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王儿的儿子开松,也懂事了。大家逗他说:‘开松,开松啊。你老头是不要你了,但他老了还得要你养老唻。’开松就说:‘我要帮他养老,我如何不给他养老呢?’旁人说:‘最后还得你给他送终,要你送上山去。他是你亲爷呢。’开松就说:‘我要送他上山,我用草缆子把他拉上山去’细细儿就不要自己儿女了,儿女倒真的要认你这不争气的老头啊?
我听了开松小时,对王拐子这父亲的话,很是感慨。他对父亲的厌恶与仇恨,其实那时就已经买下种子了。拿草缆子拉上山,其实就是很形象的把一条死狗拖上山去。他已经把不要儿女,只要女人的父亲视为一只疯狗或死狗。
妈妈说:“现在王儿是个孤家寡人。有家不能回,有儿不能认。自己做得点钱,都是黄氏婆用了,他成了黄氏婆的奴隶了。自己坐在半坡上,下山没有意思,而黄氏婆喜欢打牌,经常到院子来打牌。很潇洒。有时与黄坨癞子做对家打牌。有时看到黄坨癞子没有钱打牌了,她还给黄坨钱,让他打牌,他们毕竟是生过儿女的。人家才是见过灯火蜡烛的夫妻。你王儿算个什么呢?”
这回黄坨八十岁大寿,女儿每人给黄坨一千块钱,儿子昌浩也给父亲一千。大女怕老头把钱打牌输脱,就叫四妹把那四千块存着,老头要用就给他。人家黄坨儿孙满堂,安享晚年。黄氏婆也来做寿了。只有哈卵王儿,儿也不认,女也不认。外孙都十几岁了,从来不喊外公。开松结婚时,四毛就对侄儿说:‘开松,你要结婚了。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也要请他来喝杯喜酒啊,我陪你去喊他。’于是,四毛陪侄子到火车站工段请王儿。王儿问:‘今日你们来做什么?’四毛说:‘今日是你儿子开松结婚大喜。我是来请你去帮帮忙,替开松煮煮饭。开松是来请你做老头的去喝杯喜酒。’王儿冷漠的说:‘要我帮忙我不得空,要我喝喜酒我没有钱。我不去。’这样王儿与儿子最后的和解机会,也被王拐子自己封死了。叔侄两扫兴而归。现在四毛都死了三年了。开松的儿子都有五岁了。跑得了。这样的父亲,哪个儿女还会认你呢?
开松的老婆姓张,是曲水田人。前几年修路,从开松妈妈的杉林经过,陪了四千块钱。王儿与老婆事先就分好了,王儿把松树,老婆把杉林。结果王儿要老婆分钱,老婆答应给他一千块,他不答应。硬要平半分,但老婆说,那松林也要平半分,王儿又不同意。这事本来王儿就没有理,而黄氏婆也在一旁帮忙。骂王儿老婆,还骂开松的小儿子。说那儿花花,要短命,不大好死。那都是你骂的啊?开松老婆就到伯伯三毛家里告状。说:‘黄氏婆那么狠毒骂我儿子,他也是你姓王人的后代。你姓王人到底管还是不管,如果你不管,我就喊曲水田娘屋人来管。’三毛说:‘你不要喊曲水田人来,这事我来管。’于是,三毛找到黄氏婆。问她是不是这么骂过。黄氏婆承认是这么骂过。三毛听了后,噼噼啪啪破就是几耳光。打得黄氏婆眼冒金星。哑口无言。打了后,三毛骂她:‘这次只是教训教训你。下次还这样眼睛不长瞳仁。我就把你几脚踩死起埋了。看你还小张不嚣张。’黄氏婆烽烟悄静,老老实实了。是也是,人家争山林,管你黄氏婆什么事,你要说,也不能骂一个不懂事的婴儿。你咒小孩子短命。太毒了吗。
黄氏婆的小儿子,昌浩也不认王儿这个养父。他还是认自己亲生父亲。其实我们谁也不知道,昌浩是谁的种,那是黄氏婆偷人后怀的,可能她自己也弄不清是谁下的。但从面分上应算是黄坨的。那时他们夫妻还没有离婚。离婚时,昌浩只有四五岁。其实我疑心昌浩是王拐子的亲儿子。但谁能说的请呢?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执着呢?
妈妈说:“昌浩根本不把王儿当爷老头。他把王儿砍的一堆柴火,那车子拉走了。王儿看到了,就喊道:‘昌浩,昌浩,你把柴装到哪里去,那是我砍的柴唻。’昌浩说:‘你喊喊什么呢?我把柴装到我爸爸那里去,管你什么事啊。’理都不理,就把柴运走了。王儿今年可能有六十多岁了。还能上山砍柴。还有几年动不得了。不知他如何结局。人都要给自己留后路啊。”
我想象着王拐子的心境与苍凉,二十年光阴过去了。他追求的爱情也老去了。自己已经白发苍苍,且众叛亲离,以致独守山林。当年如胶似漆的女人,也厌倦了山林的寂静,时时下山来打牌度日,而留下他独自劳作,独自反省。二十年的悲壮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者,都消磨在平凡的日子里。留下的是永远也难以弥补的感情创伤,是骨肉的分离与儿女的敌视,是朋友的冷笑与同辈的怜悯。古人所谓的酒色财气四大皆空,或许如今王拐子多少有些感悟了。只不过他难以诉说吧。
这些我认识的前辈,这些看着我们长大的龙门溪人。你们的故事源远流长,你们的际遇如何评说?这些忧郁而****的故事,自会随着老人们的老去而老去。消失在山林苍莽里,像一首山歌随风飘散。六十岁是一种悲哀的年龄,一切都已经失去,一切也挥之不去。一切都难以追回,一切也无须追寻。
你是我的生命
子欣仍然记得,季若曾经笑着对自己说,你是我的生命。当时的子欣,笑得合不拢嘴,却依然假装的说季若在说笑。
那一年,子欣准备高考,不想为了感情影响成绩。季若是子欣在网吧认识的,大子欣5岁,在电脑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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