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绾蔷 1

答着，又走近了一步，紧紧的盯着沈绾蔷。

    沈绾蔷被她看得有些紧张，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有些怯弱的问：“不知道容姑想和我谈些什么？”

    “恕老身越礼问一句，姑娘现在和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容姑的眼神犀利得像一只护崽的雌鹰，*得沈绾蔷有些喘不过气来。

    重压之下，沈绾蔷的反骨反而冒头，一脸倔强的抬起头和容姑对视，并不掩饰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厌恶，“这件事情和容姑你有关系吗？再者，你自己也说了，你这样问就是越礼！”说到最后，沈绾蔷甚至有些声色俱厉。

    但容姑是见多了风浪的人，沈绾蔷这样的疾言厉色并没有触动她，她既然盯着沈绾蔷，声音越发冷冽，“姑娘别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说了，也别忘了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不要想的还是不要肖想的好！”

    如果说刚才沈绾蔷还只是恼怒，那么现在她就是真的生气了，容姑的话已经深深戳痛了她的自尊心。她自知是什么身份，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深呼吸了一口气来稳定自己濒临边缘的心情，沈绾蔷冷冷的眯起眼睛，“容姑，我敬你是因为你毕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但是现在，我命令你出去！别忘了，你再怎么得脸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出去，立刻！”

    对于沈绾蔷的训斥，容姑却像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依然冷静的看着她，“还请姑娘看清自己的身份，老奴告退。”说着，便从容的走了出去。

    张大因为愤怒而呈现出一片漆黑的眼睛，沈绾蔷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件东西狠狠丢了出去。

    随后赶进来的红豆就满脸惊讶的看着这样一幕：一向虽然喜欢清减却整洁的小姐披头散发的坐在睡榻上，无论是睡榻上的被子还是周围的幔帐都狼藉的落了一地，而她本人却一脸如冰的冷厉神色。

    这是第一次，红豆从这个素来宽和惯了的小姐身上明白什么叫恐怖，嘴上虽然不提，心里却更多了一分敬畏。

    站在原地稍微踟蹰了一下，红豆还是守着本分走到沈绾蔷身边，弯下身恭敬的问：“小姐可要起身梳洗梳洗，这就快到晚膳的时辰了。”

    “我用了午膳才睡下，现在哪有胃口用，先别摆。”沈绾蔷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好，但并没有胡乱训斥红豆。

    红豆也看出了这一点，暗自松了一口气，赶紧又温柔的哄劝：“小姐若是一时间没有胃口，不如让奴婢服侍您梳洗一下，然后咱们在自个儿的小院子里转一遭，太子殿下今天还叫人给咱们院子添置了不少东西呢，小姐都还没有看过。小姐你看，奴婢想得怎么样？”

    因为容姑刚才的那些话，沈绾蔷现在听到和炽罹有关的话只是心烦。不过看着旁边一脸期冀的红豆，总是不好辜负她的苦心，最后便勉强点了头。

    见自己的话好歹起了一点儿效果，红豆却欢喜得紧，立刻扶着沈绾蔷起身，殷切的给她寻了一件素丽的衣裳，又重新绾了发髻上了妆。

    一切准备妥当，沈绾蔷依然是平素那个素装浅容的女子。

    端详着青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子，沈绾蔷忍不住伸手抚上脸颊，眼角滑落出一缕哀伤。在现在一个普通女子嫁入豪门尚且难如登天，又何况是自己这样的身份想嫁给一国诸君呢，简直痴人说梦一样！

    跟随在沈绾蔷身边时间久了，红豆也能看出她的情绪变化，故意假装没有看出来，反而欢喜的指着沈绾蔷正在照的青铜镜说：“小姐看看，这镜子也是太子殿下新赏下来的呢，据说还是皇宫内造的样式，咱们府里只有这么一架，连张侧妃都没有呢！”说完，脸上有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得意。

    经红豆这么一说，沈绾蔷再排斥也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面前的青铜镜。除了中间椭圆形为主体的光华青铜镜面外，镜架确实十分精致，淡淡的银色既显得高贵又丝毫不俗气，自落地部分而起的连枝牡丹更是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和没一滴花蕊都十分清楚。更妙得是，雕刻在镜架最顶端的一只振翅蝴蝶，两片蝶翼楚楚，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真的翩飞起来。

    虽然在这里见多了稀罕珍奇的东西，沈绾蔷也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这架精巧的镜架，心底阴霾稍微去了几分，脸色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难看。

    一直站在旁边密切关注着她的红豆见状，知道沈绾蔷心情这是好了，于是又找准机会说：“小姐，咱们出去吧，今个儿这儿可是多了不少好东西呢。不是奴婢说嘴，奴婢好歹在这府里也待了不短的年头，好东西不是没见过，但是今个儿到咱们院子里的，可真是好东西里的好东西。”

    明知道红豆故意说得夸张哄自己开心，沈绾蔷还是很受用，脸上也见了一星半点儿的笑意，假意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惯会说巧话了，真真是一点儿都不老实。”

    “奴婢可真是冤枉，不信小姐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姐可不能这么冤枉奴婢。”红豆跟跟着扮委屈哄了哄沈绾蔷，然后主动扶着她走出来。

    含芝正在外面指使着人打扫，看见沈绾蔷出来之后旋即站住行了一礼，也不故意上来讨好，只是守着本分做自己的事情。

    她是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已经走到门口的沈绾蔷忍不住站住，回头语重心长的说：“含芝也不必太拘泥了，我这里规矩不多，别失了分寸就是。”

    “是，奴婢知道了。”含芝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

    心知这一个人的性子也不是轻易能改的，沈绾蔷便没有深说，摇了摇头又回身走出去。才一走到外面，最先就看见了回廊里摆着的一盆珊瑚树。这东西沈绾蔷之前就没太见过，如此大的一棵更是少见得很，粗略估计也有近一米高。更不用说底下的盆也是一整块剔透的白玉雕成，里面更堆满了各色质地上乘的大颗珍珠。

    “小姐你自己看看，这可是好东西不是？”注意到沈绾蔷正在打量珊瑚树，红豆立刻扶着她又走近了几步，依然装着委屈的问。

    回头笑嗔了红豆一眼，沈绾蔷弯下身拣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拿在手心里细细看了一遭，忍不住动容的对红豆说：“以后把你嫁出去了，这个就给你陪嫁吧。”

    红豆怎么也想不到沈绾蔷竟然会对自己许下以整棵珊瑚树相送的承诺，又是意外又是不安，踟蹰了半天才后退一步端正的行了一礼，眼神真诚的说：“奴婢多谢小姐抬爱，但是奴婢不是贪心的人。小姐若真的怜惜奴婢，就把这里面拣出半斗珍珠送给奴婢做陪嫁罢。”她不是那起子贪心不足的小人，小姐待她好，她却不敢也不能得意忘形。

    见多了珠宝，沈绾蔷当真觉得这珊瑚树稀罕也不至于不能送人，刚想再说，却也想到了那一句“怀璧其罪”的话，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东西左右太过娇贵，倒不如金银实用，你安心吧。”

    知道沈绾蔷是真的体恤自己，红豆于是笑了一笑，又走过来重新扶着她，“我再扶小姐往那边走一走，那边还有一株金枝玉叶做的宝石牡丹，可是一点儿也不比这珊瑚树多见。”

    没有哪一个女子不喜欢这些冰冷又不能吃喝的珠宝，沈绾蔷也是一样，更何况这还是炽罹送来的。于是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之后，沈绾蔷早已淡忘了之前的不快，心中生出更多的还是欢喜和浅浅的甜蜜。

    在旁边察言观色的红豆见状，耐不住笑道：“小姐现在可有胃口了？这外面寒冷，要是小姐看够了，咱们可就快回去吧，千万别冻坏了自个儿。”

    红豆话里的调侃之意沈绾蔷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也没有怪她，只是假意在她手上掐了一把才懒懒的说：“你这张嘴真是让人恼恨，快回去吧，我可不想再听你唠叨了。”

    “是，奴婢知罪。”红豆俏皮的笑了笑，立刻扶着沈绾蔷开始往回走。

    等这一主一仆走到屋前回廊里，正好赶上含芝出来寻人。

    看见沈绾蔷回来，含芝立刻又站住福了一福，温温柔柔的说：“奴婢正要出去寻夫人回来，时间也不早了，夫人是不是要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