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耿沁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看见满屋子的玫瑰,和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相辉映成一片灿烂的艳红。
“这是”她在门口怔住了。
“这是阳定邦谢谢你昨晚热情的‘招待’。”上官浚低沉的声音倏地出现在她身后。
她一转头,就看见他拉长了脸,脸色和屋内的明亮正好成强烈对比。
“阳定邦?”她无力地揉着太阳穴。那家伙真的开始行动了?天!
“昨晚你很晚才回家,你们去了哪里?”上官浚的眼里有着血丝。半夜三点,耿沁的住处依然没人接电话,他的胃从那时就纠结到现在。
“只是去酒吧喝个酒,跳跳舞而已。”她走进只保留只一点空间的办公室内,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不必吃早餐了,闻这些花香就闻饱了!她在心里嘀咕。
跳舞会跳到半夜三点?”上宫浚跟着她入内,口气不似平常的温和。
“怎么了,你在查我的勤啊?我都没问你和阳安琪玩到几点了,你倒先管起我来?”只睡了四个小时,她的火气也不小。
昨晚她十二点就送阳定邦回饭店,可是心情一直发闷,于是到海边她的个人游艇上坐着发呆,直到快三点才动身回家。
“我十点就送走她了。”他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一晚末合眼已够累人了,偏偏一早到公司就看见了阳定邦的“殷勤”简直如同火上加油。
他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是否变差了,以前得知耿沁交男朋友他不会这般毛躁,但这一次;阳定邦当着他的面追求耿沁却让他受不了。
看来他真的濒临临界点了!
“这么早送人家回饭店,不是白白浪费好时光吗?”她挖苦地瞪着他。
“看夜景不用花太多时间,而且,今天还有会要开,我从不会让小事干扰我的作息。他们这次来的重点是谈公事,你最好别公私不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平静。
“我几时公私不分了?奇怪,你今天是吃错葯啦?我昨晚就算和阳定邦混到半夜也不关你的事吧?”她气得绕出桌子来到他面前,对他一早就一副问罪的态度非常反感。
上官浚站起身,冷冷地道:“日阳财团最近有许多传言,阳定邦在这时来访总是值得揣测。他的人品我不愿多提,但他若别有居心,我就不会轻饶他。你最好也小心点,免得到时牵扯不清。”
“我不是笨蛋,这点我还分得清楚。该小心的人是你,瞎子都看得出阳安琪拼命在接近你,你才得小心别让私人感情牵扯上公事。”耿沁憋了一夜的烦闷正好利用这时发作,谁要上官浚没事来踩地雷?
“我和阳安琪没什么,起码,我还知道要保持距离。”
停止!别再说了!上官浚的理智在警告他,可是他仍克制不了发泄的冲动。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和男人保持距离了?”她真要气炸了,长发一甩,拿起一把玫瑰往一旁丢去,大吼:“好啊,那我告诉你,我昨天就陪阳定邦上床了!这样可以了吧?”
上官浚脸色大变,上前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低喝:“你说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知道的?转弯抹角的要问我有没有胡来?”她俏脸结霜,漂亮的双瞳蒙上一层阴影。
“你”他的心痛得几乎要死去,耿沁和阳定邦真的一整夜在一起?不会的!
清楚看见他眼中的痛楚,耿沁忽地一怔,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节奏。
她和上官浚在干什么啊?两人一见面就没头没脑地吵了起来,阳氏兄妹何德何能,竟能让他们两个好朋友闹成这样?
“好了,不和你乱吵了,我根本搞不懂你在气什么!”她挣开他的手,到处找烟。
上官浚一口气仍提着,搭上她的肩,将她扳回来,追问:“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骗你的啦!”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看起来有点疲惫。
怎么了?平日精神奕奕的上官浚为何一脸倦容?他真的这么担心她吗?
“这种事怎能随便乱说?”他心脏差点无力,忍不住斥责。
“是你的口气让我生气啊!也不想想你刚才那种臭脸,就好像在质问老婆是否红杏出墙一样”她抬头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尖,双眼正好与他深邃又慑人的眼瞳相接。刹那间,她的声音消失在喉咙,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以胸口为圆心,向四肢不住地扩散。
她这个比喻原本只是玩笑,可是,为何上官浚看来如此认真?
“别忘了你十八岁时我们的承诺。我答应当你一辈子的朋友,而你答应我除非遇上真正喜欢的人,你不会随便糟蹋自己的清白。”他反握住她的手,把刺痛又退回心海。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被人碰过,也不愿知道,因为光是想到她在别的男人怀里他就会疯掉。他宁愿什么都不问,眼不见,耳不听,心才不会乱
“我没忘!你放心,我虽然交往过不少男人,但我从没有让他们占了便宜。女人的身体代表自尊,我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灵魂。”她的气消了大半,伸手拍拍他的脸颊,笑道:“别担心,我耿沁还能清清白白地嫁人哩!”
上官浚紧绷的线条慢慢放松,方才的震惊耗去他太多体力;耿沁的一个玩笑就差点让他发狂,他这条命早晚会断送在她手里。
“以后别乱说话吓人。”轻拢开她两鬓的发丝,他轻敲她的额头一下,以示薄逞。
“你会这么容易被吓倒?”她挪揄地笑了。
“会。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很容易受惊吓。”他轻声地道。
耿沁有几秒钟的呆愕,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还有某种醉人的分子在逐渐扩散
秘书在这时进来告知阳定邦已到达,上官浚收回温柔的凝视,脸色一正,转身走出耿沁的办公室,吩咐秘书准备和阳定邦开会的事宜。
耿沁立在原地咀嚼上官浚这句话,总觉得这已超出了朋友之间的对话,心中顿时不太能适应,可是又感到暖暖的,说不出的受用。
“经理,该去开会了。”秘书将一份资料递给她,顺便提醒。
“哦!”耿沁回过神,将一头长发夹住,再深深吸—口气,走进会议室。
正事重要,她得打起精神来才是!
一到会议室内,阳定邦和阳安琪已然就座。她走到他们对面,在上官浚的身边坐下。
“耿经理,花你还喜欢吗?”阳定邦笑容满面地问。
“很喜欢,谢谢。”恢复财务经理的身份,她就懒得再陪他闲扯嘻笑了。
“女孩子都喜欢花,没有人会讨厌。”阳安琪说着,瞄了低头看传真资料的上官浚一眼。
耿沁暗暗叹了一口气,要上官浚买花送女人实在有点为难他,这不是他擅长的把戏。
“可以开始了。阳总经理,请你说明你们的投资计划。”上官浚根本没理会他们,径自进入主题。
阳定邦无趣地抿抿唇,才坐正身子道:“好吧!让我来解释一下,我们日阳会挑选在这个时机进军旅馆业,主要是因为正好全球连锁的五星级饭店天使大饭店想要易主,降价求售。据我们的评估,天使大饭店近几年营业额虽大幅滑落,但它的获利率依然可观,因此和对方谈判之后,初步敲定了一个价码。可是由于我们目前大部分的资金都投资在半导体上,这半年来半导体业走势疲软,资金暂时无法抽回,于是才想请纵横财团入股,趁着这个机会打入旅馆业市场”
上官浚静静地聆听,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我们提供的条件也相当优渥,除了股利分红,企画书中也详载了许多利基,你们若是加入,保证能在三年内回收!”阳定邦说得口沫横飞。
“你们所提供的天使大饭店资料正确吗?”上宫浚翻看着手里的报告书。
“当然正确。”
“小沁,你认为这些资料够吗?”他转向耿沁问道。
“阳总,你们对投资计划的说明很详细,不过我希望你能提供贵财团的资金流量表,以及损益表、资产负债表供我们参考。”耿沁发现阳定邦只将重点放在天使大饭店上,反而没有将日阳目前的财务状况交代清楚。
“我马上叫人传真过来。”阳定邦拿出手机,直接与台湾的总公司联络。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阳定邦滔滔不绝地说明他们对旅馆业的前景看好,企图用各种利因来吸引上官浚的注意。
上宫浚的问题不多,也很少开口,感觉上似乎对日阳提出的计划没有太多意见。直到会议结束,他们走出会议室时,他才半开着玩笑对阳定邦说:“前阵子听到一些谣言,说日阳的财务出现危机,不知是真是假?”
阳定邦心一惊,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最近台湾老是有人乱放话,害得股市一片惨跌,这种小道消息千万信不得”
“我想也是。日阳财团财力雄厚,怎么可能轻易垮了?”上宫浚别具深意地看他一眼,笑了笑。
“是嘛!”阳定邦陪着干笑几声,并向阳安琪使了个求救的眼色。
“会开完了,上官总经理答应这个周末要陪我到圣淘沙度假,不会爽约吧?”阳安琪走到上官浚身边,仰起柔美的脸问道。
“当然不会。周末晚上我会去饭店接你,用过晚餐后我们就直接到圣淘沙去。”上官浚微微一笑,仍不改他惯有的温和本色。
一听上官浚和阳安琪要共度周末,耿沁倏地感到不悦。刚才还要她和阳定邦保持距离,他却和阳安琪愈走愈近,这算什么?
正想开口挖苦他几句,上官浚接着又道:“小沁和阳总也一起去吧?”
她看了他几秒,随即赌气地说:“不了,我和阳总还有其他计划,不想去扫你们的兴。”
“你们有什么计划?”上官浚的双眉不自觉聚拢。
“我可以陪阳总去离岛玩玩,你说好不好?”她转向阳定邦询问。
“好啊!太好了!”阳定邦巴不得多和耿沁独处,对这个提议简直乐上天。
“小沁”去离岛?不!他怎能放心让他们单独在离岛过一夜?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浚,你和阳小姐度你们的假,我就陪阳总到海上走走,彼此各不干扰。”她刻意笑咪咪地说。
什么各不干扰?该死!他在心里低咒一声。
“抱歉,我和耿沁有事要谈。擎东,先送阳总四人回去。”上官浚抿紧了唇,向擎东交代之后,就一把拉住耿沁走人他的办公室。
阳定邦和阳安琪对望一服,没有多说什么,在擎东的护送下离开纵横海运大楼。
耿沁对上官浚奇特的行为大惑个解,她一进他的办公室就挣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问道:“你要和我谈什么?”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太接近阳定邦,你却执意陪他到离岛去玩,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上官浚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她,声音低沉。
“你都能陪阳安琪去度假了,我为什么不能陪陪阳定邦?”耿沁细眉挑得半大高,不驯地说。
“你在赌什么气?我答应陪阳安琪是有原因的”他试着解释。
“是啊,原因就是你对她有好感。那很好啊,难得你有看得上眼的女人,两人好好去度个假是正常的。我哪里是在赌气了?我是很识相,把阳定邦带走,好让你们培养更进一步的感情啊!这也有错?当初阿澈就派我好好招待阳定邦,陪他本来就是我的任务,你只管好好和阳安琪谈恋爱就行了,其他的别管太多!”她也想将心中的烦躁做个解释,为什么会这么介意他陪阳安琪去玩?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最近经常会出现,她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才会毫无道理地心理不平衡?
“我就是觉得这点奇怪。阿澈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竟要我们两个亲自招待阳家兄妹”按理说,派个经理级人物去和阳定邦交涉就算很给面子了,但倪澈却命令他们亲自出马,这分明在给他们找麻烦!
“怎么会不懂?他们大概不想让你继续孤家寡人一个,才帮你找来对象的,懂吗?这叫变相的相亲!”耿沁冷冷一笑。
“我不需要什么对象,阳安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可能会爱上她。”他的心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别的女人?
“别嘴硬了,我还没看过你对别的女人这么温柔过呢!”他的温柔通常只有她看得见,可是现在,她不能再独占他的这—面了。
“我有吗?”他楞了楞。
“有!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老实说,我也觉得你该娶个老婆,不该再混下去了。或许,阳安琪很适合你也不一定。”她用非常明理的口吻说着。
“我还不想结婚。”他沉郁地转过头“你别和阿澈他们一样瞎起哄。”
“为什么?”
“因为”话声被咽进口中,他能说出理由吗?若能说得出口,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千万别是因为我!阿冲常说是我绊住了你,我不想背着这个罪名。”她半开着玩笑走近他背后,拍拍他。
他心一紧,倏地回头,深不可测的黑瞳盯住她。“如果我结婚了,你不寂寞吗?”
会寂寞吗?
应该会吧!上次误以为他要和方天艾结婚,她就孤单得无所适从,那种感觉到现在还残存在她心中。
可是,总不能因为伯寂寞就让阿浚陪她干耗后半生吧?
“寂莫是一定会有的,但我总得一个人去克服,是不是?难道你能陪我一辈子吗?”她落寞地笑了笑。
“若我就打算陪你一辈子呢?”他郑重地道。
她呆住了,可是紧接着又失声大笑“什么?别闹了!我们只是朋友啰!又不是情人!”
又不是情人!
这几个字让上官浚的心差点当场崩解。
这些年来,他对她而言,还是只停留在“朋友”的阶段,没半点进展?
他真的该醒了!对耿沁的爱再不停止,他绝对会痛苦至死。
可是,停得了吗?
“也对,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他悒郁无力地勾起唇角,转开身,接着懒懒地道:“好了,你想陪阳定邦就去吧!我会努力看看能不能找到喜欢的女人。也许你说得对,阳安琪是个不错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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