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一夜狂风雨,春色容易无情去。”
莲池大师无疑是有爱的,因为爱子的去世就毅然斩断尘缘选择出家为僧,但他对妻子和幼子又是无情的;觉明师太无疑是有爱的,因为丈夫出家,她就抛弃世俗的富贵生活选择青灯古佛相伴,二十多年相闻而不相见却甘之若饴,但对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来说,她又是无情的。
什么是爱?什么是慈悲,
在人世间这样的自私是小爱,还是大爱?他们是无情还是有情?杜玉清不知道,也不是她这个外人所能评判的。但她刚才听完夕照师兄的叙述,忍不住垂着泪抓住师兄的袖子晃了几下,师兄是这里面最无辜的,心里为他感到又是欢喜又是酸涩难过。有这样伟大而慈悲的父母,却被迫遁入空门,他没有任何的选择。幸耶?不幸耶?
杜玉清回到庵堂忍不住去了觉明师太房间。她走进房间时,觉明师太正跪坐着垂目诵经,房间只有一张矮几,一盏油灯,一炷香和一本摊开的佛经。阳光从窄小的窗户中照射进来,打在师太光洁圆润的头顶上,她是那么美,那么圣洁。轻烟袅袅,一切恍如梦幻泡影,又如不染俗世纤尘的世外桃源,师太便是那遗世独立的仙子。
杜玉清轻轻退出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静心地临摹师太的菩萨画像。
下午,杜玉清被觉明师太叫到房间,师太指了指桌上的一堆账本对她说,“这是这两年庵堂和慈幼庄的收入支出账本,你拿回去看看吧。”杜玉清拒绝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只得说:“这个我不擅长,只能拿回去请人看,到时候具体什么情况,我再向您汇报。”
觉明师太理解地说:“没关系,就按你喜欢的方式来。那几幅画你也带回去,就送给你了,你也不用为了着急地想还给我,而临摹到深夜了。”最后这句话师太是笑着说的。
“不,不,不。这个我不能收。”杜玉清没有想到师太对她这么大方,一下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连忙推脱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收。”这样的上乘的佳作放在任何书香门第的家庭都是传家之宝。
“你就收下吧。对懂得的人来说它们是珍贵的,对于不懂的来说,它们就是几张有画的纸而已。”觉明师太温柔地笑着,“你是敏感的,我想你可以从画中看出我一路过来的心路历程,我就不用多说了。作为师父,我想我可能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可能以后反而要倚重你良多,你能收下,我也心安了。”
师父话已至此,杜玉清知道恭敬不如从命,只得立直脊背,改安坐为跪坐,恭恭敬敬地行礼致谢。“弟子必会珍视师父所赐,潜心学习,不负师父厚望。”
回家的路上,望着车里的两个大包袱,杜玉清恍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了。面对师父深情厚意和慷慨赐予,面对两位师父谦逊而慈悲的伟大人格感召,杜玉清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从此要从独善其身的独乐乐,迈向到兼济大众的众乐乐行列,说实在的,不是不惶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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