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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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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成的位置我坐上去算是甚么,外公白手兴家,从无变有才有本事。”

    之珩亲手盛一碗杞子炖鸡汤给妹妹。

    之珊问:“孩子们呢?”

    “补习中文去了。”

    “姐夫为甚么还没来?”

    之珩不出声。

    到了这个时候,之珊也看出端倪,她觉得突兀“不会吧,你俩一向是共进退的恩爱夫妻。”

    之珩忽然反问:“谁说的?”

    之珊答:“我们观察所得。”

    之珩笑了“你多久才看见我们一次?”

    之珊感慨无比“他不来了?”

    “他说他不想做二号杨汝得:为着一间公司仆身仆命,到头来被人讥笑靠岳父妻子吃饭。

    之珊不出声。

    “我与他,其实貌合神离,各有工作各有朋友,为着子女,周末才走在一起。”

    “我们竟不知道。”

    “之珊,你才是父母中心,谁来理我。”

    “之珩,对不起,我还以为是你丢下妹妹。”

    “之珊,不要内疚,不是你的错,环境如此,我不得不早日离家,我不惯看着别的男人与生母亲密。”

    “与姐夫邓景新再也无和好机会?”

    “我们之间并无第三者,若不离婚,亦可拖着,不过我已申请分居,他也不反对。”

    “孩子们呢?”

    “因是和平分手,对小孩伤害减至最低。”

    “他们对新学校习惯吗?”

    “照样是aaa。”

    之珊低下头“真没想到。”

    “圣诞期间,孩子们会回去探访父亲,我们之间涸仆气,有事我仍然请教他。

    “既然如此,为甚么要离婚?”

    “因为在他面前更衣,深觉尴尬,怕他会乘机提出要求。”

    之珊顿足“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感觉消失。”

    “之珩,人怎么会变心?”

    “这是我们天性、我们一直追求更好的,我们渴望完美,这股动力,使我们进化成万物之灵,也叫人类变成最可怕动物。”

    “贪得无厌。”

    “是,在煤气时代缩了手就没有电器了。”

    “在感情上不能专一吗。”

    “杨之珊,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之珩微笑。

    “是,”之珊点头“我不想再更换男伴。”

    “不怕,今人对女性的禁例已经放宽,不比母亲那代,离婚妇人要遭人歧视。”

    之珊松口气“多谢支持。”

    “真没想到姐妹又恢复谈天说地。”

    之珊过去握住姐姐的手。

    之珩有电话进来。

    说半晌,都是私人事,有人约她,她客气推却。

    社会势利,不知是谁说的,但凡女承继人,全是美女,故此,两子之母杨之珩,也不乏追求者。

    她吃自己,几时一高兴,请起客来,人人得益。

    甚么结过婚,生过孩子这些,在她来说不是缺点。

    之珊问:“为甚么不接受邀请?”

    “没有时间,我稍后与孩子们说几句功课就休息了,明早八时到公司。”

    是个好母亲。

    之珊记得七八岁时半夜惺忪起床,时时看见母亲穿缎裙自宴会回来,首饰闪闪生光,像电影明星。

    母亲不喜待家中。

    之珊告辞。

    周元忠来接她。

    “没人知悉甄氏下落。”

    “也许王晶晶知道。”

    “海关没有他离境记录。”

    之珊抬起头,想半晌,忽然问周元忠“有朝我不爱你了,你会怎样对我?”

    元忠一听,脖子僵硬,讲不出话来。

    甚么叫做有日不爱,她今日爱他?现在?

    他发呆,动也不敢动。

    之珊好似没有发觉,自顾自叹息“你会否不甘心,你可会伤害我?”

    周元忠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之珊的小圆脸。

    他仍然不知道怎样回答。

    她爱他吗,她已亲口承认,她忘记她并没有面对面对他说清楚。

    过了几分钟,他的手足渐渐和暖,一股喜悦滋润了他的心,他吁出一口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答:“我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

    之珊笑“在这疯狂的世界里,总算也有一个理智的人。”

    周元忠说:“但是像我这种人,不会在摄氏零下十度天气站街上通宵等女友,不会在她生日雇飞机在空中喷白烟写贺词,不会一手拿香槟另一手替你挽高跟鞋。”

    之珊微微笑。

    “你笑甚么呢。”

    “但是你辞了工。”之珊笑嘻嘻。

    他居然忘了这件事。

    半响他说:“那份工作太拘束。”

    之珊不再提。

    她欷献地说:“你说,王晶晶可还在人间?”

    “旧同事说,他们打算找灵媒算一算。”

    之珊怀疑听错“谁,找谁?

    “灵媒,有第六灵感的术士。”

    之珊嗤一声笑“迷信。”

    “之珊,一些人的确拥有异常力量,可提供线索,好几次我们都得到资料,追查下得到结果。”

    “像甚么?”之珊深觉怪异。

    “像去年姓缪富商家中闭门失窃,我们得到指示,在指定地方找到失物。”

    之珊说:“我也猜到,不是管家,就是少爷干的好事。”

    “不,是小狈把粉红钻戒吃到肚子里。”

    “啊。”

    “这次同事想去请教相熟灵媒,却被上头阻止,理由是不能提倡迷信。”

    “你可相信?”

    “可以参考。”

    “那么,我们去。”

    “需要带一件王晶晶的衣物或用品。”

    “公司里有。

    杨子行已把原有不等用房间拆卸,把大堂面积扩大,给工作人员有更大活动空间。

    之珊发觉灯光亮了一倍,办公室里添增许多盆栽,气氛平和,茶水间多了一只大冰箱及一张圆桌。

    这些肯定部是之珩的土意。

    总务说:“王小姐的东西部在这只纸箱内,我们通知王家来取,他们久久没有行动。”

    打开纸盒,之珊挑了件披肩。

    在车上,之珊问:“王家为甚么不取回晶晶的杂物?”

    周元忠答:“没有空,走不开,太伤心。”

    “是不关心。”

    周元忠看着之珊。

    “他们在人前表现激动悲恸,可是私底下已知道晶晶下落,故此对她的杂物不感兴趣。”

    “这也有可能。

    周元忠把之珊带到一间小小理发店。

    “这里?”之珊意外。

    “正是。”

    他进去说了几句话,又推开玻璃门叫之珊。

    一个染棕发的少妇笑着迎出来。

    理发店有股洗头水杏仁味,打扫得相当乾净。

    之珊以为少妇就是灵媒。

    之珊看着元忠付她钞票。

    少妇朝角落指一指。

    之珊这才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坐在茶几逞写功课。

    小孩才是灵媒?又一个意外。

    只见周元忠点点头。

    之珊走近小女孩边蹲下“你叫甚么名字?”

    “阮屏生。”

    女孩黄且瘦,但是一双大眼睛闪着机灵光芒。

    她放下功课本子。

    之珊看她的书本“咦,刘姥姥游大观园,要默书吗,背默还是读默?”

    “背默。”

    “你需读几次才背得熟?”

    “一遍。”

    “真聪明,几时发觉自己记性好?”

    “妈妈说我自小就这样。”

    之珊又问:“你朋友可多?”

    女孩答:“我不喜欢同他们一起。

    “可以帮阿姨一个忙吗?”

    女孩看母亲,少妇点点头。

    之珊自纸袋取出一条披肩“你可以告诉我,披肩主人的下落吗?”

    她把淡蓝色披肩放在小屏面前。

    小屏伸手触摸。

    有客人推门进来,少妇忙着招呼,问洗头还是剪发,熨发以及染色部正减价。

    就在嘈吵的人间烟火中,小屏凝神,双手摆在披肩上,这情形真是诡异。

    半响,小屏抬起头来,奇怪地说:“阿姨,这是你的披肩,为甚么问我?”

    之珊呵地一声“我弄错了,对不起,是这一条。”

    她又自另一只袋中取出颜色质地差不多的披肩。

    少妇走过来笑道:“周督察,我可得加收费用啊。”

    周元忠说:“当然,当然。”

    他马上又翻开荷包。

    这时,之珊已经对小女孩的突异能力佩服。

    小屏看着王晶晶的披肩问:“阿姨,你想知道甚么?”

    “披肩主人,还在人世间吗?”

    小屏把披肩挪近,很快答:“在。”

    之珊噗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在甚么地方呢?”

    小女孩把披肩放在耳边依偎,想了很久“很远。”

    “是一个城市?”

    “有许多花果,有一条小溪。”

    “是否一个讲英文的地方?”

    小屏不作答,她仿佛有点累。

    少妇过来说:“恐怕就是这么多了,这位小姐不该带多一件披肩来混淆她。”

    小屏放下披肩“她很开心。”

    之珊不禁心中有气“一班人辛辛苦苦找她,她避而不见,且躲在一个有花有树,小桥流水好地方享清福”

    且慢,杨之珊,你不是真相信理发店里一个小女孩的信口开河吧。

    之珊站起来。

    大腿部蹲得酸软了。

    少妇这时又去游说客人花钱:“这只葯水不伤头发,贵一点也值得。”一切部是钱。

    之珊拉开玻璃门。

    小屏却还跟在他们身后。

    之珊转头和颜悦色问:“有甚么事?”

    小屏笑嘻嘻“我看到你们两人抱着婴儿。”

    之珊讶异“呵,是吗,是谁家的孩子?”

    “是你们两人生的孪生儿。”

    周元忠涨红面孔。

    之珊大方笑道:“唷,那多好,我最喜欢孪生儿,谢谢你。”

    上了车,之珊说:“老板娘生财有道。”

    周元忠答:“三年前她发觉女儿有预言能力。”

    “能够预测彩券号码吗?”

    “这倒不能够。”

    “你可相信小屏的话?”

    “海关并无王晶晶离境记录。”

    “也许,用的是假护照。”

    “我愿意相信她在别的国家生活舒适,脱胎换骨,重头开始。”

    之珊说:“我也是。”

    两人对望一眼,已经找到主意。

    周元忠凭关系找到王家这三个月的电话记录。

    可是电话单上并没有长途电话号码。

    “一个也没有?”

    “是,毫无线索。”

    “也许,晶晶连家人都撇下了。”

    “她一定需要生活费用,可能会向亲友借贷。”

    之珊说:“在外国那种风景怡人的小镇,租一间小屋所费无几,在快餐店做工,拿最低工资也可维持生活。”

    “不过,她是一个好高骛远,十分虚荣的女子。”

    “人会变,月会圆。”

    “王晶晶会甘心隐姓埋名在小城打月入八百元的苦工?”

    “只要一家人相爱,在一起,吃糙米也开心。

    周元忠看着之珊笑“可见你从未闹过穷。

    之珊答:“我对物质要求不高。”

    “那是因为你甚么都有了,试想想,收入不够:孩子需步行上学,没有机会学习乐器,又不能装设电脑,为着大学费用烦恼”

    之珊答:“有志者事竞成,家境窘逼又如何难得倒英才,大把奖学金,又可半工读。”

    周元忠被她驳倒。

    之珊说:“道路当然辛苦点,却是锻炼品格好机会,途中许有踌躇,将来一定更加珍惜成果。”

    周元忠忽然明白了,这是她对他间接赞美。

    他出身与她不同,但是她更加佩服他。

    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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