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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后,襄戎君穆昆入秦。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父亲听闻宝贝女儿产子之后精神恍惚,便长途跋涉从远在西方的襄戎国赶来咸阳探望胡姬,其间竟是一刻也未停歇。
可当他终于在赵政的陪同下到了女儿的水月宫,见到的却是一个又疯又哑、非人非鬼的胡美人。
他悲痛万分,让赵政先行回去,自己则要留在女儿身边多陪她一会。
一个时辰后,昭阳殿内有内侍来报:
“大王,襄戎王现已从水月宫离开,下榻驿馆。”
赵政垂眸,淡声吩咐:
“去将尉缭叫来。”
内侍一顿,躬身道:
“呃……国尉大人其实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来的还真是时候,让他进来吧。”
赵政勾唇轻笑,起身走下殿中。
梁儿静静立在桌案一旁。
每次赵政召见尉缭,所议的都不是小事。
这次襄戎王入秦,梁儿对赵政的想法全无知晓,此时,她竟是觉得有些紧张了。
尉缭入内,躬身施礼。
“尉缭拜见大王。”
赵政负手立于尉缭面前。
“使者入赵之事可还顺利?”
“回大王,刚收到回报,二人都已抵达,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赵政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那便好。寡人近日还有其他事要你去办。”
尉缭拱手躬身。
“大王请吩咐。”
赵政缓步走至尉缭身侧,语气淡然,眸间却隐着幽寒。
“襄戎王已入秦。自今日起,拦截一切来自襄戎的情报,绝不能让襄戎王得到半分襄戎国的消息。还有,你需秘切留意襄戎王在咸阳的动向,但是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要插手,暗中通报给寡人便可。”
尉缭应“诺”退出。
“襄戎国会出事?”
梁儿愕然。
她想到当年楚怀王被诓骗入秦、扣留为质,秦昭王以此逼迫楚国割地,怀王和楚国皆是不从,至使怀王死在秦国,楚国上下悲悯万分……
不过,眼下正是秦国大举攻赵的时候,按理,赵政对襄戎应是安抚都来不及,又怎会分散精力再去与他们为敌,结下这等不必要的梁子呢……
赵政转眸看向梁儿,莞尔一笑。
他抬袖,将手伸向梁儿的方向。
“过来。”
梁儿一头雾水,举步走到赵政身边,轻轻握住了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赵政笑得柔和,将她的手心翻转朝上,手指在其上来回划了几下。
是“虎”字……
梁儿半垂了眸子,细细思忖,复而抬头,对上赵政一双幽黑的眼。
“调虎离山?……此时秦的主力都在赵国,不宜再对襄戎用兵……排除外来侵略,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襄戎会有政变?”
赵政唇角微勾,不愧是他的梁儿,果然一点就透。
他双手揽过梁儿的纤腰,徐徐道:
“襄戎君穆昆有个侄子,名叫邬利齐。当年原本应是邬利齐的父亲可查继襄戎君位,但是可查却在继位前突发疾病而死,便顺理成章由穆昆顶替,成了襄戎君。邬利齐认为是穆昆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卧薪尝胆二十几年,一直想要抢回属于父亲的君位。”
“可是穆昆为君二十多年,根基稳固,定不是他离开几日,君位就能被轻易人夺走的。除非……有外人插手……”
梁儿仰面望向赵政,一对杏瞳亮如星斗。
襄戎的这场政变必定与赵政脱不了干系。
闻言,赵政笑意渐浓,腾出一只手来,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只给你提示一个字,你就猜得差不多了,这般聪慧,我是否应当奖励于你?”
这样亲昵的动作,还说要奖励她,扰得梁儿的心跳霎时乱了几拍,喏喏的问:
“奖励……什么?……”
赵政见梁儿的神色有些慌了,便更想要好好逗她一逗。
他将揽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低头将额抵在了她的额上。
就在两人的鼻尖刚好相碰时,赵政的声音悠然而起。
“就奖励你……一个子嗣如何?”
他气息柔缓,满富暧昧,梁儿腾的涨红了脸,想要逃,却已被他的唇紧紧锁在在原地。
赵政在她香嫩的唇上流连许久,终是将她抱起,抬脚便欲走去寝殿。
“政!……”
梁儿的脸红得像颗柿子,胡乱开口道:
“呃……天……还没黑呢……”
赵政略有一滞,复而笑叹:
“原来梁儿喜欢在夜晚欢好……无妨的,夜里我们可以再加一次。”
梁儿一惊,双手在通红的小脸前狂摆个不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你今日的奏章还没批完……”
赵政笑意盈盈,安抚道:
“奏章之事为夫心中有数,娘子无需担心。眼下,你我还是快去研究一下子嗣之事吧。”
连“为夫”和“娘子”都说出来了,梁儿敌不过赵政,反倒被欺负得越发羞了。
她自觉脸红得无颜见人,双手捂在其上怎么也不肯放下。
赵政忍俊不禁,生平第一次笑得眼泪都险些挤出来,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心爱的梁儿朝寝殿走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尉缭几乎每日都会入昭阳殿密报。
听闻那襄戎王悲恸至极,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活泼灵动的女儿会只因为生了个孩子产后抑郁,就变成了这副惨象。
他派人四处打听,却得到了胡姬宫中所种之花有毒的消息,而这毒花,刚好就可使人致疯。
襄戎君由此认定,胡姬定是遭人所害,而当时为她配药的,就只有太医令莫然一人……
“大王,襄戎君抓了太医令。”
尉缭来报,神色较前几次略有些急。
闻言,赵政亦是微凛,正色道:
“嗯,你即刻率领你国尉府的府兵千人,埋伏在咸阳西城门外。襄戎君一旦出城,立即将他绑来见寡人。”
尉缭一顿,问道:
“大王,襄戎君入秦仅带了不足十人,府兵千人是否夸大了些?”
赵政高坐于案前,垂眼看向尉缭。
“襄戎个个能征善战,以一敌十,而我咸阳城中恐怕也不乏襄戎细作,若是集结于襄戎君身侧,护他杀出重围,后果不堪设想。寡人要的,是万无一失。”
尉缭一躬,恭敬道:
“臣明白了,臣领命!”
没过多久,咸阳城内便传出直属官府的驿馆之中发生了命案。
一间豪华的屋室中,太医令莫然被五花大绑,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又被人一刀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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