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不能赌气下去,站起来颇有些不甘愿的往睡榻这边走了走,“有什么要紧事情,小姐说罢。”
沈绾蔷也知道之前是自己的不是,讪讪一笑,又把刚才给容姑说的事情再说了一遍给红豆听。
“这样做……万一她们中的谁急了,做出对小姐不利的事情怎么办?”红豆站的角度和容姑不同。容姑只考虑炽罹和太子府的利益,所以没有多说;红豆考虑更多的,却是沈绾蔷。
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沈绾蔷也不能不动容,于是缓和着说:“这也不怕,她们来的时间短,再怎么样也翻不出大浪。”
“既然如此,”红豆皱了皱眉,见沈绾蔷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奴婢照小姐的吩咐做就是。”
再稍晚些时候,红豆之前吩咐含芝去厨房给沈绾蔷熬的姜汤也好了。红豆本来想自己出去把姜汤拿进来给沈绾蔷,却得了沈绾蔷一个眼色,于是直接把含芝叫了进来。
含芝依然是平素见惯的样子,穿了一身月白绣玉兰花的袄衣,端着一只白瓷汤碗低眉顺首的走进来。
沈绾蔷着重观察着她,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心中忍不住又多了一层欣赏,于是也不说话,只等着她把姜汤端过来。
含芝却一点儿也不造次,依然照着以前的规矩把碗端到红豆面前,等她再把汤呈给沈绾蔷。
“你自己端给小姐。”红豆脸色漠然的稍微往后退了半步。
飞快的抬起看了红豆一眼,含芝眼底闪过惊异,但却没有问任何话,顺从的端着碗又走到沈绾蔷面前。
沈绾蔷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只是把碗接过来抿了一口,然后像是随意的说:“含芝似乎很不善言辞,总听不见你说话。这一点上,你可比秋叶差了许多。”
“回小姐的话,含芝确实不大懂得说话。”含芝温柔的回答,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改变。
“既然知道,怎么也不想法子改一改?”沈绾蔷像是对这个话题十分好奇,又继续追问。
含芝连眉尾也没有动一下,低垂着头,依然一脸恭敬顺从的表情,“回小姐,奴婢想着做奴婢这还是谨言慎行些好,也免得给自己和主子添麻烦,所以就不曾想改一改自个儿的性子。”
“你说的也对,”沈绾蔷终于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不过我却不喜欢木头一样的人儿,还是伶俐些更好。”
这句话,含芝没有接,毕竟沈绾蔷没有问她,她也没有必须开口的必要。
好在沈绾蔷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再说别的,喝了小半碗姜汤,就又把碗递还给她。
双手妥帖的把碗拿好,含芝微微一福,“奴婢告退。”
“下去吧。”沈绾蔷似乎真的不喜这样木头似的人儿,恹恹的挥了挥手。
红豆一直站在角落冷眼旁观,直到含芝确实走出去了才靠过去,低声问:“小姐觉得如何,奴婢看着这含芝可真是沉着得很,可堪大用。”
“你自己都说了,何必还问我。”沈绾蔷轻笑道,随后附和的点一点头,“确实如此。”
下午左右无事,沈绾蔷又躺在睡榻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也不动弹,安静的想着以后的打算。然而想来想去,她的以后总是和炽罹脱不开干系。
“总之,怎么也得要问一问,聂清枫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沈绾蔷想了半天,最后仍是一筹莫展,于是狠心下了这个决定,并且拒绝承认内心淡淡的酸意。
虽然沈绾蔷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用晚饭的时候瞧见炽罹当真没来,心中还是颇不好受,连着饭也没用多少。
听到沈绾蔷吩咐撤桌,和红豆一起在旁边侍奉的秋叶忍不住说:“小姐怎不再吃些,小姐吃得太少了。”
眉尾微微一跳,沈绾蔷抬头看了秋叶一样。虽然没有说话,但秋叶已经被她眼里的冷意吓住,讪讪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红豆琢磨着左右含芝不在,便冷冷添了一把火,“秋叶你也该学着含芝稳妥些,小姐的事情是你一个奴婢该干涉的吗?”
秋叶的身子明显晃了晃,然后抬起头惶急的解释:“奴婢绝无此意,怒壁只是担心小姐身子……”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话,让你撤桌你就撤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沈绾蔷当然知道红豆的用意,于是也跟着露出了微微厌恶的表情。
秋叶脸上的表情无辜,抿着唇的样子楚楚可怜。沈绾蔷看了一眼就不甚喜欢,站起来拂袖而去。
见状,红豆又忍不住埋怨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样做事情,只怕也在我们院子里待不长了。”
听了红豆这句暗示性明显的话,秋叶脸上的表情更是惶恐不安至极。
拂袖之后,沈绾蔷也就回了内室,不过饭后也不能立即躺下,于是在屋里随意走动起来,细细琢磨对比着含芝和秋叶两个人的言行举止,还是觉得自己和容姑的眼光不错,含芝确实比秋叶更合她的心意。
不过须臾,沈绾蔷忽然又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声音,一时间忘了炽罹曾将窗户当做门的事情,警惕的看过去。
与此同时,炽罹又一次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虽然炽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沈绾蔷还是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张大眼睛看着他。
许是沈绾蔷的表情太过意外,炽罹却露出了笑容,然后走过来拉着她一起坐在睡榻边上。
终于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沈绾蔷看着他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想问一问让自己纠结了一个下午的事情,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你也有不敢对我说的话?”看出了沈绾蔷脸上的纠结之意,炽罹轻松的调侃道。
有炽罹这句话作为激将,沈绾蔷果然顺利的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聂……枫姑娘是你的女人吗?”
这句话问完,沈绾蔷便发现炽罹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莫测,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她是穿越重生的人,所以看不惯古代三妻四妾的习惯;但是这在古代实在太过正常,炽罹不知道会不会恼怒。
然而炽罹此时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沈绾蔷的话,让他也想起了自己找聂清枫来府里的原因。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人,遇见沈绾蔷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他不想让沈绾蔷发现她在这太子府里的特别,更不想让她发现他的态度,所以蹩脚的找来了聂清枫到府里小住,确实只是为了以此证明沈绾蔷并不是特别的。
然而现在,情况却和预想得完全不同。
等了又等依然不见炽罹说话,沈绾蔷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不自觉担忧的问:“你不想告诉我?”
终于缓过神,炽罹淡淡一笑,觉得自己这样优柔实在不该,该怎样就怎样便是了,沈绾蔷在他这里是特别的又如何?
这样想着,炽罹便诚实的回答了沈绾蔷的问题,“我幼时出宫,期间正式拜了一个师父习武,阿枫也是师父的弟子,和我只有同门师妹之谊。”
听了炽罹的回答,沈绾蔷只觉得心头的一块大石重重落地,竟一点儿不怀疑炽罹会诓骗她。
静了静,沈绾蔷终于说:“你白天说的,我已经想过了。”
“哦?”炽罹只应了一个字,然后又懒懒的向后躺在睡榻上,微微眯起眼睛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的看着沈绾蔷。
不知道怎么的,沈绾蔷却从他脸上看出来深藏的期冀,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便微笑起来,随后温温柔柔的说:“我想了又想,也愿意在你身边待着。不过我却喜欢现在这样子,要是以后你登基了,我也就这样跟着你,不在后宫里拘着好不好?”
不知道是沈绾蔷的声音太温柔,还是她说的话太真诚,炽罹只觉得连自己早就变得冷硬的心脏也软了下来,不由自主就坐了起来,轻轻把沈绾蔷揽住带到怀里。
“绾蔷。”
沈绾蔷听见炽罹贴在自己耳边。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好像是阳光照在山尖初雪上一点点儿融化下来,全身都是柔柔的暖意。
“绾蔷。”炽罹又在她耳边叫了一遍,声音带了一点儿的笑意,“你这名字真好,绾在手心里的蔷薇。”
沈绾蔷觉得自己心动得不行,但还是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胸口,“我其实还想问一问,你这里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