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晚安。”

    浩天进入浴室，拿起莲蓬头极尽的喷洒，让氤氲的蒸气，掩饰他眼里的不舍。

    欢送兰儿的聚会，在去法国的前一天举行。

    他们夫妻俩在前二天已和长辈们吃过饭，今天则全邀请浩天商场上的伙伴及朋友来参加。

    “葛群来了。”兰儿看见一个时髦风尚的男士身影。

    “葛群，谢谢你把行程延期，如果没有你陪兰儿一道去，我还真担心。”浩天客气的与葛群握着手。

    “应该的，徐总平日那么照顾我。”

    “菁菁今天会来吗？”兰儿有邀请菁菁，但不确定她来不来。

    “她晚点来。”葛群说着，似乎与菁菁发展得不错。

    “请随意吧。”浩天举办的是自助餐会。

    浩天与兰儿招呼着宾客，陆陆续续来的人已让宴客厅显得有些拥挤。

    “浩天，你的朋友还真不少。”兰儿想着平日甚少应酬的浩天，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让朋友都来捧场？

    “我该上去致感谢辞了，一块上去吧。”

    “我不习惯，我在这儿站着，等介绍我时再指向我这边吧。”兰儿向来低调。

    浩天上了小舞台，概略的感谢大家光临。

    一阵扑鼻香气引起兰儿的侧目，身旁走过一名女子，只看见她有型的侧脸，随后便看到她的背影。

    长及腰际的髻发，正好遮盖住她裸露的背部，合身的鱼尾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兰儿对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兰儿等着浩天步下舞台，回到她身边，却见他笑容满面的朝那女子走去。

    兰儿开始心生好奇，拿起一杯香摈浅酌着，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老公和那名女子。

    浩天陪着她取餐，并一路说笑，也介绍几位朋友与她认识。

    今天不是为她举行的宴会吗？怎么好像换了女主人？

    兰儿生气的不想再看下去，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开始认真的对付盘中食物。

    “嘿，表嫂，你在拼命啊。”菁菁堆满笑脸出现在兰儿面前。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兰儿想起那次菁菁在台东发脾气之后，就没再到徐家。

    “我有那么幼稚吗？葛群呢？”菁菁东张西望。

    “不知道。”兰儿也左右瞧瞧。

    菁菁瞥见浩天和一位女子边谈笑边朝这儿走来。

    “表嫂，那个女人是谁？”菁菁指指浩天的方向问道，瞧那女人打扮得好似要全场男人只为她着迷。

    “不认识。”兰儿面无表情，又转回头吃她的东西。

    “表哥好像和她很熟，你怎么可能不认识？”菁菁看出兰儿有些不悦。

    “我怎么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你好奇的话自己去问他。”兰儿火气上升。

    “我还是去找葛群好了。”菁菁偷偷的吐了舌头，赶紧离开暴风圈。

    兰儿吃完眼前的点心，站起身欲再去取餐“兰儿，我来介绍一下。”

    原本想装没看到似的从他们身旁走过，却被浩天叫住了。

    “哦。”兰儿很有凤度的走过去，脸上带着笑。

    “这位是刚从巴黎回来的服装设计师，程莉小姐。”浩天谨慎介绍着，至少兰儿是这么想。

    “这是我内人，沈兰儿。”浩天简短介绍着，兰儿听得出他语带敷衍。

    “幸会。”程莉轻启火红唇瓣，微露笑意，伸出手和兰儿交握。

    “我也是。”兰儿也敷衍似的回以微笑。

    “徐大哥好福气，徐夫人很漂亮。”程莉虚伪的奉承，听在兰儿耳里很刺耳。

    “哪里，程小姐也不差啊。”兰儿想起来，她就是那日在浩天办公室里和他亲密谈话、搂抱的女人。

    “找个位子坐下来聊吧！”程莉故意缠着浩天，兰儿满怀醋意，悻悻然的离去。

    浩天毫不察觉兰儿渐升的不快，依着程莉的意思，坐入她选择的座位。

    “徐大哥，你和大嫂很恩爱？”

    程莉在徐浩天面前喊兰儿大嫂，无非是想卸下他的心防，让他真以为她满怀善意。

    徐浩天眼光不由得往人群中搜寻兰儿的身影。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徐浩天在外人面前，第一次坦诚自己对妻子的爱恋。

    “哦，早知道真该多和她接触，只可惜现在她出外在即。”

    程莉嘴里夸着兰儿，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真希望她出外之后，能学到真正想学的东西。”

    “徐大哥，你会很想念她吧！”程莉端起一杯酒浅酌。

    “我实在不想让她离开我，虽然最多不过二年的时间，但是对我来说像二个世纪。”

    对于徐浩天大方表白对妻子的爱意，令程莉怒气油然而生。

    “你对她的感情，让我好羡慕哦！”程莉嘟起她涂着厚厚唇膏的嘴。

    程莉的问话令徐浩天心中涌上离情的酸楚，愈接近分离时刻，觉得兰儿变得与他愈发冷淡，他想不透是哪里出了问题

    兰儿，你现在正在会场的某个角落与人谈笑吗？

    我们相聚的时间已如此短暂，为什么不过来与我亲近？

    “徐总，从刚才就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儿陪漂亮小姐，不怕徐夫人误会呀？”

    向来合作甚笃的华特企业陈老板，突然凑到两人桌旁。

    “陈老板真爱说笑，这位小姐是我好朋友的妹妹，我给你介绍一下。”徐浩天马上撑起笑容。

    “好哇，有这个荣幸认识这位国色天香的小姐。”

    对于眼前这个程咬金，程莉不怎么感兴趣。

    “她叫程莉，我向来把她当妹妹般照顾。”徐浩天颇在意刚才陈老板的玩笑话，径自解释着。

    “人漂亮，连名字都漂亮。”陈老板始终说着好听话。

    “不敢当，我哪里能跟徐夫人比呢！”程莉故意语带酸涩的回答，倒让陈老板顿时语结。

    徐浩天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开口道：“陈老板不是同凯旋的傅董一道来的吗？跟我过去同他打个招呼吧！”

    “唉好、好。”陈老板松了一口气，哎！这年头想赞美人也要找对对象。

    被两个大男人抛下的程莉，只能恨恨的瞪着盘中飨。

    餐叙的会场位于饭店的四十二楼，一面可看海景，另一面可观赏灯火辉煌的街景。

    兰儿端着一杯柳橙汁，靠在落地玻璃帷幕前，静静的看着远处星海相连的景致。

    他和程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着他、程莉和朋友欢愉的谈笑，仿佛程莉才是今晚的女主人

    “敬你，大嫂。”

    尚未回头，浓郁而熟悉的香气，便让兰儿知道来者是程莉。

    “你”兰儿睁着星眸看着程莉，心中充满疑问。

    “不介意我喊你大嫂吧？”程莉的嘴角挂着不自然的笑意。

    “不介意。程小姐有什么事吗？”

    “大嫂，我纯粹是来敬你酒、欢送你的呀。”

    “那谢谢你。”兰儿举起手中的果汁与程莉对饮。

    “说真的，徐大哥这个人很重情义，明明不喜欢的人，只要沾上了边，他就绝不会置之不理，所以呀，有些女人就利用这个弱点缠着他不放。”

    “你说这话有什么含义吗？”兰儿倏地绷紧神经。

    “当然没有，只是有感而发。”程莉桃着眉说：“不过还好啦，徐大哥说这种重情义的压力，他就快解脱了。”

    “解脱？请你说清楚一点。”

    程莉看着兰儿转变成愤怒的表情，心中甚是得意，不得不赶紧加把火。

    “你不是要出外了吗？对他来说可是一种解脱哟。”

    “你凭什么替浩天发表感想！？”

    “凭我和他之间，已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程莉故意混淆视听。

    “你们是什么关系？请你说清楚。”

    “哎哟，大嫂，今天可是你的宴会耶，可别自己扫兴了。”程莉故意吊兰儿胃口，眼睛溜来溜去瞄着会场。“我得去护着徐大哥，免得让人灌他酒。”

    程莉说完，扭着腰走入宾客之中。

    很快的，程莉找到了徐浩天，马上挽住他的臂弯。

    兰儿凄楚的看向他们，而徐浩天在那方投射关爱的眼神在兰儿身上。

    兰儿再次转头望向窗外，无意识的啜着果汁。

    一双坚实又温暖的手，自兰儿身后搂住她的香肩，徐浩天爱怜的轻抚着兰儿滑嫩的肌肤。

    熟悉的触觉，让兰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浩天，这种依恋的感觉，叫她如何能飞到天涯？

    “今晚不开心？”浩天唤着她的发香，软语低哺。

    “没有。”兰儿不愿让浩天窥见心事。“是离愁吧。”

    “舍不得我吗？”浩天移身面对她，执起她的手握着。

    兰儿的脸霎时飘上红云，虽然与徐浩天早已肉体相亲，但对他露骨的爱语仍觉害羞。

    是啊！浩天，我真的舍不得你呀，而我却无法确定你的真心有几分

    程莉那双雷达似的眼，又扫瞄到徐浩天与沈兰儿。

    “哼！看他们那副恩爱的模样，便令我生气。”程莉暗自嚼咕着。

    今晚的餐会，她绝不让沈兰儿好过！

    “徐大哥，悦笛的老板来了，你不帮我引见吗？”

    程莉毫无预警的介入两人之间，让兰儿心间扬升了火气。

    “噢，我差点忘了。”徐浩天脸上充满歉意。

    “都不关心人家，我今天可是为了认识悦笛的老板而来的，徐大哥，你都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

    “那现在就陪我去见他呀。”

    “好现在就去。”徐浩天勉强的说。

    程莉紧紧勾住徐浩天的手臂，似乎向兰儿宣誓着，徐浩天是属于她的。

    “兰儿，我马上过来陪你，别走开！”徐浩天给了兰儿一个深情的眼神。

    浩天为何要如此护着她、让着她？

    难道真如程莉所暗示的，浩天跟她才是一对，而自己只是浩天亟欲解脱的包袱？

    兰儿的心顿时沉甸甸的，她决定离开这个令她无法平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