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衷情 3

“想不到是容姑，本宫倒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奴婢惶恐。”容姑面色平静，只是放开沈绾蔷之后走上前稳稳的行了一个屈膝礼。

    皇后随意点了点头就不再理她，转而又与沈绾蔷说话，“想不到太子连容姑也给了薛夫人，看来太子对你果然爱重。”

    沈绾蔷微微一凛，接着便又低下头一脸楚楚，“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让容姑姑跟在臣妾身边只是为了教导臣妾，毕竟臣妾还不是很懂这宫里的规矩。”

    “这也是太子对你的心意，你不用慌张。”皇后不咸不淡的回应了沈绾蔷的话，然后微微皱眉露出一脸倦色，“罢了，本宫今天乏了，环书带薛夫人在御花园走一遭就回了吧。”说着，歪头看了一眼随立在自己身后的大宫女。

    主人又是全国最尊贵的女子已经下了逐客令，沈绾蔷自然没有置喙的权力，只能起身跟随着皇后身边的环书一起走出去。

    此时已经入冬，即使是皇宫的花园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景色可看。沈绾蔷抬头看一看在前面笑颜如花的环书，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默不作声的跟随。

    走到御花园西北角的时候，沈绾蔷愕然发现竟有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子只着中衣被绑了双手跪在雪地里，眼睛虽然睁着，却像死人一样写满了绝望。

    沈绾蔷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当下就被唬得愣在了原地。

    走在前面的环书似乎早有准备，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头对沈绾蔷甜美一笑，“让薛夫人受惊了，这个宫女昨天冲撞皇后娘娘，才被罚了在这里冻着。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冲撞的呢，薛夫人说是吧？”

    眼下这明晃晃的警戒沈绾蔷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面对环书的质问只是浅浅一笑，温柔回答：“环书姑娘说的是，皇后娘娘地位崇高，自然不能让其他人随意冲撞了。”

    环书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沈绾蔷半晌，最后才道：“薛夫人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见地就是其他小门小户出身的女眷不能相比的。”

    “环书姑娘过奖了。”沈绾蔷轻轻还了一礼，然后又继续不言不语。她的原则就是：多说所错，索性谨言慎行。

    好在环书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再刁难沈绾蔷，又带着她在御花园里走了几圈，就将她带到了宫门口。

    距离宫门还有大约一箭地左右距离，环书便停下来对沈绾蔷屈膝行了一礼，“奴婢只能送薛夫人到此，请薛夫人见谅。”

    “环书姑娘多礼了，我还要多谢姑娘特地送我到这里。”沈绾蔷自然不肯让这个皇后身边的得力人儿对自己产生什么多余的恶感，忙不迭的还了半个礼。

    像是欢喜沈绾蔷对自己的礼遇，环书又往宫门方向瞥了一眼，特地提点道：“有规矩拘着，这皇宫里的轿子也不好再送夫人回去，不过好在想必太子府也能派马车在外面候着，夫人不必担心。”

    “多谢环书姑娘提点。”沈绾蔷又领情的道了一声谢，便带着入宫后一直不曾言语的容姑走向宫门，环书则转身回去。

    到了宫门口，侍卫又例行对沈绾蔷和容姑打量了一番，然后方才放行。

    环书对事情推断得极准，太子府果然已经派来了一辆外观很是高华的马车在门口候着，站在车前的人竟然是沈绾蔷所熟悉的阿司。

    与此同时，原本还一脸焦灼表情的阿司也看见了沈绾蔷，立刻换上一脸喜色迎上来，欢喜的唤了一声“姐姐！”

    看见阿司，实在也在沈绾蔷的意料之外，不过终究是惊喜大过惊讶，旋即便笑着开口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了？”

    阿司好几日不见沈绾蔷，此时却露出了一点儿腼腆的神色，低了头轻声回答：“我听说姐姐被皇后召进皇宫，有些不放心，所以特地求阿哥让我来接你。”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宫侍卫，沈绾蔷觉得让他们听见自己和阿司互称姐弟对谁都不好，于是一边说话，一边就拉着阿司要一同上马车。

    “姐姐，你坐马车吧，我要骑马回去。”阿司乖巧的跟着沈绾蔷走到马车前，却说什么都不肯跟着一起上去，反而执拗的要去骑马。

    眯着眼睛盯着阿司看了一会儿，沈绾蔷只以为他是男子汉心思作祟，于是也不勉强，就这容姑的手踏上马车。稍后要跟上马上的容姑却被阿司拉住，没有跟着上来。

    沈绾蔷没有看见这一幕，以为容姑只是稍后再上来，不在意的掀开帘子欲走进车厢里。却没有想到，早有一个人已经在坐在车厢里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一身墨色常服的炽罹侧身半坐在车厢里面对着沈绾蔷，见她一脸惊愕，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一层，垂在座椅上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点着，每一个眼神都好像是一场盛世浩劫，让人避之不及。

    “怎么还不过来，难不成你准备留在这里了？”许是沈绾蔷愣的时候太久了一点儿，炽罹终于开口催促道。

    沈绾蔷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又有些难堪的抿住唇，垂着头走到炽罹面前。

    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人儿，炽罹也没有拘泥，直接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一只手还无意的在她背上轻轻抚着。

    如此靠近的距离让沈绾蔷清楚的感觉到了炽罹带来的安定和温暖，一直紧张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定下来，悠悠的吐出了胸腹间压抑的浊气。

    炽罹低着头静静的打量着她，这个女子向来鲜少盛装华服，今天为了进宫却穿得几近华贵。本以为她单薄的容颜会衬不起这样的装束，却不想如菊的气质在这样的盛装下反而显出一分低调的高华，却比平时素衣浅服更多了几分韵味。

    沈绾蔷不知道炽罹心中所想，安静下来之后便赶紧到马车已经行驶起来，于是更加放松，便把自己在皇宫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娓娓道来，包括在御花园看见的那一幕“杀鸡儆猴”。

    炽罹只是极安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插，若不是沈绾蔷能感觉到背上的热度，甚至还会以为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末了，沈绾蔷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又赶回来了？特地为了接我吗？”毕竟是女子，心中总存了那么几分期冀。

    “我没有回府，只是路上正好遇见阿司，便懒得骑马，换了马车折返了这一趟。”炽罹的语调有些懒散和随意。

    希望被打破，沈绾蔷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太过的激动。相识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她自认对炽罹还是有些了解的。冷情如他，自然不会为自己入宫这样的事情大动干戈。

    “府里的事情，你还要再弹压着，张侧妃是皇后一手扶植起来的，你可别让她再在太子府里做大。”炽罹转了话题严肃的说。此时他和沈绾蔷的关系又更像是君臣，而非眷侣。

    沈绾蔷没有多想，直接就皱着眉有些为难的回答：“你知道我的身份，想在府里事事弹压住她，恐怕不易，毕竟她非侧妃，我为夫人。”

    她这句话说完，炽罹立刻低下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会想不到这些，你且回府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