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随后的时间里,沈绾蔷一边享受着含芝的服务,又一边与她闲谈叙话,引导着她早一些彻底的放开手脚,别再像现在这样子拘泥。
半个时辰之后,含芝终于完成了给沈绾蔷的推拿,站起来悄悄的擦了擦脸上的汗。
沈绾蔷依然躺在睡榻上,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于是毫不吝惜的给了含芝一个笑容,“含芝的手艺果然很好。”
含芝被夸奖得有些脸红,垂着头轻声回答:“夫人过奖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你和红豆一样叫我‘小姐’吧。”沈绾蔷略微抬起眼皮看着含芝,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要记得,在我这个院子里,除了我就是你和红豆,你们可是我最依仗的人儿。”
含芝微微张大眼睛受宠若惊的看着沈绾蔷,最后用力的点头,声音微微颤抖,“奴婢记住了。”
夜里总是要比白天的时候冷很多静很多,夜色朦胧,外面却降下了一层霜白的雾气,将天地都笼罩在其中,像是保护,却更像是禁锢。
纵然浑身酸痛,沈绾蔷还是坚持在晚膳后又到院子里练了一遍拳法,然后被红豆和含芝又一次扶回房间。
“奴婢去给小姐安排热水沐浴。”含芝听着红豆喋喋不休的抱怨,抿了抿唇笑着说。
沈绾蔷没有说话,但微微张开的眼睛已经表示了默许,含芝于是走出去安排。
红豆气呼呼的看着沈绾蔷,一边跪在睡榻前面给她揉着手臂,一边嘀咕抱怨:“真不知道小姐你到底为了什么。”
沈绾蔷不想把个中真正的原因告诉红豆,所以只是讪讪的笑,任由红豆在身边不停的抱怨。有时候有人在你身边抱怨才证明还有人关心你,若是有一日连一个抱怨的人都不在身边,那就是彻底的孤单了。
迷迷糊糊险些睡着的前夕,沈绾蔷听见含芝走进来说:“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唔,嗯。”含混的应了一声,沈绾蔷强撑着起身,鞋子也懒得再穿上,只踩着一双雪白的袜子走到隔壁。
盛在檀香木桶里的热水遇见微冷的空气,在屋里形成了一片朦胧氤氲的雾气,宛如仙境。沈绾蔷素来不爱自己沐浴的时候还有人在旁边,所以虽然身子难受,也依然坚持让红豆和含芝都受在外面,自己绕到绣着富贵牡丹的屏风后面解下了身上一层层繁复的衣裳,然后跨进木桶,矮下身让热水渐渐没过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热水澡果然最是解乏,沈绾蔷慢慢后仰枕着木桶的边缘,颇为惬意自得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觉着热水轻柔拂过身体,洗刷掉每一个毛孔里的困乏,鼻端还能清晰的嗅到周围的花香。
含芝很贴心,水里似乎加入了对身体有益的药材,为了消除过重的药味又在旁边点了玫瑰香味的香灯,一切都做得恰到好处。
在水里浸泡了很久,直到热水渐渐变温,沈绾蔷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扯过浴袍披在身上,若是她不顾水温继续泡下去,就该着凉卧床了。
隔着一道屏风守在外面的红豆和含芝显然也听见了里面的声音。互相看了一眼,红豆于是问:“小姐,要奴婢进去吗?”她素来知道沈绾蔷的性格,也不敢贸贸然进去。
既然澡已经洗完了,沈绾蔷也没有必要再矫情什么,于是“嗯”了一声,然后拉过一条毛巾自顾着擦着湿淋淋的一头长发。
红豆和含芝走进来之后立刻接管了这里的事情,一个人帮沈绾蔷擦着头发,另一个则捧着一件厚重的长衣披在沈绾蔷的肩膀上。
已经习惯的沈绾蔷微合着眼睛任由红豆和含芝在身边忙碌,直到头发不再滴水,才摆摆手示意可以了,然后又按着长衣的领口一路走出去。
回到内室坐在精致的镜架前,沈绾蔷很自然又想到了炽罹,微微有些失神,不经意的伸出手抚摸着镜架上栩栩如生的雕刻,淡漠惯了的唇慢慢弯曲,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微笑。那是一个陷入思念的人在想到心里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红豆端着玫瑰水一走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心下顿时雪亮一片,当下也不打扰,只是默默的走过来,把银脸盆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取了小毛巾浸在玫瑰水中片刻,直到整个毛巾都被玫瑰水浸透才又拿起来,轻轻拧着上面淋漓的水分。
听见近在咫尺的水声,沈绾蔷才发生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心虚的转过头。
余光看见沈绾蔷这一番动作,红豆只装作不知道,依然守着本分拧去毛巾上的水分,然后把带着浓郁花香的毛巾轻轻覆盖在沈绾蔷脸上。
馨芳的香味迎面而来,沈绾蔷舒服的轻叹了一口气,背脊靠在椅背上安然的歇着。
红豆依然在旁边守着,心里默默数数计算着时间,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又把毛巾拿起来放在一旁,拿起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琉璃盒子,挖出里面膏状的物质均匀的涂抹在沈绾蔷的脸上。她的指法轻柔,完全没有让沈绾蔷有一点儿不适的感觉,这盒子里盛着茉莉花、珍珠粉和其他几种养颜佳品混合成的膏体,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养颜佳品,即使是贵族皇室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用上。沈绾蔷这里存的几盒,却恐怕是整个太子府的全部了。
红豆心里暗暗盘算着,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微得意的笑容,她的想法一向简单而纯澈:沈绾蔷是她的主子,主子好了她才能好。
巧手在沈绾蔷脸上慢慢的游移涂抹,直到确定花膏已经完全被沈绾蔷的皮肤吸收,红豆才放下手轻轻松了一口气,小心的说:“已经好了,小姐。”
沈绾蔷已经处于半睡着的状态,听见红豆的声音后清醒了一些,勉强睁开眼睛站起来走到睡榻前重新躺下来,声音轻微宛如吟语:“你也下去歇了吧,明日一早记得叫我。”
相处久了,红豆见沈绾蔷并非没有一丝真情,因此见她这样辛苦还坚持要练习很是不解,抿了抿唇皱着眉郁郁的走下去,体贴的关好了门。
夜渐深,窗下影儿一个,月微凉,或有人儿入梦成全……
一日、两日、三日……
每一日都是前一日的重复,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任何惊喜。尽管辛苦,沈绾蔷还是坚持着每日打两遍拳强身健体,午后的软剑也渐渐学得有模有样。
依然是一个平静的午后,何泽指点过了沈绾蔷的软剑后被邀入书房歇息喝茶。
捏着青瓷暗花的茶杯看了一会儿,沈绾蔷放下手看了看坐在对面一脸平静的何泽,“不知道这一点时间皇宫里是否平静?”
专心品茶的何泽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眯起眼睛毫无掩饰的打量着沈绾蔷,平静坦然的反问:“薛夫人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件事情?”虽然他对这个女子很赏识,但并不代表就对她无条件信任,他在京里作用重大,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即使被这样明显的怀疑戒备,沈绾蔷也没有恼怒,垂下头略笑了笑,和何泽一样坦然的回答:“只是觉得何泽大人每日都能准时过来指点,应该是清闲的。而我在府里也平静得很,所以有些奇怪。若是不能问,我以后便不会再问了。”
沈绾蔷的话顿时引起了何泽的警惕,于是说:“刚才是我轻狂,不知道薛夫人觉得究竟哪里奇怪,还请指点一二。”何泽素来不是托大的人,所以听见沈绾蔷的话后秉着“宁可错杀以前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也要问一个清楚。
低下头略思索权衡了一番,沈绾蔷才又回答:“我只是一直待在太子府里,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只是……我觉得既然皇后娘娘给张侧妃都下了懿旨,张侧妃自然没有道理就这样无视我,至少也该有些动作。现在的平静……实在太过不正常。”
“薛夫人还请一切小心,人事所趋,还请夫人凡事多多忍让。”何泽顺着沈绾蔷的话仔细想了一番,原来疏朗的眉渐渐皱深,末了起身告辞,“如此,我先告辞。”
沈绾蔷猜测何泽必然是从自己的话里推断出了什么,所以要如此焦灼想要离开,自然不会阻拦,站起来对他点头,“何泽大人也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