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他如果敢对伊霈做出任何一个动作,她马上会冲上前来痛扁他一顿。
过了一会儿,孙至德走了出来,结结巴巴的说:“妈说要你进去。”
罗美月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妈怎么会想见她?”
“妈刚刚是这样说的。”
孙至德也没办法,母亲早已经听见了外头的争吵声,但开口却又被外头的音量给盖过,所以弄倒了水壶只希望能让房外的人听见里头的声音。
伊霈闻言就直接朝大哥刚刚走出来的房间走去,她记得母亲以前不是住在这房间里的,孙家这栋三层楼房,母亲以前一直都是住在二楼。
像是在回应伊霈的想法,孙至德开口说道:“妈中风以后,没办法走得很好,所以就搬到一楼住了。”
打开了房门,门边放了一张轮椅,床上的老妇人头发全白,面容也几乎让伊霈认不出来,才不过五年的光景,母亲的模样几乎完全变了,当年母亲还有办法把她打得遍体鳞伤,现在母亲有半边身子是扭曲的,歪斜的嘴角蠕动着像是在说些什么,但伊霈一时之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伊霈的眼睛仍盯在母亲身上,她没有试着过去亲近母亲,因为她想不出有什么好理由做出那些动作,因为从小她和母亲之间就一直有着距离,除了望着彼此,从眼神去揣测对方的想法外,什么也不能做。
“妈在问你,你结婚了吗?”孙至德帮母亲传达她的意思。
伊霈摇了摇头。
孙母看了她的反应后,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连表情都多了不认同,她以为女儿回来应该就是在外头有了好结果,哪知道她在外头混得没名没分的还有脸回来。
眼看另一场冲突又要发生,有人及时开了口。
“我们已经结婚了,只是还没去办登记而已。”常惟润干脆说了谎。
“妈,伊霈旁边那个人,是跟伊霈一起回来的。”孙至德跟着介绍。
“就是他吗?”孙母指着常惟润,当年她连看都没看过伊霈爱的男人,只知道他是个工人,但现在站在眼前的这男人,显然不像是个工人。“你当年就是跟他?”
伊霈点了点头,她可以把阿润的话当作他只是想帮忙才编的谎言,如果这么说可以让母亲高兴点的话。
“赶紧把手续办一办”
孙母叹了口气,至少女儿不像他人所说的那般被玩过甩了丢尽孙家的脸,她也可以放心了。
看过了母亲,伊霈向大哥询问了母亲的病况,但大哥似乎不太想让她干涉母亲的病情,仿佛对她还有所存疑。
“我不会跟你们要任何一毛钱,我只是想知道妈现在怎么了。”
“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吗?她中风之后就一直这样了,人老了啊,加上生病,精神难免不会太好,你以为她还跟以前那样跑来跑去吗?她已经六十几岁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难不成你是拐着弯在骂我没把妈照顾好吗?”罗美月说得理直气壮。
“我没有那个意思。”伊霈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关怀,但她知道说得再多都只会被扭曲,留下了电话号码给大哥,她也不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离开了孙家,阿玲并不想回去面对自己的烂摊子,所以坚持不回家,要直接和伊霈回台北。
“你真的要这样吗?”伊霈问她。
“我也需要好好心理建设啊,你也知道我回家免不了也要被臭骂一顿。”阿玲无奈的说道,眼角瞄到了常惟润还留在原地望着她们俩,只得压低声音询问伊霈:“那他怎么办?”
她们谁也没料到阿润会突然冒出来,还跟伊霈的母亲说他们已经结婚了,但明知实情的两人都不敢当场拆穿他,伊霈的母亲对于这件事一直很注重,如果真说了两人早几年已经分手了,只怕孙妈妈当场会再中风一次,伊霈回家看母亲一趟还得背上一个气死母亲的罪名。
“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伊霈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淡淡的。
“他走过来了。”阿玲注意到阿润走了过来,整个人也跟着警戒起来,直接就挡在伊霈前头问:“你要干嘛啊?”
“我的车就在旁边,我送你们回台北。”
阿玲闻言看了伊霈一眼,只见伊霈摇了摇头,阿玲马上回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搭车回去。”
但是话才说完阿玲马上看到了一旁有人马逼近,马上又改变了心意,拉了伊霈的手就往路边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我看还是让你送我们一程好了!”
老天!可能有人真的去通风报信,她们短短停留不到一个小时老妈竟然就杀了过来,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阿玲可不想到了这个年龄还得当街演出被母亲追打的戏码,连忙逃上了阿润的车。
伊霈被阿玲拉上了车,但她的表情还是一样的木然,她们两个坐上后座,而常惟润和司机坐在前座。
“快点开车啊!”老妈已经气得脸色发黑了,阿玲连忙喊道。
车子果真在对方杀来之前离开了现场,阿玲这才喘出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妈真的来了,她竟然还带着扫把,我的天啊”阿玲缩在后头,不时偷偷往后瞄,等她回过神来平息了呼吸,整车的沉默却等着她。
先是悄悄的瞄了伊霈一眼,见她的表情还是跟平常一样,阿玲又转往前座看去,阿润也是没什么反应,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他们两个甚至没有做任何交谈。
车里的气氛绷到了最高点,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差点把阿玲给吓死。
响的是伊霈的手机,她接起了电话,打来的是孙至德,电话里的他音量大得吓人,车上的人几乎都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的兴奋。
“伊霈,你怎么没跟我们说你嫁的人就是常惟润!他这几天才回台湾的啊,电视上全是他的消息,我刚刚拿了他的名片才看到上头写着常惟润三个字差点把我们给吓死,难怪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我跟你大嫂都很替你高兴啊!你大嫂说刚刚你们回来没准备什么吃的给你们吃不太好,而且你也很久没跟妈一起吃过饭了,你那么久才回家一趟,你大嫂跟我决定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大家就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嘛!我也好跟我的妹夫认识认识,你快叫惟润的司机掉头,我做东,全家一起吃个饭吧。”
孙至德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电话这头的伊霈心里则是茫然的,在台湾谁不知道最近新闻里头最常提到的杰出商业人士常惟润,但是怎么会是他?
这不是他当年告诉她的名字啊!
“常惟润是谁?”
她有些茫然的对着电话问,不希望那真会是坐在她对角的那个人,他不会连名字都瞒着她吧?
阿玲闻言目光也马上转向了前座的男人,都有一个润字,那还会有谁?
“伊霈,你开我玩笑吗?就是你嫁的那个人啊!你仔细听我说,你们应该还没走得太远,你们现在再叫司机把车开回来应该也很快,我们全家一起去吃顿饭很方便的。”
大哥的话让伊霈确认了事实,而常惟润也回过了头来看她,他眼里写着抱歉,像是想用眼神向她解释什么,但伊霈只是别开了眼,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
“真的是他啊?”阿玲压低了声音问着伊霈。
她也不敢相信那个超有钱的人竟然会是当年的阿润,看着伊霈点了点头,阿玲整个人都楞住,喃喃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哇这下可不得了!
“不用了,大哥。”
伊霈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拒绝,但孙至德仍不放弃不停的游说。
“刚刚你大嫂是因为小孩子在闹,所以她心情不太好,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啊!其实平常都是她在照顾妈的,所以难免情绪会被影响,再说你二哥一天到晚回来闹,所以她才会以为你也是跟你二哥一样要回来要钱的,我们现在当然知道你没那必要,惟润的事业做得那么成功,你们当然看不上那么一点点钱,就当是你大嫂向你赔罪好了,你们快把车开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去吧!”
“我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
伊霈的语气很平静,声音也很轻,但是那话语却令常惟润忍不住从照后镜里看了她一眼。
孙至德像是了解了她是真的不愿意,只得打住,说了些要她常回家探望母亲的话,算是弥补一下刚刚的失礼。
挂断电话后,伊霈终于开口“前面有车站,我们自己搭车回台北。”
这回她表示得很明显了,她不想跟常惟润同车。
“不必停了。”常惟润的反应也很坚定。“回台北我有话要跟你谈。”
“停车。”伊霈重复一遍。
“不许停”
“我说停车。”她的语气还是很冷。
“我说不许停”
“我现在就要下车。”
“回台北再说。”
他们两个的声音都还算平静,光听声音也闻不出火葯味,但是气氛却怪得让司机都忍不住脸色犹豫。
“你们两个不要再争了!”突然,阿玲大吼了一声,反倒是她的声音最激动,吼完这两人果真没再开口,阿玲才清清喉咙说道:“开远一点再让我们下车,阿润,你有什么话回台北有机会再谈。”
“我明天要到香港,所以今天得谈完。”换句话说他今天一定得把话说清楚才行。
“没有必要。”
伊霈的目光看向窗外,她不会在常惟润面前失控,她甚至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还有一点点的在意着他。
“你家人以为我们真的结婚了。”
“那是他们的事。”
伊霈想得倒是很开,她已经见过母亲了,母亲唯一在意的却是她私奔之后是否有和对方开花结果,既然已经瞒过了母亲,那一切也可以告一段落,那个谎言就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如果来找你呢?”
“对啊,伊霈,如果你哥他们来找你呢?”阿玲也想到了。
“你觉得他们会把我痛扁一顿?还是会再把我赶到哪里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能拿我怎样?”她说话时脸上有着冷傲。
阿玲想了想,的确没那可能。“他们只有你的电话号码是吗?”
“嗯。”伊霈已经想过,有她的电话号码又如何,她大不了不接就是了。
“但是你哥会不会找你要钱啊?如果你是跟常惟润扯上关系的话。”阿玲一边说,还一边望着常惟润的表情。
“他们没有权利跟我要任何东西。”
“伊霈,你真的觉得你大哥和大嫂他们知道阿润就是常惟润之后还会放过你吗?”阿玲可没像伊霈那么放心,车还没走远她哥哥的电话就马上拨了过来,孙至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我会告诉他们事实。”
常惟润回过头看着她问:“什么事实?”
“所有人都该知道的事实。”她淡淡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