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怪没错!可是我并没有强迫你要来了解我这种怪人!”虽然胸口有种细微的刺痛感,但她尽量克制自己口气不要太冲。
“昨天见面,你像只土拨鼠一样东躲西藏,今天见面,你又变得像刺猥,我们也算是校友,防御心何必那么重?看见同学的反应难道就不脑粕爱一点吗?”他略带指责的语气。
瀛瀛震了震,胸口的伤渐渐扩大了。
“你要找可爱的女孩子在东京多得是,为什么偏要来惹我,我就是我,施瀛瀛就是施瀛瀛,从来就不打算可爱过。你希望我看见你要有什么反应?啊,费同学,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哪里高就呀?有空要不要一起吃个便饭呢?你觉得这样的反应才可爱吗?”她刻意模仿日本女孩娇滴滴的腔调,愈说愈激动。
费巽人微愕地望着她。
“我所谓的可爱并不是你想像的这样”
“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可爱不关我的事,很抱歉,我和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见!”
瀛瀛把引擎盖狠狠合上,随即转过身,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气冲冲地走回屋去“啪”地一声,把大门上了锁。
她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居然会为了费巽人几句不经意的批评而感到愤怒难过。他并不是第一个用异样眼光看待她的人,从前就算曾被批评为女同志,她都不曾在意过,但为什么现
在听到他的批评,会令她感到特别的生气呢?
她深吸一口气,让莫名其妙发作起来的脾气慢慢地平静下来,然后悄悄地偷瞄窗外一眼。
费巽人已经走了。
不知为何,她对自己刚才不好的态度有点在意,这下费巽人一定觉得她不只不可爱,脾气甚至还暴躁得像只熊吧?
她不由自主地轻轻一叹,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忽然瞥见门缝底下有张纸条,她蹲下身捡起来看
罢才的话如有得罪,请原谅,顺便一提,车子不能发动或许是电瓶没电了,提供参考。
是费巽人写的!
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纸条,认真地反省起来,在反省的过程中,她的心也跟着迷失了。
“咚!”一颗篮球以优美的弧线画过半空,笔直射进篮框里。
瀛瀛奋身一跃,抓住球反身再掷空心入篮。
呼瀛瀛甩甩头,甩掉脸上、头发上的汗水。
平常太闲、或是懒得写报告时,就会到这个篮球场打打球,把多余的时间和体力一并消耗掉。
不过,今天想打球的主要原因不是闲来无聊,而是纯粹想抒发掉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慌。
自从费巽人两次出现在她的生活周遭以后,她常常照着镜子就会莫名其妙发起呆来,也突然患起心悸的毛病。
总之,她的生活和情绪都变得不大对劲了。
她用脚尖把球勾起来,准备再投个几球就打道回府。
旋过身,瞥见篮球场边站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少女,脸只有巴掌大,外型十分清秀甜美,见她转过头来看她,擦着亮色唇膏的红唇立即绽出羞赧的笑靥。
“有事吗?”瀛瀛修长的手指随意刷过层次分明的短发,把球夹在腰间,挑了挑眉问。
“你你好”说话的女孩子无措地鞠了一个九十度躬,脸颊瞬间泛起红潮。
“你好。”瀛瀛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到日本住了那么多年,还是不大习惯日本人过分的礼貌。
“我我叫石田樱”女孩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雪白的皮肤红得似乎快渗出血来。
“呃,我叫施瀛瀛。”瀛瀛奇怪地看着石田樱,不知道她干嘛脸红成那样。
“施?”石田樱表情疑惑。“我没听过有人姓施?”
“那是中国姓氏,我是从台湾来的,金城武,你知道吧?我跟他妈妈一样,是台湾人。”瀛瀛颔首微笑着,她常用金城武来自我介绍,多半大家一听就明白了,也就用不着解释太多。
“噢”石田樱抿嘴微笑。“金城武,我知道,台湾,我也知道。”
“那就好,你找我有事吗?”她再度询问,忽然发现这位石田樱愈看愈眼熟,好像常常在球场边看见她。
“这个请你吃”石田樱羞涩地一笑,把拎在手中已经很久、很久的绣花提袋举到瀛瀛面前。
瀛瀛有些错愕,两个人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请她吃东西?再仔细看她一眼,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她。
“呃是什么东西?”她本来想说“无功不受禄”不过不知道日文这句话该怎么说。
石田樱低下头,羞怯腼腆地微笑着。
瀛瀛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冷意窜上背脊,原本挂在脸上的可亲笑容迅速褪去。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太像以前东大时候的噩梦了!
“是便当,我亲手做的。”石田樱细声细气地说,举着绣花提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不会吧!瀛瀛夹在腰间的球吓得掉下来。
便当!亲手做便当给她吃!瀛瀛不禁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果然没错,日本女生很爱对心仪的对象来这一套,仿佛能把万千情意都藏在便当料理中,让心爱的人一口一口吃进去,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的确是很甜蜜没错,问题是她半点儿也不喜欢。
“为什么要做便当给我吃?”瀛瀛有点哭笑不得,她是性向正常的女生,当然不可能喜欢女生做给她吃的爱的便当。
“呃这”石田樱的脸更红了,头低得不能再低。
瀛瀛果然没猜错,对这种“可能”有“某种”涵义的便当,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自从跟着离婚的母亲住到日本以后,常常莫名其妙地收到女同学做给她吃的便当,害她东大整整两年有如作了一场便当噩梦。
她只不过是个很爱念书、记忆力又超强、成绩优异,碰巧又是个运动神经发达篮球、足球、剑道都恰好精通的女生罢了。就因为她的身材高姚修长,没有女性化的胸围和臀围,少了婀娜的体态,再加上她剪着清爽利落的短发,和永远白t恤、牛仔裤的中性打扮,就莫名其妙地被一大堆女同学仰慕、崇拜个半死,一天到晚排队献上爱的便当给她吃。
好死不死,那个让她永生难忘的费巽人,在学校样样出类拔萃,知名度和她旗鼓相当也就罢了,偏偏许多同学还都爱拿他们神似的长相大做文章,一小派人说他们有“夫妻脸”不过另一大派人却说他们像兄“弟”甚至还有更无聊的同学拿他们两个人收到的便当数进行比较。
她通常是不予理会的,直到秋高气爽的某天,从一个高桥正夫的男同学口中辗转得知,费巽人嘲笑地像个男人婆,还肯定她是个女同志等等的话之后,从此她就恨他恨得牙痒痒,视他为不共戴天的死敌。
都是便当惹的祸!便、当!这可是她很、不、喜、欢的两个字。
“很抱歉,我不喜欢吃便当。”瀛瀛表情冷淡地说道,转身用脚尖勾起球,继续运球上篮。
几个漂亮的带球投篮后,瀛瀛不经意地旋过身,看见石田樱仍然拎着绣花提袋怔站在球场边。更劲爆的是,在她的脸上居然多挂上了两行眼泪。
瀛瀛整个人呆愕住。
不会吧!她居然把石田樱给弄哭了!
“你石田小姐,你别哭,好不好?”瀛瀛吓得手足无措,急忙安慰她。“我是真的不喜欢吃生冷的日式便当,像生鱼片或是寿司等等的,我都不喜欢吃,并不是针对你,别哭、别哭,好不好?”
石田樱听了破涕为笑,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那么你喜欢吃的是什么料理?”
“噢,我比较喜欢吃中华料理,热腾腾、火辣辣的那种。”瀛瀛照实回答,只求她别再哭了就好。
石田樱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十足惹人怜爱的模样。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改做中华料理的便当给你吃?”
“!”瀛瀛呆住。
哇咧,为什么日本美眉都这么爱做便当?不行,不能再这么跟石田樱周旋下去,无故害少女心碎,太造孽了。
“石田小姐,你喜欢男人多一点还是女人多一点?”瀛瀛正经八百地问。这个问题比吃不吃她的便当还重要,石田樱若是个异性恋还好办,最多就是将她误认为男人,说清楚以后就会没事,但若是个同性恋麻烦就大了。
“我”石田樱抿着嘴,羞怯地微笑道。“我当然喜欢男人。”
“幸好、幸好。”瀛瀛大大松口气,插着腰、笑嘻嘻地宣布真相。“你可能把我误认成男人了,我的外型虽然很中性,不过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喔。”
石田樱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了,双眼慢慢地睁圆,惊疑的视线在瀛瀛身上来来回回地逡巡,然后失魂落魄地呆站好一会儿,最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你是女生哇我暗恋了你半年几乎每天都来看你打球你怎么会是女生呜”
瀛瀛被她的反应吓慌了。
“喂,你、你别哭嘛”
石田樱哭得更大声,想不到暗恋半年的俊美篮球王子居然是个女生,怎不叫她芳心碎裂,幻想破灭。
“别哭了啦”瀛瀛无奈地苦笑,看石田樱哭得那么心碎,莫名其妙有股罪恶感,好像她生为女生是件罪大恶极的事。
“就算我是女生也没关系呀,我们还是可以交个朋友。”她轻轻拍抚石田樱的肩膀,叹口气说。“你别哭了,我请你吃东西好吗?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不管用高级豪华的松茸、哈蜜瓜、帝王蟹或是怀石料理,只要能黏合石田樱碎裂的心,她都愿意请。
向来不喜欢让人请客,也不喜欢请人的瀛瀛,这回破天荒开了戒。
石田樱慢慢地擦干心碎的眼泪,再度举起那只绣花提袋,哽咽地说:“我不要你请客,可是我希望你能吃掉我亲手做的便当。”
瀛瀛面有难色地扁了扁嘴。
“这个便当是我早上六点半就起床做的,里面装满了我的心意”石田樱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吧。”瀛瀛咬了咬牙,勉为其难地把绣花提袋接过来,伸出食指向她强调地说:“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喔。”如果这样对石田樱而言,有某种象征性的意义,她也只有吃了,否则,像石田樱这种个性的女孩子,说不定会对她由爱生恨,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人莫名其妙地恨上。
在石田樱脆弱的目光注视下,瀛瀛缓缓掀开便当盒盖,顿时觉得眼花撩乱,脸上不由得冒出一条条黑线来。
军舰海胆寿司、鲑鱼子寿司、鲔鱼肚寿司
天哪!这根本就是一个日本人看见眼珠子都会弹出去的顶级豪华寿司便当,然而这些没有经过烹煮的极品海鲜,却偏偏都是瀛瀛死也不敢吃进肚子里的。
“这个便当花了我很多时间和金钱,如果你肯吃,我会很开心。”石田樱闪闪发亮的眼眸直盯着她瞧,满脸期待。
如果吃下这一个便当可以让石田樱重拾欢颜,就算会拉上三逃谇子也认了,瀛瀛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闭上眼睛一口塞进鲔鱼肚寿司,胡乱咬两口就吞下喉咙,在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中被芥末呛得热泪盈眶。
“好幸福喔”石田樱一脸陶醉地痴望着她。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瀛瀛被她脸上幸福洋溢的表情惊吓住,急忙再伸出食指用力强调。
石田樱笑着点头。“你刚刚说我们可以交朋友,对吗?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常?凑夷悖俊?br>
瀛瀛闻言呆了呆,手中捧着令她作呕的豪华寿司便当,看着石田樱灿如春花的微笑,突然间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涌上来,石田樱似乎对她所说的“交个朋友”有另一种解读。
不妙,这下麻烦来了!
唉真该死,都是便当惹的祸,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便当的噩梦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