已经青紫一片。小莫轻轻将手扶上去,为龙羽接续断骨,又敷上能续骨生肌的黑玉断续膏。又用指粗的鲨胶仔细沾好,才和含烟扶着龙羽,助他坐入松木桶内。
血迹立刻殷开,龙羽脸色越发苍白,只闭上眼睛,紫莲露香甜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袍袖被水浸透,在水中荡漾着。小莫和含烟轻轻地将龙羽的内袍也脱了下去,露出了龙羽满布鞭痕的背部。
小莫和含烟对望一眼,眼中都有惊惧之色。
两人也是常挨打的,鞭子也不少挨。只是从未似龙羽这般重。
每一道鞭痕都深深咬进肉中,纵横交错直到肩膀处,如今七个时辰已过,那些肿胀竟依旧清晰,有些鞭痕依旧渗着血珠。这些鞭痕一直延伸到龙羽腰下,余下的掩入裤下了,但背部尚且如此,那臀腿之上,就更重了。
难怪禄伯特意嘱咐,除了紫莲露,又按龙晴的方子熬了汤药与紫莲露并用,又熬制了补气血的汤药内服。
当日子庭被罚时,也是含烟照顾,如今比起来,龙羽之伤比子庭不知要重出多少倍去了。
含烟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正房厅堂内还亮着灯,隐约传来哭啼吵闹之声,含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用手按按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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